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一節 舊識

…翔的表情變化,似乎在弘利的預料蘭笑得很燦數百費迪南德元,我可以賣幾枝給你。很多人都喜歡這種可愛小東西,你也不例外,對嗎?”

坐在對面的林翔皺了皺眉,沒有對這番推銷兼自誇的俏皮話發表任何評價。他不動聲色地拿起麪包掰下一塊放進嘴裡。自始至終,再也沒有看過擺在桌上的杰特一眼。

一陣無形的陰寒感覺,突然降臨在弘利身上,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收攏。

“如果你沒有別的貨物,請離開這張桌子。”林翔的聲音始終溫柔如水,卻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

他不喜歡毒品。他也明白,舊時代的道德觀念和法律,並不適用於這個混亂的世界。或許有很多新生代人類已經意識到毒品的危害,但他們卻不認爲這是犯罪。就好像殺人和買賣人口,你永遠也無法用文明時代已經被毀滅的規則,對這個世界人類爲了求生的各種殘忍舉動進行判定。

弘利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精彩。他按捺下劇烈起伏的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氣。帶着明顯被壓制在臨近爆發邊緣的狂怒,以及牙齒癢得想從對方身上扯下一塊肉來用力撕咬的衝動,悻悻地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顧客。如果可能,他實在很想掄起屁股下面的椅子,狠狠砸爛林翔那顆漂亮英俊的腦袋。

“我得承認,你是一個非常挑別的顧客。嘿嘿嘿嘿!不過沒關係。我手裡有許多不錯的資源。你一定能夠找到讓自己滿意的貨物。”

迅速調整着情緒,弘利臉上再次露出招牌式的迷人微笑。他飛快地翻找着口袋,從最隱密的部位小取露一小塊指甲大小的石頭。以張揚而不失穩重的動作高舉輕擺在桌面上,朝着林翔目光能夠掃及的範圍慢慢推了過去。

那是一塊半透明狀的晶石。不規則的表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氧化物。沿着石頭透隙內部的四角,可以看到石體內部呈現出鮮豔無比的金黃。

林翔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他不是地質專家,卻也多少知道一些有關礦石分類的基礎知識。從外他判斷,這是一塊品位很高的鈣鑲鈾礦。

“你從哪兒弄到這東西的?”他停下口中的咀嚼,刀子一樣銳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坐在這面的地下交易人。

弘利心滿意足地笑了。他饒有興趣地注視着林翔,以佔據上風的傲慢口氣道:“這個世界所有東西都有其代價。呵呵!不是嗎?”

“我喜歡和爽快的人打交道。”林翔深黑的眼眸在燈光下散發着幽幽的冷光。

弘利盯着他看了很久,慢慢伸出五個手指:“五十發你用來付帳的那種子彈。這個消息非常值錢,我需要比費迪南德鈔票更管用的硬通貨。”

林翔笑了笑,沒有說話。抓起放在腳邊的揹包,從備用彈匣裡取出五顆五點五六毫米子彈,順序擺在桌上。

“這點東西不夠買我的消息。”

弘利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小看似平淡的眼眸裡,飛快地掠過一道狂熱的閃亮:“我說過,五十發子彈,不二價。”

林翔慢慢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明顯帶有譏諷意味的冷笑。他沒有說話,把擺在桌上的子彈,又重新裝進口袋。然後。繼續吃着盤子裡剩下的食物。

弘利的瞳孔驟然微縮,隱藏在桌面下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儘管如此,他的臉上仍然帶着甜膩的微笑。

沒有人開口。耳朵裡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還有那個坐在男人大腿上的大屁股婆娘,因爲胯下敏感部位被廝磨刺激得越來越爽的呻吟。

“我說,咱們能再好好談談嗎?這個價錢實在太低了。你應該明白,很多人都需要這種石頭。”弘利清了清嗓子,目光變得有些陰冷。

林翔撕下一塊麪包塞進嘴裡:“那是你自己定的價錢。說不說,隨便。我就給這麼多。我不一定要買,你也不一定要賣。”

弘利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良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你是一個很麻煩的顧客。看得出,你是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像你這樣的人,應該能夠接觸到不少利潤可觀的生意。第一次打交道,就照你說的辦吧!不過,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

蘆葦鎮的側街旁邊,有一間磚混結構的低矮平房。風化嚴重的牆壁表面,錄落得已經露出嵌在其中的鋼筋。房屋前面的泥地裡,半埋着一根扭曲變形,外觀類似舊時代自行車前叉的金屬管。鏽漬斑斑的管壁上,依稀可以看出“鳳凰”字樣。

幾張蟲蛀蟻蝕的舊木桌零亂地擺放在牆沿,地面鋪的瓷磚顯然是舊時代的遺物。它們大多已經碎裂,到處都能看到破碎水泥塊和玻璃渣片的影子。牆上亂七八糟糊貼着一層舊紙,表面用黑色顏料塗抹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符號,幾塊已經變朋散發出腥寫在牆壁卜,模糊不清的斑駁卓存蜘一汰骯髒的覆蓋物邊緣延伸出來。從隱約能夠看出大體外形的幾個字來判斷,似乎是“三個代表熱愛默凹黨最先進生產力”之類的宣傳口號。

房間裡有五個人,四男一女。他們身上的衣服非常破舊,粗糙的皮膚表面蒙附着常年未經清洗的黑色陳垢。雖然體格有些偏瘦,但是從撐起身體的高大骨架和胳膊上微凸的肌肉來看,他們的力氣並不輸於那些比自己營養更好的人。

弘利帶着林翔走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圍坐在屋子中央一張表面明顯有些四陷的鐵桌旁邊。桌上擺着一盤熟土豆、幾塊乾硬發黑的麪包還有一隻表面開口被撕得七零八落,似乎是用摩托車油箱改造成的湯盆。裡面盛着半盆顏色灰白,略微有些粘稠的麪糊粥,粥面上翻滾着騰騰熱氣。這種滋味兒淡寡的食物可能談不上什麼營養,但是至少能夠填肚子,聞起來。也很香。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林翔,目光裡充滿不加掩飾的警懼和戒備。他們側着身子,以微妙的動作遮住不自覺探向腰間的右手。一般來說,像林翔這種穿着沒有補丁的衣服,槍套裡彆着口徑驚人武器的人。通常不會和荒野上骯髒窮困的流民產生利益糾紛。但是誰也不敢確定,對方的腦子裡沒有醞釀着某些邪惡的念頭。

他們的武器非常簡陋。在林翔的視線範圍內,只有兩枝做工粗劣的火藥槍和一把破舊不堪的腳。突擊步槍的原來木柄已經脫落,在那塊空出來的位置上,用鐵絲捆綁着一截半長不短的木頭。除此而外,還有幾把一米多長的自制砍刀。它們被磨得非常鋒利,在桌上昏黃油燈的照射下,散發出震攝心魄的寒光。

從這些人身匕,林翔沒有感覺到任何進化或者強化異能氣息。他們從事的職業也許見不得光,卻都是些普通的人類。

屋子正中的破沙發上,坐着一個不算很高,體格中等的亞裔男子。他披着一件皺得不成樣子的黑西服,磨損厲害的袖口和衣領上已經露出毛瓤的線頭。一頂落滿灰塵的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雖然看不到對方的具體面容,但是憑藉發散開的感知異能,林翔可以感覺到一那雙被寬敞帽檐蓋住的眼睛,正在仔細地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似乎是五個人當中的首領。弘利快步走了過去,湊近男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又從口袋裡摸出那塊鈾礦石遞過。良久,看不清臉的中年男人,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要買這種石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口氣卻非常平和。

“我想知道它的具體來源。”林翔打量了一下四周,從旁邊拉過一張只剩下三條腿的破木椅,把揹包放在腳邊,坐了下來。

他有些奇怪,對方似乎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的臉。尤其是那個聲音。有些熟悉,自己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男子側過身,始終不肯擡起被帽子遮住的面孔,搖了搖頭:“可能你會覺得有些失望。我們也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意外得到了幾塊這種礦石。我知道它裡面含有放射性能量,至於來源。呵呵!”

說着,他朝坐在旁邊的另外一個男人捏了個響指。對方會意地點小點頭,從餐桌前站起,轉身走到屋角,從一堆零亂的雜物當中,撿起一個表面綻線的舊旅行包。走到林翔跟前,放下。

解開封口的拉鍊,可以看見包裡還裝着幾十塊大小不一的鈾礦石。差不多佔據了包內三分之一的空間。

“我們是一夥打家劫舍的強盜”

除了林翔,中年男子的話,讓包括弘利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隨即,爆發出一陣明顯帶有自嘲意味,卻絕對沒有敵意的鬨堂大笑。

“兩個月前,我們在北邊舊公路附近做買賣的時候,從一個過路的傢伙身上,弄到了這堆礦石。按照他的說法,沿着公路一直往北,有一個很大的礦山。在那裡,能搞到這種石頭。”男子的聲音很平緩,他自始至終也沒有露出自己的面孔。

林翔平靜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伸手從口袋裡摸出幾顆子彈:“這條消息,你打算賣多少錢?”

許久,鴨舌帽下面響起男子沙啞的聲音:“這算不上什麼有價值的信息。說到錢。呵呵!就當是免費贈送的吧!”

話一出口,圍坐在旁邊的幾個人臉上微微變了變色。兩眼發直的弘利也張大了嘴。他似乎想要反對或者阻止,卻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林翔的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既然是免費,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男子的語氣絲毫沒有變化。

林翔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而森冷,盯着對的看了很久,淡淡地問:“你是誰?”

這句話實在太過無禮。坐在桌邊的強盜們紛紛站起,以最快的速度摸出各自的武器圍戲”用兇狠惡毒的目米。死死盯着坐在中央的林陰※

過了很久,男子輕輕地嘆息着從沙發上站起,慢慢走了過來。推開人羣,猶豫片刻,緩緩摘下頭上的帽子。

那是一張很瘦的臉。面頰兩邊的肌肉陷得很深,頭頂舌得很亮,細長的脖頸兩邊可以看到粗大的血管。總體而言。給人以一種非常堅硬、冷厲的感覺。

林翔並不熟悉這張臉,卻也談不上絕對陌生。對方取下帽子的時候,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並且把記憶中所有熟識的面孔與之進行搭配、重合,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還記得我嗎?我叫蒙毅。”男人笑了笑,從腰間摸出一把鋥亮的“特六”手槍,握住槍管遞了過來。

記憶中的無數場景,在大腦思維中迅速閃過。在幾張緩緩定格的畫面中,林翔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也是與眼前這個男人有關的全部信息。

第一次離開隱月鎮,前往新月之城獲取骷髏騎士團傭兵資格的路上,有一個凍餓交加的男人。那個時候,爲了不至於活活餓死,他用身上唯一可以禦寒的氈布,向荒野上宿營的流民們換了一碗湯。

掂了掂曾經屬於自己的手槍。林翔微笑着把它放回到男子手中:“原來是你。看來。這段時間你混得不錯。”

蒙毅笑得很燦爛,眼睛裡閃爍着激動和興奮的目光。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房間裡的其他人有些措手不及。他們很快適應了新的變化,望向林翔的目光中有希翼、有熱切、有不安、也有些微微的尷尬。

一盤新烤的土豆很快擺上了桌子,像煤一樣的黑的硬麪包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比較新鮮的白麪包。幾塊烤得很乾的變異鼠肉端上桌後,蒙毅又在它的旁邊,擺上了一瓶顏色已經變得渾濁,瓶身標籤勉強可以看清“雙勾大麴”幾個字的陳年白酒。

“這是我從一個廢墟里弄到的。來!嚐嚐!”蒙毅用力咬開瓶,蓋,在幾隻缺口的杯子裡輪流倒上少許。最後,把剩下的大半瓶酒,全部倒在林翔面前的一隻豁口搪瓷缸裡。

濃烈的酒香,瀰漫在並不寬敞的屋子裡。房間裡的所有的人們臉上洋溢着興奮,看向林翔的眼神中也多了許多敬畏和尊敬。他們不止一次聽自己的首領說過那段刻骨銘心的經歷,一個能夠在荒野上與陌生人分享食物的男人。恐怕只有傳說中才會存在。

“你怎麼會在這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辛辣的液體,林翔微笑着問。

“那次分手之後,我在荒野上迷失了方向。很偶然的機會,加入了一個流民營地。跟着他們走了很久,過了河,最終在這裡安定了下來。憑着你給我的手槍,拉起了一幫人。呵呵!這個小鎮上有兩口井,雖然水質差了些,倒也勉強能喝。”蒙毅一口喝乾自己的那份酒,臉上很快變得一片微紅。

林翔緩緩點了點頭,轉過身子,再次認真、細緻地打量着屋子裡的所有擺設。

蒙毅這羣人,大概是自己見過最窮困的強盜。他們的武器非常簡陋,彈藥少得可憐。除了水,他們幾乎什麼都缺。就連擺在桌上的這些食物,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儲備。

“這是我的妻子,菜麗。”順着蒙毅的指引,林翔把目光投注到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身上。

她很瘦。雖然是白色人種,臉色卻因爲營養不良顯得有些臘黃。由於長時間沒有清洗,榨紅色的頭髮上沾滿一綹綹的污垢。和荒野上的大多數女人一樣,她算不上漂亮,卻緊緊偎依在蒙毅旁邊,皮膚粗糙的臉上,充滿自然的踏實和滿足。

微笑着收回目光,林翔坐直身體:“你打算在這裡一直呆下去嗎?”

“我們沒地方可去。這裡的食物很少,井裡的水勉強只夠飲用。地裡種植的莊稼收穫也不多。我也考慮過去北方看看,然而沒有地圖,沒有補給,不可能走出太遠。我們曾經想過去當僱傭兵,但是費迪南德公司只需要有實力的進化人或者強化人。我們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上萬塊錢一支的強化藥劑。呵呵!你明白我的意思。”蒙毅的聲音裡透着深深的疲憊和無奈。不過當他偶爾望向坐在旁邊的女人,目光中又充滿了溫柔。

林翔輕輕搖晃着手中的瓷缸:“如果你願意的話,過了河,一直朝東南方向走,那裡有一座適於定居的城市。”

“我已經欠了你一個很大的人情。”蒙毅笑了笑,眼睛裡放射出的目光隱隱有些興奮和期待。

“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尖意。想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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