越過樹林,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稻田,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稻香。
遠目,已經出現了小村莊的大概輪廓,炊煙裊裊,檐角幢幢。
此時天幕已經暗沉。
最讓未尋心喜的,是耳邊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談笑聲,半高的稻田裡,陸續站起了幾道身影。
是莊稼人小憩過後,準備回家了。
“皇上,我們有救了。”未尋快速同男子交代了一聲,朝着那幾道人影高喊,“幾位大哥,救命!”
前方交談的聲音中斷了片刻,很快就有人跑了過來。
司北玄又閉了下眼睛,無奈一嘆,他更多的感覺,是丟臉。
嘆過之後,嘴角又勾起淺淺笑意。
因爲,她剛纔轉過來的臉,透着亮色。
她很開心。
那麼,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弱女子拖着找人求救,這麼狼狽丟臉的事情,就暫時忘了吧。
未尋跟來人隨意找了個理由解釋了一番,好在莊稼人淳樸,並未多有懷疑,又探頭看了看司北玄,傷勢確實嚴重,擡手將同伴招呼了過來。
“先將人擡回去,找個大夫來看傷,”最先過來的中年人沉聲道,“我們這裡是鄉下,醫術高明的是難請到了,總之,只能是盡力了,哎。”
“是是,多謝幾位大哥援手,他日必當重謝。”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其他的先回了村子再說吧,復生,你那邊力氣放輕點。”中年人邊說邊指揮同伴擡起擔子,儘量不晃到擔子上的人。
傷者腿上綁了支架,是固定斷腿用的,若是搖晃過重,很可能會給那條腿留下後患,這點常識他們還懂得。
未尋將這些細心之處一一記在心裡,感激之餘緊着步子跟在司北玄身邊,不時察看一下他的面色。
終於可以和她面對面,清楚的看着她的臉,她眼底的緊張和擔憂,便在他眼中袒露無疑。
“我沒事。”他勾了脣,輕聲道。
“別說話,好好躺着,一會就到村莊了。”
她聽不進他的寬慰,他只能乖乖的閉了嘴,免得他一開口,她就分外緊張。
嘴角的笑意卻是不減,她這是將他當成瓷娃娃。
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未曾斷減,消弭不了他的心情愉悅。
是傷了,可是現在,只有她跟他,他們倆。
幾個漢子的腳程跟未尋之前的一步一蹣跚不可比擬,回到村莊不過是須臾的功夫。
牛大的家距離村口比較近,幾人就近將司北玄暫時安置在了牛大家中,那個叫復生的年輕人便急忙出門尋大夫去了。
看着安靜躺在木牀上的男子,未尋咬脣,心下有些後悔,要是她之前聽他的,先找人來擡他,這一路,他就不用多受那麼多苦。
那一身傷,得有多疼啊,幾個大傷口現在都還有血絲在往外冒。
看懂她眼底的那抹黯淡,他吃力的擡了手,想要握住她,最終也只是撫過她的手背,手臂便無力的垂下。
“你做的很好,我真的沒事。”他說。這一路,她受的苦,並不比他輕。
未尋只咬緊了脣,眼眶發紅的看着他。
天色已經暗了,他的臉卻比之前,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