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儉妃請皇上賢妃紅豆三人,往她綺羅殿賞新培的夏菊,吃消暑的玫瑰餅,喝釅釅的虢國奶茶。儉妃思怔了一下,又請上北安王和陶光二人爲妥。吃了點心,獨孤儀龍約了夷青去了龍翔宮。賢妃吃了餅,說要消食,便在綺羅殿各處隨走。
儉妃便向紅豆道:“吃了茶歇一歇,御花園裡也涼快,不如我同你去逛逛。”紅豆答應了,先前已將父親給的十個玉扳指,將三個玉扳指送了賢妃,三個送了儉妃,剩了三個包了,打算送與茱萸。便起身要和儉妃順路瞧茱萸去。
儉妃不悅道:“紅豆,我真心待你這幾年,莫非竟不如湘貴妃待你一日?你若送就送,我自視若無睹,但橫豎我是不去的!”紅豆嘆道:“姐姐何苦這樣?大家都在宮中,何不彼此體諒點!湘貴妃並非如你所想!眼見不一定爲實,耳聽不一定爲虛!”
儉妃說道:“我並沒有這樣好的心情!你自去吧!”說罷,前去尋覓皇上,只剩下紅豆擷兒主僕兩個人。擷兒漸懂人事,笑着向紅豆道:“小姐,這一來二去的,你日日裡都見着皇上!爲何不去向皇上就明說與了!這擱在肚子裡,可是難受?連帶着我也是牽腸掛肚的!”
紅豆聽了,嘆口氣道:“你這丫頭,倒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就真的知道我的心思?或許我還覺得在這宮裡,這樣過着,也是挺好的!”擷兒搖頭笑道:“小姐你就招了罷!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呢?趁着皇
上的心思都在湘貴妃一人身上,小姐不如就……”紅豆笑道:“你倒是什麼都能瞧出來?”
擷兒笑道:“我替小姐着急,就不免察言觀色了!”擷兒折了一枝花兒,看着前方的一池碧荷,問紅豆道:“已是仲夏,這兒荷花怎麼還不開?鳳吟宮綺羅殿裡的,可都開過兩遍兒了。”紅豆道:“時侯沒到。”擷兒倒是奇了,問道:“怎麼同在宮裡頭,這荷花也分早晚開兒呢?”紅豆便耐心道:“你不知,這花兒也是同人一樣,氣脈充足,開得就快。”擷兒聽了,不信說道:“這麼說,倒是鳳吟宮內的地勢旺盛了?莫不成她那邊陽氣盛,而這裡的陰氣就足?”
紅豆聽了不由一笑,說道:“傻丫頭,這莊子說的‘天地之間,都自賦陰陽之氣,或正或邪,或明或暗,幻化無窮。’便是這個理兒。即便不在宮中,你看那坊間巷裡,街頭灞邊,那些個垂楊柳兒,都是一夜之間抽蕊的不成?這自是白樂天所說的‘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了!地氣不同,這花落花開自是有先後之別!不但這樣,農桑稼穡也是如此!”
擷兒聽了,不由嘆道:“原是這樣!我雖不知什麼莊子白子的,可也明白了!這麼說來,天氣之間,自是以陰陽爲大了?我知道男爲陽,女爲陰,這陰陽相生相遇,也是看時節緣分的不成?難道小姐緣分未到,這般苦等,是因爲陽氣還未足的緣故兒?”
紅豆啐了一口,笑道:“你啊,真是
失心瘋了,越說越發沒底兒了!這胡亂說着,竟又轉到我身上來了!”擷兒道:“哪裡是如此?我卻是搞不懂!什麼是個陰陽,沒影沒形的。”紅豆嘆道:“陰陽不過是陣氣,是片風,器物賦了幻化爲形。比如天是陽,地就是陰,日是陽,月就是陰。”擷兒又道:“難道那些鳥蟲蝴蝶,飛禽走獸,石塊木頭也有陰陽不成?”紅豆道:“怎麼沒有呢?比如那一個花瓣兒還分陰陽呢,那邊向上卷着的便是陽,這邊背陰覆下顏色淺淡的便是陰。”
擷兒聽了,拍手笑道:“小姐,我今兒可懂了。陰陽相生相剋,缺一不可,沒了陽,便稱不了陰,反之也是。”紅豆笑道:“阿彌陀佛!你總算是不笨!倒不費了我一番講解!”擷兒聽了笑道:“這也不難說解,只是咱們這手裡的絹帕兒,哪面是陽,哪面是陰呢?”紅豆道:“刺繡正面就是陽,反面就爲陰。”擷兒又點頭笑了,還要拿幾件東西問,因想不起個什麼由頭來,猛低頭看見了紅豆手上的鳴鳳鑲金玉鐲,便嬉笑提起來問道:“小姐,這個難道也有不成?興許還有個陽的?”
紅豆不耐煩了,她本就有心事,便對着擷兒道:“你煩不煩?胡叨了這半日,還是在我身邊打轉轉!”想想又無奈道:“你自是忠心!我倒還要謝你一心眷顧着我呢!”一面說,一面走,剛到一處翠山屏障前,紅豆停了腳兒,口中卻道:“擷兒,你瞧地上,那是誰掉的玉佩,翠生生的,那樣晃人的眼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