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痛,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痛,啃噬着她,折磨着她,夢中,她看見了自己給擡進了地獄,她看見看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小鬼閻羅。她渾身赤裸,在她的腳下,許許多多的精靈古怪的小人在咬着她的肉,吸着她的血!而這黑不見手指的空曠中,她彷彿聽到那一聲聲淒厲的叫喊:“還我命來,還我命來……”這些個腳下的小人兒,拼命搖晃着她的身軀,利牙鑽進她的肉裡骨裡,將她的身體啃成碎片……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東方茱萸閉着眼,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她躺在榻上,臉色蒼白,渾身都是冷汗。“公主,公主!”東方茱萸聽了這話,知道是秋姑姑,她想張口說些什麼,可是還未說話,眼淚便就先流下來。她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原是自己到了風吟宮這裡,她麻木地對着秋姑姑道:“姑姑,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她記得自己並未喝下藥,而是跌倒昏了過去。
秋姑姑也忍不住拭淚道:“公主,我的苦命的公主,想來是這孩子和您沒有緣分罷!不要太難過了!”東方茱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口中恨恨說道:“姑姑,我知道誰是殺人兇手!獨孤儀龍,我恨你!”姑姑安慰道:“公主,不管怎樣,還是將自己的身體先調理好罷!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在這樣下去,可就成了紙片人了!”伺墨進了來,遞給秋姑姑一碗熬好的蓮子粥,東方茱萸幽幽問道:“伺墨,入畫呢?”伺墨和秋姑姑對視了一眼,伺墨默默說道:“娘娘,您還記得昏倒之前嗎?入畫不是在那藥碗里加了娘娘平常喝的暖心藥嗎?豈知竟是個毒藥!還好娘娘沒喝!皇上要娘娘腹中孩兒的命,可是這宮裡還有人要娘娘的命!”東方茱萸聽了,連忙掙扎着爬起來,她問伺墨:“如今,入畫在哪裡?”伺墨道:“因爲入畫欲下毒毒害娘娘,所以給儉妃娘娘關到後宮刑室裡了!儉妃娘娘是要問指使入畫的主子是誰?”
東方茱萸聽了,默了半響,幽幽道:“入畫當然不會毒害與我!只是儉妃倒也真上心,難道我死了,對她不是大大的有利?倒幫我出頭報仇來了?”秋姑姑道:“我也瞧着納罕!平素瞧着那丫頭,不像是這樣歪門邪道的人!難不成是被什麼人逼的?”東方茱萸道:“我……我要下來,我要去入畫那兒!那丫頭定是死都不會招供的!”秋姑姑在後哀哀說道:“公主,你如今在這風吟宮裡,是橫豎不得出宮去的了!”東方茱萸聽了,不由停下來腳步。
身後,伺墨悲涼地說道:“娘娘,娘娘您昏倒後,皇上就把你送了這裡!已經下了詔令,娘娘如今要在這風吟宮內閉門思過,皇上令娘娘在此幽閉半年!誰人都不許見!誰也不許見娘娘!”秋姑姑哀嘆道:“是啊,公主!如今就是連我們,也不得出了這宮!哎,真是冤孽啊!”東方茱萸聽了此言,眸子即刻又變得冰冷,她喃喃道:“是麼?他殺了我的孩子,還要將我幽閉在這裡!”繼
而她又道:“不,不,我要出去!我不出去,誰能擔保入畫!入畫招不出真兇,一定會被儉妃折磨的很慘!”
秋姑姑聽了,搖頭道:“公主,你這一去,定會有人告訴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東方茱萸道:“哪怕我就是死了,我也要將她救出!”想到此,她忽然覺得自己羸弱的身軀頓時有了力量,她瞧了瞧秋姑姑端在手裡的蓮子粥,說道:“姑姑,我要吃東西!”伺墨聽了,忙將蓮子粥給她端過去。東方茱萸慢慢吃着粥,她的心裡是複雜萬千,爲了孩子,爲了死去的孩子,她,東方茱萸,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待吃完了粥,東方茱萸對了秋姑姑和伺墨道:“我出去了!你們別怕,若是皇上問起,就說你們不知!”
東方茱萸出了風吟宮,就在半路上,她忽地遇到一人,正是給賢妃支派回家取東西的紅豆,紅豆今天剛回宮,就聽到東方茱萸被獨孤儀龍逼着喝下墮胎藥,以及幽閉不得出宮的消息,她聽了陶光此言,心中自是大爲驚異,她不信,根本不信,可是人人都這樣說,又由不得不信!她等不及,獨孤儀龍不準任何人探視東方茱萸,可是她戚紅豆不怕!此番,她咋一見了幾天未見的茱萸,竟然瘦成了這般模樣,心中已是難過萬分,她攜了茱萸的手,看了看四周,躲在一處花音下,方對着茱萸道:“姐姐,我的姐姐,你的孩子果真是沒了麼?”茱萸點頭。紅豆便叫道:“可恨那皇上哥哥,怎麼幹出這樣的歹毒事兒,自己親生的孩子都捨得丟掉?”茱萸默然道:“紅豆,我如今有事,說來話長,我要去宮裡的一處懲罰宮女的刑室。總之,這以後的事情,便是報仇!紅豆,我要報仇,我要爲我的孩子報仇!”
紅豆聽了此言,再瞧瞧東方茱萸決絕的神情,便喃喃道:“茱萸姐姐,你的仇人難道是皇上哥哥?”茱萸咬牙切齒道:“自然是他!從我失去孩子那天起,獨孤儀龍便是我的仇人了!紅豆,你不知道,這其中我是多麼的痛!”說罷,對了紅豆又道:“紅豆,趕快回去罷,我不想你因爲我,而受到責罰!”紅豆正慾望點頭,忽見花陰之外,一個明黃色的高大軒昂人影,直直地堵在了外邊,他的藏滿的眸子中,是抑制不住的滿盛的怒氣!
紅豆第一個見道,她喃喃道:“皇上哥哥!你怎麼在這?”獨孤儀龍見了這躲在此處的二人,冷冷道:“這是朕的後宮,朕哪兒去不得?紅豆,你是越來越拿我的話,當耳邊風了!人小鬼大的是不是?朕的詔令,你不是不知道?說說看,爲什麼在這裡見着她?”紅豆聽了,見獨孤儀龍的表情自是非常生氣,便有心保護茱萸:“皇上哥哥,自是我拉着我茱萸姐姐出來的!她關在宮裡,哪兒都不得去,真是太可憐了!我看不下去,所以……”
獨孤儀龍聽了她的鬼話,冷冷道:“紅豆,休要來糊弄我!你如今趕快回去!自是沒有你的事,你如果在參與其中,小心我將你胡亂配給哪個罪犯!或
是和親到那黑龍國去!”紅豆聽了,便哀哀說道:“皇上哥哥,你還是我認識的皇上哥哥麼?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完,又瞧了瞧茱萸說道:“保重啊,姐姐!”就一言不發,扭着頭抹着淚走了!
這廂東方茱萸見紅豆走遠,見了獨孤儀龍盛怒的面容,心中倒也不再害怕了,生亦何哀,死亦何懼?爲了孩子,爲了替自己死去的孩子報仇,她是什麼都無所畏懼了!獨孤儀龍狠狠攫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齒道:“說,爲什麼揹着我的旨意,出了宮!告訴我,你這是要往哪裡去?莫不成,真的是要去偷偷地找北安王?你們果真是鶼鰈情深啊!”東方茱萸聽了,冷冷閉上眼,狠命扯開獨孤儀龍拉住的手,大聲說道:“獨孤儀龍,自我失去孩子起,咱們就是真正的仇人了,與公如此,與私也是如此!你若是想一刀殺了我,那麼請便罷!反正我活着剩下的日子裡,便是報仇二字!”
獨孤儀龍聽了,心兒隱隱地在發抖。看着她決絕的神情,心中忽地閃過一陣猶疑!可是,這副表情只是一閃而過,便就變得冷漠無情了!他獨孤儀龍對自己的判斷,從來不會有錯!自是眼前的這個女人,背叛了她,和北安王有了私情,以至珠胎暗結!他獨孤儀龍沒有取了她的性命,難道她還不在他面前感恩戴德、痛哭流涕、悔過自新?獨孤儀龍看了她憔悴的眸子,問道:“你到底要去哪裡?莫非北安王死了,你還要替他戴孝不成?”東方茱萸憤憤道:“獨孤儀龍,我不知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既然你一點不相信我,那麼我也懶得解釋!我以我的生命發誓,那個孩子是你的!不錯,我是和北安王有情意,但是我們始終是清清白白的!請你不要再褻瀆了他!”
獨孤儀龍聽了這話,反而笑道:“是麼?我還冤枉了你不成?那日,明明是北安王親口告訴了朕的!還會有假?你不來紅,便是不貞!現在少說這些廢話!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麼?”獨孤儀龍長長嘆口氣道:“是我輕信,是我輕心,我明明就該知道東方重嘉的女兒怎會這樣善良無辜?”東方茱萸聽了這話,氣憤之極,她默了半響,呆呆說道:“既然你不信,那麼我多說無益!總之,我要爲我的孩子報仇!你等着!”說完,句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莫非你要殺了我不成?”獨孤儀龍在她身後淡淡道。“不錯,我要殺了你!或許我現在沒有這樣的力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做到!”“好……若有那一天,我便等着!”獨孤儀龍道。東方茱萸已經沒有任何的氣力和他較量,她失血過多,又勞心傷神,身心俱痛,走兩步便歇三步。
看着她倔強的身影,獨孤儀龍不由怒道:“你要去哪裡?沒有我的旨令,你哪兒也不許去!”東方茱萸悲哀道:“我要去救入畫!她不是真正的下藥之人,幕後主使自不是她!”獨孤儀龍道:“那是誰?”東方茱萸道:“我要先去了那裡!怎麼,你也要去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