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夕微笑頷首。“璃月擅自做主，也不知是否冒犯，還望趙夫人趙小姐能夠直言不諱。”
趙夫人忙道：“哪裡，我們感激側妃還來不及，哪有什麼冒犯呢，我們這就準備準備，和側妃一同前去。”
趙茹起身微微行禮退下，回房間去梳洗打扮，趙夫人坐在梳妝檯前，任由丫鬟爲她上妝。
趙夫人有些遲疑。“不過，這初次見面，不帶些見面禮總是不好的，事出突然，也不知該送什麼好，不知翠兒姑娘和小世子喜歡什麼？”
雲夕道：“翠兒倒是其次，你們能去，便已是給了她極大的面子了，倒是小世子不能疏忽，別看他年紀小，心裡明鏡兒似的。”
趙夫人饒有興趣的問道：“說來也有趣，只聽王爺回來就帶了個小世子，卻不知這小世子是什麼來歷呢。”
雲夕斂眸笑道：“連夫人都不知道，璃月就更不知道了。”
趙夫人道：“我倒是略有耳聞，聽說，王爺途中遇上一個很喜歡的女人，這個孩子，是那女人帶着的，後來不知爲何，那個女人就消失不見了，王爺只帶了小世子回來，小世子也整日整日的喊着要見娘。不過看樣子，那女人似是出了什麼意外。”
“哦？”雲夕低眸看着長袖。“夫人怎知道這些的？又怎知道那女人是九爺很喜歡的？”
趙夫人得意一笑。“九爺的人品自是不用多說的，只是，茹兒要嫁過去，我這個當孃的，總還是想了解了解，我家老爺做兵部尚書也有些年了，紫影衛的供給一直也是由他來做，此次王爺是紫影衛全程護送，老爺打聽打聽，自然也就能略知一二了。據說王爺本能早些回來的，就是爲了那個女人多作逗留，置身險境之中，王爺是否喜歡她，這還看不出來麼？”
說着趙夫人嘆息道：“可惜啊，男人雖沒有幾個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愛一個女人的，可到底總分個對誰的情意深，對誰情意淺。小世子的母親，不論是個怎樣的女人，到底是在王爺最困難時候陪伴在身邊，又永遠失去的女人，再加上王爺本來就很愛她，這麼一來，這個女人在王爺心中的位子，倒是不可替代的了。”
雲夕微微一笑。“再不可替代，到底已是個死人了，趙小姐纔是九爺明媒正娶的王妃，皇上，天下百姓，甚至九爺自己，也只能認可她這個正妻。”
趙夫人點頭。“茹兒在九王府的地位，我是不擔心，再怎麼着，還有我和老爺給她做主。只是啊，女人哪裡是地位穩固便能過的幸福的呢，我倒不在意茹兒她是王妃還是普通人家妻子，我甚至不在乎她是妻是妾，只要她的夫君能用心疼愛她，我便是滿足的。”
“所以，我倒頗能理解慕容將軍當日將側妃嫁給七爺爲側妃。”趙夫人回頭，“只要兩情相悅，這又有什麼要緊。”
雲夕苦澀笑了笑，沒有接話。
趙夫人見雲夕苦笑，嘆道：“不過由此可見，男人真是沒有一個會一心一意的，想當年，七爺對寧王妃多麼寵幸，世人皆以爲，王爺對王妃，那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任何女人都無法插足的了。可是，終究還是敵不過歲月啊。本以爲，皇家的人有皇
家的無奈，可看看當今七爺對側妃的寵愛，便也知七爺對側妃的情意有多少了。”
雲夕一怔，清眸顫了顫。“夫人說笑了，七爺因何娶我，旁人不懂，夫人還能不懂？”
趙夫人笑道：“七爺那個人，不似九爺，九爺做什麼，你一眼是看不透的，有時候你覺得你懂了，可事實遠非如此。七爺這個人，做什麼就是什麼。他若對你無情，只有目的，那他便是無情，只有利用。任何人都能看的出他的無情。我記得，當初剛入宮的時候，王爺可是冷落着側妃，一心與王妃恩愛呢。”
雲夕回想起當日，南宮辰自始至終的漠視着她。
新婚入宮，他卻惟獨抱起他心愛的王妃，向世人宣告着他的心意。
是啊，他不同於南宮瑾，他若無情，便是無情。
趙夫人接着道：“可是後來卻不同了。側妃若說自己感覺不到，那也是自欺欺人罷。連我們這些旁人都看的出，七爺對側妃，可是動了心意的。”
趙夫人的話，讓雲夕的心口一緊，心跳莫名的變快。
她下意識的垂眸，躲開趙夫人的目光，只覺得耳根發熱。
爲什麼，爲什麼趙夫人說南宮辰對她動了心意，她會這樣不知所措。
她本應沒有任何的感覺纔是。
她本應置若罔聞，或者不屑一顧，她該冷笑纔是。
爲什麼她覺得有些緊張，有些……喜悅？
想起過去這段時間的種種，她竟也曾嫉妒過那個專屬寧玉的懷抱。
她裹着帶着他溫度的大氅，在寂靜的夜裡與他的死敵幽會，那一刻，她無比歉疚。
他在身後擁着她，將她擁入了那個曾只屬於寧玉的寬廣懷抱，那麼溫暖，那麼結實，他在她耳邊，低聲傾吐着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感謝。
那些瞬間……她都會像現在這樣，控制不住心跳，不知所措，想要躲閃。
情這種東西，果然不論多麼冰冷的人，都是無法抵禦的麼。
是啊，所謂堅定，在情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否則不會有今日的她，今日的他們。
“娘，側妃。”這時，趙小姐已經準備好，等候在了門口。
趙夫人起身，親密的拉過雲夕的手，走到門口，也一同拉起趙茹的手，將趙茹的手放入雲夕的手中，道：“茹兒自幼養在深閨之中，從未有過什麼姐妹朋友，如今慕容側妃能對我們關懷至此，側妃的心意，我們也都能領會。從今以後，側妃就將茹兒當做妹妹看待吧，茹兒，你也定要將側妃當做姐姐來看，相親相愛，相互扶持。我們這些老人，終究是要老去的。無法照顧你一輩子，若有生之年，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慕容側妃能幫着你，照顧你，娘也就放心了。”
“娘……”趙茹被趙夫人說的紅了眼眶，“娘你放心吧，茹兒雖沉默寡言，可孰是孰非，茹兒心裡明白。雖然，七爺和九爺素來不合，可這些與我和側妃是無關的。側妃爲茹兒做的這些，茹兒都記在心裡，茹兒也早就把側妃當成姐姐來看待了。以後，若姐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儘管來找茹兒，茹兒雖不如姐姐那
麼雷厲風行，卻也會傾力相助的。”
雲夕溫和的攥住趙茹的手，道：“說這些話，就見外了，我做這些，豈是圖什麼回報的，只會惹人口舌。最初，是因爲翠兒的事，讓我心懷愧疚，再者，就實在是與妹妹投緣，不知不覺的，就想替妹妹打點一些事情。只要夫人和妹妹不覺得我冒犯，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趙夫人笑道：“好，見外的話，以後就不說了，但是，你以後若有什麼事，儘管提出來，能幫到的，我們自然是二話不說。”
“若說幫忙，倒真有一件。”
“哦？”
雲夕看了看四周，示意在馬車上說。
趙夫人和趙茹由丫鬟扶着上了馬車，雲夕隨後上去，馬車緩緩駛動。
“我聽聞，茹兒在皇上賜婚之前，已有了婚約？”
趙夫人和趙茹相視一眼，嘆息道：“是啊，都怪我家老爺，他曾有個同窗，當年幫過他不少，後來落魄了，只在鄉間有兩畝田，只夠吃喝，有一獨子，考了個秀才，就一直再無長進。這不，前幾年，他找上門來，我家老爺是個仗義的人，幾口酒下肚，就把婚約定下了。我本是不願意的，可想想，對方家裡落魄，到時候肯定是會入贅來趙府，這樣茹兒就能留在我的身邊。一輩子衣食無憂，我也能照顧她，這麼一想，我便也不多說了。何況此事又豈是我說了就有用的。”
雲夕若有所思。“那如今違了婚約，那邊怎麼說？”
趙夫人聞言皺起了眉頭。“我和老爺也正爲此事發愁呢，他們家住的遠，這皇上賜婚賜的緊，等他們得到消息，茹兒已然是九王妃了。我是想着，他們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不然，他們還敢上京城來鬧九爺不成？那是皇上的旨意，他們不遵，那就是抗旨之罪。就算真的來了京城鬧，給些銀子，想必也能了了。”
“您固然是這麼想，可尚書大人呢？”雲夕道：“他們家對尚書大人有恩，尚書大人又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哪會就這麼打發他們？”
“這倒是。”趙夫人無奈。“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只怕原本很好解決的事，最終又要砸在他的手裡。”
“恐怕這事還不是夫人想的那麼簡單。”
“哦？”
雲夕分析道：“縱然賜婚是皇上的旨意，可王子犯法與民同罪，茹兒和他家那個秀才兒子有婚約在前，違背婚約私自嫁娶，這是觸犯了北夏的律法，皇上乃天子，九五之尊，縱然有生殺大權，亦是要以身作則的，豈能帶頭觸犯北夏的律法？此事他們若追究起來，民間必然議論紛紛，皇上到時候也會再做考慮的。他們能上京來哄着尚書大人定下這婚約，想來已是窮途末路，也不顧什麼顏面了。若是皇上都猶豫起來，他們肯定會得寸進尺，得罪君子不可怕，招惹上小人與刁民，那纔是無從下手，更躲不過的。”
“那該如何是好？”
“依我看。”雲夕低聲道：“夫人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一方面，幫皇上解圍，一方面幫九爺和茹兒解圍，又一方面，還幫了寧王妃的大忙。”
“哦？”趙夫人驚訝。“有如此一箭三雕之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