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是被提着領子攥緊房中的。
皇上親手。
剛至院中迴廊,竹樓上緊閉的房門便砰然打開,玄色黑影飛至,拽了他便飛躍房中。
快得他幾乎沒回過神來,眨眼間,眼前的景色就發生了變幻。
“快診!”司北玄低語,鳳眸散佈了猩紅。
房門打開,木槿隨之也與苗敬一同跨了進來,至牀邊才停下,緊盯着牀上安睡的女子,苗敬還好,木槿臉色煞白。
莫言的動作沒有半點拖沓,回了神之後便是起手探脈,顧不得男女大防。
他的着急,不下於任何人。
牀上女子沒有被這些動靜吵擾到半分,睡得酣甜,甚至嘴角都似噙了暖暖笑意。
在做着好夢。
如何?司北玄想問,沒問出口,怕開口發出的聲音,會驚擾了莫言的看診,延誤一絲一毫的時間。
心隨着莫言的蹙眉、展開、蹙眉、展開,頻繁起落,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未曾習醫。
很久,又或是很快,莫言收回了探診的手,面無表情。
“……夫人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
“……”衆人沉默。
所以是他們太過大驚小怪了?
莫言站直了身子,蹲得太久,腿麻,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夫人初有身孕,嗜睡是正常反應。”
“……”
“你、說什麼?”司北玄艱難的從嘴裡擠出幾個字,胸腔裡,心跳驟然急促,壓迫了呼吸。
他尚且還能擠出一句話來,另方木槿跟苗敬險些成了木雕。
劇情轉變太快,剛纔的如墜冰窟,到現在的如站雲端,正常人不太能夠承受。
莫言很想馬上接上話來,只是口舌突然變得僵硬笨拙,於是體現在外,便看起來慢吞吞,故意賣關子一般。
另三人的眼神,尤其是那位爺,變得非常危險,若不是他是在場唯一的醫者,怕是立即會被男子丟出去。
“夫人有孕,兩個多月。”這個衝擊,對莫言來說,不會比皇上低。
當初紫嫣自焚,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痛失孩子。
如今,如今終於能填補上那個遺憾了。
那麼那份痛苦,是否也能因此撫平?
司北玄的心,在聽到確認的那一刻,落至原地,心跳平緩了下來,卻似響在他耳邊一邊,如同雷鳴。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牀邊,視線在女子沉靜的睡顏上平滑,至平坦的腹部,再不能離開方寸。
有了。
有孩子了。
他跟紫嫣的,終於。
伸手,平放於女子小腹處,顫着,不敢落下。
有灼熱從心底蔓延,往上涌入眼眶。
那一次的痛苦遺憾,於紫嫣來說或許已是上輩子,於他而言卻是他這一生都沒辦法原諒自己的錯誤。
如今,終於得以解脫得以圓滿了嗎。
房中光線由明亮漸漸轉暗,其他三人不知何時悄然退了下去,房門虛掩,知道木槿再次進來,爲房中掌燈,司北玄才驚覺自己保持一個姿勢,已經站了很久很久。
手終於往下,真真實實的落在那一處,輕撫。
裡面孕育的,是他司北玄的骨肉,是他與紫嫣相融的骨血。
這次,不容任何人算計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