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聞言,毫不猶豫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的臉上始終一副堅毅的神情,叩首央求,“求慕容側妃放過公主……屬下願爲公主承擔一切責罰,絕無半句怨言。”
靜源公主見狀,一把拉過他,怒道:“你跪什麼!不需要求她!是我招惹了她,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寧死不屈!”
好一個寧死不屈。
想不到,這南宮振南的女兒倒頗有骨氣,雖不懂事,卻一人做事一人當。
更沒想到的是,如此囂張跋扈的公主,平日裡作惡多端,這兩個侍衛卻仍舊如此忠心耿耿,守護左右,着實是難得的忠誠。
雲夕正欲開口,只聽不遠處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三姐既已知錯,慕容側妃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本是同根生,不如側妃就看在小王的面上,放她一馬吧。”
衆人隨着聲音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一抹青色身影翩然而至,清秀的面容上帶着淺淺的微笑,一雙清眸溫和而純淨,不似南宮瑾的邪魅,更不似南宮辰的高貴冷酷,猶如一縷清風,溫潤如玉,清麗淡雅,令人心頭也不禁跟着清爽起來。
靜源公主看到他,開心的朝他跑去:“老十七!”
雲夕一怔,老十七?
他就是梅妃的兒子十七王爺,南宮澈?
當真是沒有想到,那樣精明,心機深重的一個女人,竟會生出這樣清秀淡雅的兒子。
他緩緩走近,容顏也越來越清晰,如此近處一看,倒可以確定他確實是梅妃的兒子無疑,那張臉和梅妃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只是在梅妃身上,那樣的容顏顯得貴氣而精明。
在他的身上,就有種說不出的柔和高雅。
雲夕起身,微微頷首行禮。
南宮澈的目光卻落在了她手中的雲夕劍上。“看來,七哥當真是很喜歡慕容側妃,竟將這麼貴重的東西贈予了側妃。”
雲夕斂眸,沒有說話,沉默了半秒,道:“我本也無意爲難靜源公主,只希望從此盡釋前嫌,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
南宮澈溫和一笑,看向了一旁的靜源公主。
靜源對上他的目光,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道:“好吧,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雲夕頷首,道:“天色不早了,璃月該回去了。”
言罷,雲夕轉身準備離去。
這時,身後南宮澈卻叫住了她。“慕容側妃留步,我剛從御書房拜見了父皇過來,正要回鍾粹宮,不如一道回去吧。”
南宮澈都如此說了,雲夕又怎能推辭,她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南宮澈送走靜源公主等人,走了上來,與雲夕並肩而行。
南宮澈臉上始終帶着溫潤的微笑,翠兒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記得上次見慕容小姐,還是十歲那年,慕容將軍給老將軍過壽,我和七哥還有九哥一起隨着父皇去賀壽。”
雲夕挑眉,原來如此。
看來上次南宮辰在街上說好久不見,亦是說上次老將軍過壽時的那一面之緣。
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南宮澈微笑。“小王記得慕容大小
姐性格直率爽朗,如今倒變的沉默寡言了呢。”
翠兒知道雲夕素來不太喜歡逢場作戲客套寒暄,便解圍道:“以前我家主子還是未出閣的小姐,如今嫁做人婦,自然是要避諱一些的。”
南宮澈點頭。“這倒也是,是小王莽撞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快到鍾粹宮。
寧芸正在鍾粹宮門口和幾個宮人閒聊,遠遠看到南宮澈,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雀躍的跑了過來,也不顧及什麼身份形象,一下子撲進了南宮澈的懷裡。
“老十七!”寧芸激動的大叫。“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南宮澈溫和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想我了?”
寧芸仰起頭,面頰通紅,雙眼明亮的幾乎發光。“是啊,想你了,想死你了!你怎麼捨得回來的啊!我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回來了!”
說着,她拉住他的衣袖,皺眉問道:“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娶妻生子了?所以才怎麼叫都叫不回來。”
“怎麼會。”南宮澈微微一笑,道:“母妃呢?”
寧芸開心道:“你忘了,今日是十五,梅妃娘娘去寶華殿誦經了。”
南宮澈瞭然的點點頭,回頭對雲夕點頭示意。“小王先回去了,側妃請便。”
雲夕頷首,寧芸也顧不得給雲夕臉色看,滿眼中只剩下了南宮澈。
看着寧芸挽着南宮澈的手離開,翠兒有些不悅。“哼,平日裡橫眉豎眼的,如今見着十七爺就換了一幅狐狸精的姿態,真膈應!”
雲夕察覺到翠兒的不快,問道:“這寧芸怎麼和十七爺這麼親近?”
翠兒回道:“寧貴妃薨了之後,梅妃娘娘撫養了七爺,連帶着寧氏姐妹一併接到鍾粹宮了,七爺,十七爺,還有她們姐妹倆,算是從小一處長大的,關係很不錯。”
“原來如此。”雲夕點頭。
翠兒冷哼道:“見姐姐當了王妃,那寧芸也想高攀十七爺做十七王妃,只可惜,十七爺只把她當妹妹看,梅妃娘娘也沒有要她嫁給十七爺的打算。”
雲夕挑眉。
難怪這寧芸一直守在寧玉身邊不出嫁,原來是在等着南宮澈。
這倒有意思。
只可惜,這南宮澈對她卻無半點喜歡。看到她只是溫和的敷衍,像對待其他任何人沒有兩樣,一點火花都沒有。
何況,梅妃如此精明,寧玉做七王妃已是不情願卻沒辦法的事,又怎會找個無用之人做兒媳婦,更別說南宮澈是她的親生兒子,她才瞧不上寧芸這種沒有大腦又無甚用處的女人。
若非南宮澈閒雲野鶴無心朝政,恐怕也輪不到南宮辰娶慕容璃月,梅妃一定會將一切打點的妥妥當當,以自己的兒子爲先。
本以爲南宮辰對自己的幾個兄弟心中都十分防備,卻沒料到,他對南宮澈倒是沒有半分的僞裝和戒備。不過想想,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本身就親近一些。
再加上南宮澈根本沒有爭奪太子之位的心思,當然也就無所顧忌了。
入宮住了這麼多天,一則是爲了讓南宮辰可以隨時陪候在皇帝的身邊,盯住南宮瑾,一方面就是爲了等南宮澈回來。
南宮澈原定的回京日子不是
今日,梅妃激動之餘,總是念叨着沒有好好準備一餐晚宴。
不過,就算是臨時吩咐的御膳房也沒敢有半點疏忽,不比那日他們和南宮振南吃的那次差多少,除了不那麼正式以外,菜色上更豪華一些。
更有梅妃親手做的幾樣小點心和拿手菜。
梅妃不停的給南宮澈夾菜,吃了半天她自己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雲夕不禁感慨,這些人機關算盡,可南宮辰有寧玉,梅妃有南宮澈,終究都有個情感的寄託之處,都有心中極其在意深愛的人,倒也算的上是幸運了。
不像她,孤家寡人,機關算盡也好,所向披靡也罷,最終還是孑然一身,一心往去處去,到頭來卻無歸處可循。
察覺到雲夕的失落,南宮澈微笑舉杯,“回來這麼久,還沒有恭賀七哥和慕容小姐新婚大吉,這杯酒,算十七賠罪了。”
雲夕回神,對上他的目光,卻是一怔。
他的笑容雖然溫和,可眼神卻帶着一絲的寬慰的意思。
雲夕心底微沉,她不過是走了一下神,倒讓他看進眼中了。
他說完,一飲而盡,梅妃笑着給他斟酒。“路途勞頓,少喝幾杯罷。”
南宮澈回頭,柔聲道:“還說兒臣,母妃今日誦經齋戒,還要爲兒臣接風洗塵,身子哪裡受得了,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這時,翠兒不知從哪裡回來,低聲在雲夕耳邊道:“主子,他……要見您。”
雲夕一怔,心跳驟然加快。
她面上微微一笑,道:“母妃,兒臣身子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梅妃開心,也顧不得她,點了點頭任她去。
雲夕轉身,剛走出屋子,只覺手腕一暖,南宮辰拉住了她。
雲夕心底一緊,有些慌促,卻極力壓抑着心緒,回頭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怎麼這麼涼。”南宮辰握着她的手,微微皺眉。
隨即,他回頭從宮人手中接過自己的披風,替雲夕繫上。“如今快入秋,夜裡冷了,你自己身子不適,要多加小心。回去早些歇息,本王等等便去你那裡。”
雲夕一怔,愣在原地,癡癡的看着南宮辰。
月光下,他冷峻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柔和而沉靜,目光中淺淺的溫柔讓人沉醉。
可這樣的溫柔,卻將雲夕的心刺的隱隱作痛。
對上雲夕的目光,南宮辰一頓,隨即垂眸。
他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對她有些過於溫柔。
可這樣的溫柔……不知爲何,竟是情不自禁的。
他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只是下意識的……便做了。
沉默良久,他淡淡道:“去吧。”
言罷,他轉身回了殿中。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雲夕靜默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寬大的披風上,帶着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像仲夏夜裡的風,帶着草木的清新與夜色的靜謐,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貼近,想要沉靜的享受。
一旁,翠兒有些焦急的催促。“主子,七爺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去的,現在如果再不過去,就來不及了,大半夜的若讓人發現九爺在這附近,也不太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