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的整個表情,在看到手臂上的白霧時,化爲驚恐,血色全失,全然沒了前一刻的猙獰。
那一巴掌揮過來,速度極快,紫嫣知道自己是避不開的,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準備承接即將到來的疼痛,卻不料,手掌帶出來的氣流已經刮到了她的臉頰,那隻手幾乎貼着她的肌膚,卻遲遲沒有落下。
睜眼,入目便是木棉與之前天差地別的表情,臉色煞白,滿眼驚恐,連嘴脣都在發顫。而周圍,本繚繞在她們身周的迷霧,此時竟然如同潮水般,迅速往兩邊退開,於一片蒼茫中,顯露出自然的景色來。
紫嫣心一跳,視線穿過木棉肩頭往她後面看去,已經變黃的竹林錯落兩旁,一抹月白身影如從迷霧中脫離而出,凝成人形,越來越清晰,緩緩的,朝她們接近。
踏着清風朝露,帶着滋潤人心的暖意,他如謫仙臨世。
轉眼,就到了她們面前,那雙眸子溫潤輕柔,看着人的時候,帶動春風拂面,讓人歡喜不已。
“主子……”木棉身子抖如篩糠,眼光閃爍不敢直視眼前的人,若非手被捆縛,早就失了站立的力氣,攤倒在地。
她想告訴自己主子只是剛剛來到,也許,或許,並沒有看到她剛纔的醜態。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否則,她不會這麼心虛。
回京這麼長時間,她估算着又到了主子要離開京城四處遊歷的日子,晨早起來的時候,她還特地隱晦的詢問了一番,得到確切回答。若是裴紫嫣今日不來,那麼午後,主子便會一日以往帶她啓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離了京城,就等於離了裴紫嫣,代表着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與主子之間都不會再出現裴紫嫣這個變數,他們不會在受到裴紫嫣的打擾,她能在這段時間裡尋更多的方法,來在主子心裡刻上痕跡。
爲了計劃不被破壞,她藉着來竹林摘取竹葉爲主子煮酒的由頭,來這裡堵截裴紫嫣。裴紫嫣不來,那是最好,若是來了,她用盡一切辦法都不能讓他們見面。
她來對了,也確實堵住了裴紫嫣,可是結果,卻遠遠脫離了她的預料。
木棉想不明白,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明明只差一點點就能成功了。
爲什麼任何事情只要一沾上裴紫嫣,結局便總會超脫她的意料,變成全然不可掌控。
現在,主子來了,裴紫嫣再一次得償所願,唯有她,變得如此難堪,甚至後果難料。
她不敢擡頭,不敢去看主子的眼睛,怕在那雙溫潤的眼睛裡,看見冷漠疏離。
主子的脾氣很好,好到從不生氣,因爲他即便是生氣,看起來,也是溫風和煦的。可是此刻,哪怕沒有擡頭,她渾身,都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晨風賦予的,那是主子身上流瀉出來的。
“既然要找我,爲何不直接去國師府?”頭腦一片空白中,木棉聽見那道讓她着迷的溫柔聲線,無奈嘆息。
而這種溫柔與無奈,是給裴紫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