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就以爲她這個做母后的,真的那麼狠辣的心腸,會將他陷入死地?
她是狠毒,卻終究狠不到他以爲的那個地步。
十六年的時間,將他培養起來,想將他當成明面上可控的棋子,最後助力易兒一舉奪位,結果與她想象大相徑庭,她震驚暴怒失望不甘心,什麼情緒都有,獨獨沒想過要他死。
因爲那十六年間,他與易兒曾守望互助,他也曾,喚過她一聲孃親。
只有一聲罷了,卻是她心底惻隱的根源。
“母后。”
太后說那番話的時候,司北玄沒有轉眸,一直靜靜的看着,看着她面色陡厲,胸腔起伏,握棋的手幾不可見的發着顫。
這些,讓他淡漠的眸色稍微變暗。
聽到他這聲淡到不能再淡的喚聲,太后心底的氣怒更是如爆發般不可抑制,竟是將手中棋子狠狠一丟,“不下了!”
“……”
不止皇上愣了下,連旁侍候太后多年的錦繡都僵了起來。
太后半生都在後宮爭鬥中沉浮,能站到最後,城府之深不會輸給當今天子,但是如這般負氣的舉動,確實頭一回。
沒錯,就是負氣。
讓人震驚的同時,悄悄然的,黑了一臉。
想笑,可是誰敢哪!
“母后。”司北玄嘆息,將太后那隻手握住,扳開,指腹在她掌心被棋子刻印下的月牙狀紅印上輕輕揉捏,這個動作是他們母子間最爲親密的一次。
太后撇開的頭沒有回過來,只是在錦繡的位置可看見,那雙沉澱了歲月風華的眸子,波光晃得極厲害,眼尾,有隱隱的微紅。
“母后,玄兒來,並非是與您清算對錯,若真要計較,你我誰都不清白。這個權利漩渦,便是親生父子都無感情可言,如父皇,同他的子女之間,否則又怎會有慘烈奪嫡,怎會有兄弟殘殺?故而,能有今日,玄兒心裡,也始終有對母后的一份感激。”
“若非不是,你爲何會說出那番話來?”太后總算應聲,聲音僵硬得很。
“母后誤會了,朕來的目的,一開始便說明白了,是來向您求證一件事情,是求證。若是朕真的還懷疑母后,依着朕的性子,決計不會如此坦誠布公,母后認爲可是?”
“……”太后回過頭來,對上司北玄的眉眼,細細的打量,探究他話裡的寓意。
沒錯,她是瞭解這個兒子性情的,雖說非親生,卻怎的也是相處了十六年,看着他如何一步一步從一個遭人欺辱的孩子,蛻變成如今手辣心狠智計無雙的帝王。
他爲人行事小心謹慎,從不會在得出結果之前透露任何一點端倪,所以但凡他的敵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便是墜入地獄的同時間。
可是玄兒同她說的話,確實一開始就道出了目的。
“可是有事情將哀家牽涉在了其中,皇上有不解的地方?”平靜下來之後,再細細一想玄兒的作爲,太后心裡明白幾分。
“確實。”司北玄點頭,“母后,我們母子也鬥了那麼多年了,說話似乎從未像今日這樣直截了當,玄兒也不想繼續與母后諸多遮掩,不過那些事情最後結果是否與母后有關,玄兒只希望母后也能坦誠一次,明明白白的告訴玄兒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