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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閃電,是我的目光,在尋你,找不見
昨夜的雷鳴,是我的呼喚,在喊你,叫不響
昨夜的細雨,是我的眼淚,在想你,空思念
死亡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人們不願觸及它,但又無法繞開它。
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沒有多少人會象莊子一樣,在妻子死後鼓盆而歌、送妻升遐,更多的捶胸頓足、痛哭流涕。
這是一種本能。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沒有那個人願意死。
子碩也不想死。
子碩把所有能想到的事都安排妥當了,他的心空了,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徒步來到十公里之外的祭子嶺。
祭子嶺有一個悲悽的傳說。
早年,一對夫妻曾在這裡生活,男耕女織,生活幸福,美中不足的是,兩人到了三十幾歲了,還沒有個子女,兩口子常爲此事憂愁。某日,男人農作歸來,發現家裡多了一個男子。問女人,女人說,是個過路的客人,因過度飢餓暈在自家門口,剛給他做了點吃的,歇歇腳就走。男人打量男子,男子雖然有點落魄卻生的眉清目秀,尤其明顯的是鼻樑正上雙目之間有一個痣。男人正要向男子問話,那男子卻一言不語,急匆匆地搶門而出,等男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男子已經沒了蹤影。
之後的生活如常。
之後的生活有變。
兩月之後,女人發現自已有了身孕,兩口子甭提有多高興。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一聲啼哭,一個大胖兒子降生了。按說這是多大的好事啊,中年得子,天天慶祝都不爲過。可是,孩子越往大長,男人卻越不快樂,女人不知道爲什麼,只感覺男人對她不像以前一樣恩愛。終於,在孩子過百天的時候,男人和女人鬧了起來。男人說女人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孩子來路不明,分明不是自己的。女人這才知道,男人是因爲孩子的雙目之間有一個痣,這痣與一年前的那個男子的一模一樣。女人向男人叫屈,男人死活不信。男人與女人越鬧越僵,氣頭上的男人狠狠地推搡女人,直到把女人推倒在地,女人倒地時懷中的孩子頭部撞在了石砌的竈臺沿上,孩子當場沒了生命。女人嚎啕大哭,幾番昏死。男人也失去了理智,說不是自己的孩子死就死了,扔溝裡讓野獸啃了,真就提着孩子的屍體扔山溝裡了。
日子還得過,兩口子雖仍在一起生活,卻形同路人。
又一日,突然來了一支隊伍,把個屋子圍的水泄不通。夫妻兩個嚇得要死。想不到的是,他們竟得到了的豐厚獎賞。原來,一年前被女人救過的男子是本國的公主,因爲遭遇仇殺她女扮男妝,在最困難的時候被女人給救了,現在過來報恩。
至此,男人猛然醒悟。死掉的孩子是他的,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他害的家不成家。他追悔莫急,立刻到山溝裡尋找孩子的屍骨,那裡還能找得着。痛苦萬分的他在山溝處築了個衣冠冢,餘生守在這裡,用得到的獎賞不斷地修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後來竟成了一座土山,再後來有了一個名字----祭子嶺。
子碩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子夜時分。
站在嶺頂,子碩看着天上的星星,它們擠眉弄眼,像在看他的笑話;他聽風吹樹木的叫聲,彷彿它們在把他嘲諷。
來時的躁熱此時已經落了下去,他的腦袋有些木,他努力地扭了幾下脖子,然後雙手呈喇叭狀,對着遠處的燈火喊起來
----老天爺,我做錯了什麼?我愛我喜歡的人有錯嗎?
----老天爺,如果我和化雨相愛有錯,那就懲罰我一個人,原諒她吧!
----老天爺,我認罪了,如果有來世,求求你,不要再讓我做人,讓我做一條記憶只有七秒的魚吧!
----老天爺,我真的不想死啊...
子碩累了,他坐在嶺頂的小亭子裡,他靜靜地坐着,心靜如水。
他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話--健康方面欠佳,或有血光之災---他覺得自己的運數到了。
子碩把隨身所帶的藥瓶拿了出來。他擰開瓶蓋,把藥片一粒一粒丟進嘴裡,整瓶藥片一會兒工夫便見底了。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吞嚥這麼多的藥片,他感受着這一過程,彷彿這藥片是用來拯救生命的丹藥。半個小時之後,藥片開始起作用了,子碩微笑着用準備好的鋒利的刀片在左腕上深深了劃了一道。
別了,愛我的家人!
別了,我愛的女人!
別了,這美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