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塵俗世中漂泊數十年,所謂的恩愛夫妻,情深情人,他並非沒有見過。
只是再是恩愛情深,當中總有免不了與利益衝突有關的時候。面對抉擇,他看到最多的,是妥協,是放手,是錯過,是餘生在悔恨遺憾中徒嘆唏噓。
沒有人傻得像裴紫嫣,這樣去愛一個人,去爲一個人奉獻犧牲,不求對方回報以同等的情感,卻是隻爲四個字——但求無悔。
輕撥開她臉上散亂的髮絲,將她脣邊那抹淺笑看的更清楚,他素來平靜淡泊的心,不知爲何,竟然升上了一股他從未曾有過的情緒。
因爲不曾有,所以他不知道,那種情緒,應該稱之爲什麼。
只是在接下來爲她包紮傷口的過程中,他自然的放輕了動作。
不想,再讓她疼。
爲女子包紮好後,起身,再看了眼她依舊沉睡的容顏,轉身,飄然離去。
至於她身邊的四王爺司北玄,他沒有多看,也沒有做出任何援助。
遊走紅塵,他首要的準則就是,不多管他人之事,不扭轉任何人的既定結局。
萬事萬物皆自有命數,一切,但憑天定。
倘若他貿然插手,便是壞了規則,有悖天道,他亦需因此受罰。
歷朝歷代,皇室爭端都包裹着風起雲涌,他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置身其中。
這也是皇帝對他那麼放心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有一點點俗世野心,處境也斷不可能如現在一樣,這麼清閒。
男子離去,深林之中隱秘繚繞的迷霧也隨之散去,悄無聲息。
而此處丈餘之外,柳子時、宇文烈,攜同皇帝派遣的官兵,正在快速朝這裡靠近。
火把長龍將深林的這方空間照得大亮,讓黑衣人遍尋不着的洞口,也在火把的映照下,顯露了出來。
紫嫣是從噩夢中嚇醒的。睜眼,頭頂就是灰濛濛的帳篷。
不是應該在山洞嗎?怎麼回到篷子裡了?被人救了?
“阿玄……阿玄!”噌一下從牀上坐起,顧不得身體因爲極之疲憊傳來的痛意,顧不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連鞋都顧不得穿上,赤着腳下地就往外跑。
“二夫人!你身上還有傷,需回牀上躺着!”門口,秋兒掀了門簾匆匆走進來,手上還端着一個裝了水的木盆。
“秋兒?王爺呢,王爺怎麼樣,他可是跟我一塊回來的?他在哪兒!”抓着秋兒的手臂,紫嫣迭聲追問。
這是她跟阿玄的篷子,既然她回來了,那麼阿玄也該回來了纔對,可是他又不在這裡,那他在哪兒?
“夫人,”手臂傳來的不適讓秋兒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到底沒將女子推開來,“王爺傷勢嚴重,現在在另一個帳篷裡,經由皇上身邊的御醫看守着,夫人莫要太過擔心。”
“哪個帳篷?你帶我去,我要看見他!”
“夫人……”
“我的傷不礙事,你看我能走能跳,我只去看看他就好,確定他沒事就行。”
“夫人!”秋兒語氣重了兩分,低頭,“還請夫人莫要爲難奴婢,皇上派兵把守了王爺的帳篷,下令不許任何人前去打擾,奴婢不敢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