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衣袂飄飄悠然遠去的一雙儷影,涼亭裡陷入一片滲人的沉默。
安陽的臉色沉得能擰出水來,最後對着地面狠狠甩了一記鞭子,冷哼一聲離去。
木槿望着主子小姐消失的方向,眼冒星星,主子果然是她仰望的對象。她也很想這麼揮揮衣袖,瀟灑如風,可惜,功力不夠。
“木棉,走吧,我們去馬車上等主子。”喚了木棉一聲,看到司北易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整張臉低垂,埋在陰影中,眉頭一皺,“六爺,你不走?”
司北易擡頭,看了她一眼,木槿一愣,那一眼,不染半點情緒,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唰”的一聲,衣袍飛揚,疾馳而去。
木槿抽了下嘴角,又抽了下嘴角,發出一聲咆哮,“別去打擾我家小姐和主子!”
氣鼓鼓的扯了木棉下山,仍忍不住一路磨牙,功夫高了不起啊,輕功好了不起啊!主子就算了那是她沒得比,可是司北易她瞅着怎麼就哪哪都不順眼呢?
翠庭山頂是一個小小的平臺,此時已經沒了人蹤。
平臺上沒有建涼亭,只簡單的擺放了些長凳石桌,在邊緣圍了簡單的石雕欄杆。
山頂的風比山下更清爽,打在臉上多了絲力道。
未尋站在欄杆邊上眺望,山不算高,沒有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氣,卻恰能將整座花海盡收眼底。
當山風拂過花海,花枝隨風搖擺,猶如海面蕩起一波一波的浪潮。
那些雪白的浪花讓未尋看迷了眼,“哥哥,這裡比在涼亭裡看到的更美。”
君未輕站在她身後,聽着她聲音裡的雀躍,嘴角掛上淡淡的笑意。
不敢開口,袖中五指用盡了力氣攥緊,掌心刺痛,如此才能壓下胸腔裡翻涌的腥甜。
沿着欄杆走一圈,指尖在欄杆上順着方向輕輕劃過,君未尋回頭,目光灼灼,“哥哥,京城外四季都有花海,等你回來,帶我將花海看遍,好麼。”
她不是詢問,是確定,她要他回答。
君未輕眸光輕顫,苦澀如流星驟閃,在眼底墜落,在心底深埋。
良久,他擡手,優美修長的指溫柔的撫過她的眉,輕輕遮住她的眼睛。
他說,“好。”
她笑顏輕綻,美過身後的花海。
他的手隔斷了視線交纏,掌心的另一邊,是他的眼痛楚蔓延。
尋兒,若是有一天,你再也等不到我,你可會難過,可會恨我?
數丈之外,一抹豔紫掩映在如雪純白之中。
司北易定定的仰望山頂,那兩道身影被他牢牢鎖在眼中,桃花眼褪去了邪魅瀲灩,變得凌厲犀寒。
桃花調的餘音直到現在,仍然縈繞耳邊,經久不散。
不捨得散。
君未尋根本沒有研習過音律,前半曲也只聽他吹過一次。
可是今日,她吹奏出來的悽婉哀傷,與他記憶中的分明一模一樣,就連表情都與他心底的那張臉重疊。
再看向山頂那雙人影,手邊的山梅花被一不小心揉得粉碎。
沒有一對兄妹,相互凝視會如情人般繾綣纏綿!
她究竟是誰?
君未輕,你到底隱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