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這般姿態,倒教旁側緊張的人有些莫名所以了。
他的事情他們如此着緊,感情人家自己卻全然不在意?
唯清月低垂了眉眼,用長睫遮住眼底流竄的隱怒。
他這個毛病,是否永遠都改不了?
他既不當一回事,她又何故如此在意?說不定反遭了人背後笑話她閒操心!
“眼睛失明,實則我自己心裡也有所猜測,是毒素再發所致,只是沒料到腦子裡多了塊淤血。”司北玄勾脣,展出清淺笑意,復又道,“然我來見莊主,除了感謝之外,還有一事相詢,望能得到莊主解惑。”
袁劍微訝,不僅是他,便是旁邊兩位女子,也無人猜得到究竟有什麼事情重要得過他的眼睛,讓他如此在意。
“何事,四爺請說。”
“清月口不能言,我想知道她的嗓子是否能治,又是因何所傷?能聽不能說,必然不是天生便啞。”清冷聲線在聽衆緩緩流瀉,如平緩的夜泉,男子的指尖也有規律的敲擊起掌心下的扶手,嗒嗒的聲音不緊不慢,不輕不重,卻又一下一下如同敲擊在人的心頭。
未尋凝了眸,清月更是怔愣在地,連剛纔緣何又發了一場悶氣都忘得一乾二淨。
眸光不可抑的晃動,慢慢扭轉,將男子的側影裝入眼中,如冷月清輝的銀絲,如深濃夜色的眸,如無波碧潭的臉,組合出讓人目眩的絕代風華。
他便就那麼淡然的坐在她身旁,而薄脣輕啓,問出的話竟是這麼一句?
比他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她的嗓?
爲何如此關注她?爲何對她不同?他忘了他的另一旁,有個君未尋麼?
“不知四爺緣何有此一問,清月……不過是個侍女,能侍候好爺,盡心盡力做好本分即可,又怎當得起四爺這般關心?”袁劍閃了閃眸,視線在未尋與清月之間來回一掠,不着痕跡。
“我這人挑剔得很,又慣有潔癖,所以身邊極少有用得稱心的侍人,清月恰好合了我心意。”司北玄輕描淡寫,沒讓對方窺見己身半分意圖,“如今我眼睛不方便,若她能開口說話,自是最好不過。詢莊主一句,不過利人利己。”
袁劍幾乎想要喝彩,跟這個男人對話都如同在下一盤棋,過程精彩絕倫。
一句利人利己,能堵住所有的探究,讓人無法繼續窺視他的內心。
理直氣壯得讓旁人心虛。
“如何?”思忖間,又迎來男子淡淡一問。
無波無緒,卻憑空就鞥讓人覺出壓力來,不敢不答。
“我盡力而爲。”說這話的時候,視線掃過白衣素裙的女子,心下起了一聲暗歎。
怕是女子原本計劃好的棋局,在男子醒來的那一刻,便已被他改寫,而有些人便在猶疑與自欺欺人之間,被男子誘進了沒有出路的衚衕。
死路一條。
不管是她,還是另一個她。
論起心機,連他都自愧弗如,她們又怎會是男子的對手。
罷了,他就當看一回戲,也讓某個眼高於頂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吃一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