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安寧
東陵出兵的事情,受到了全東陵百姓的支持。參軍踊躍,軍餉糧草更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齊全。所以原本是定在半個月出兵北上,結果最後不過十天的時間,齊國公邱慕白便統合十萬兵馬,離京出發了!
而當日出發那日,興寧帝殷鳳湛親臨校場,率百官親自檢閱。接着十萬士兵繞皇城一週,受到了全城百姓的熱烈支持,然後才浩浩蕩蕩的離開。
對西狄的戰事算是就此拉開了序幕。而百姓們看着士兵們各個雄赳赳氣昂昂,也是對這場戰事充滿了信心。而待隊伍離京後,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畢竟不管如果,對於百姓來說,日子還是一樣要過,再說馬上就要年關了,所以各家各戶便又忙碌了起來。
百姓安穩了,而另一方面,沉積了半年的國事,也在殷鳳湛日以繼夜的努力下,終於徹底處理乾淨了。而經此一事,滿朝文武,更是對殷鳳湛傾佩不已。可對於朝臣們的讚揚,殷鳳湛卻是絲毫不以爲意。
東陵政局終於步入了正軌,殷鳳湛也不再向從前那麼忙碌,只是這麼大一個國家,就算處理了沉積的國事,每天還是有不少事情發生,所以殷鳳湛依舊沒有真正的清閒下來。
所以爲了能多陪陪聶瑾萱,殷鳳湛乾脆將事情都拿到永樂宮處理。而這事兒要是放在以往,定然一大批朝臣站出來反對,可這回換成了殷鳳湛,朝臣們反倒沒有一個表示質疑的。
人就是這樣,如果你只比別人強一點,那麼別人就會嫉妒你,質疑你,排擠你。可當年到達了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那麼別人就是仰視你,膜拜你,你做的任何事,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當然,這其中除了殷鳳湛的原因之外,也有聶瑾萱的原因。所以滿朝文武,便也都很有默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道。
日子彷彿又平靜了下來。只是,平靜的也不過是表面而已,畢竟,這次東陵出兵,西狄那邊的動向還不明確,聶文浩和段太后究竟在這其中要掀起什麼風。,以及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所以,這樣的平靜,也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安寧而已。
……
午後,永樂宮的暖閣裡
聶瑾萱正靠在軟榻上看書,一旁的水雲在侍候着,而不遠處的方桌前,殷鳳湛正翻閱着今天朝臣們剛剛遞交上來的奏摺,而在他的旁邊,則站着太監小春子。
小春子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從小和哥哥一起進宮,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讓高才庸見到了,然後高才庸便他們兄弟二人留在身旁。而小春子的兄弟,就是當初在瑞王殷鳳翔宮變時,死去的小太監東順!
而東順當初雖然死的慘,是被殷鳳翔下令直接活生生五馬分屍的。可當初東順是自告奮勇隨高才庸去的,所以小春子並沒有爲自己哥哥死,懷有什麼怨恨,甚至於以自己的哥哥爲榮,畢竟即便當初他哥哥沒去,小春子自己也想去的。
因爲在小春子看來,他和他哥哥的命,都是高公公救的。如果當初不是高公公,那麼他們兄弟二人,早在進宮之後不久,便被人打死了。所以,能爲高公公死,甚至還爲此揭露了瑞王殷鳳翔的罪行,這是無上光榮的事情!
所以,在登基後,知曉了小春子的事情之後,殷鳳湛便將他留在了身邊。而小春子雖然年紀不大,但腦子卻極爲聰明,並且總歸是由高才庸親自調教的,所以小小年紀,便很是懂得規矩,更是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閉嘴,什麼時候該上茶,什麼時候該當沒看見。
就是這幾個人,各自有着自己的事情,冬日的陽光灑進暖閣,更是透出分外的安靜。可就在這時,就在這一片安靜之中,原本正專心看着奏摺的殷鳳湛,卻是忽然將手裡的奏摺往旁邊一摔
‘啪!’
瞬間,輕微的脆響在寧靜的暖閣中響起,而此時一聽到這聲音,靠在軟榻上的聶瑾萱不禁轉眸看了殷鳳湛一眼,然後微微一笑
“怎麼了?”
聶瑾萱輕聲的問,可聞言,臉色有些陰沉的殷鳳湛卻沒吭聲。顯然,此時的殷鳳湛心情很不好。見此情形,聶瑾萱不由得挑了下眉,然後瞥了眼站在旁邊的小春子
而此時察覺到聶瑾萱在看向自己,小春子先是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下自家主子,然後才隔着距離,對着聶瑾萱小聲說道
“郡主,您別在意,又是拍馬屁的!”
小春子的表情有些滑稽,而他的話更滑稽。所以一聽這話,聶瑾萱頓時笑了
“呵呵~,什麼拍馬屁的?”
“哎,郡主您是不知道,還不就是周大人……嘛……”
說話的同時,瞄到殷鳳湛看了自己一眼,小春子瞬間立刻閉上嘴。見此情形,聶瑾萱不由得眸光一轉,看向殷鳳湛,然後笑着說道
“周大人?就是那個禮部侍郎?”
自打殷鳳湛登基之後,對朝堂上的官員,做了很大的調整。而這些日子不時的聽殷鳳湛說,所以聶瑾萱對於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多少也瞭解一些。所以一聽小春子說是周大人,聶瑾萱便想到了他。
而此時,殷鳳湛的臉色依舊有些難看,而聽着聶瑾萱的話,殷鳳湛這才微微抿了抿脣,然後低聲說道
“就是他!”
“他怎麼了?又奉承你了?”
朝臣奉承皇上,照理說也是很常見的事兒。畢竟要想混得好,討好上司,自己纔能有好果子吃。可殷鳳湛登基後,卻不一樣了。因爲殷鳳湛本身就是非常認真的人,再加上每天看的奏摺太多,處理的國事也太多,所以可想而知,在本就繁多的國事中,非有人有事兒沒事兒歌頌一下你的功德,長篇大論了一堆,卻沒有一句實用的,這也是讓人有些惱火的!
只不過,這要是在御書房或是其他地方,殷鳳湛一般都不吭聲。可如今在永樂宮,在聶瑾萱面前,殷鳳湛便不再憋着了,直接將火氣發泄了出來。
“奉承也就罷了,說兩句就算了,可他足足寫了三大章,結果一句正事兒沒有……哼,如果不是看他還有些才能,我真想將他直接踢出京城!”
殷鳳湛說周瑾有才能,倒也着實不假。這周瑾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就外表來說,也算是比較出衆的人物。尤其是寫的一手好文章。可如果單單是這些,都不足以讓殷鳳湛注意他,關鍵是這個周瑾特別的會說話,而在會說話的同時,還能讓對方慢慢的跟着他的路子走!
所以,如果只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不算是高手。真正的高手則是,見人說人話的同時,讓這個人跟着你這個鬼走。而見鬼說鬼話的時候,還能讓你這個鬼,跟着他這個人走!
周瑾就是後者的傑出代表!只不過周瑾的出身很低,沒錢沒根基,所以這些年來,一直被一些氏族打壓着,直到殷鳳湛登基後,才把他提上來。可這下好了,周瑾每每有空,就給殷鳳湛寫兩個漂亮到百花齊放的奏摺,然後送上來,卻是直把殷鳳湛煩的要死!
而對於周瑾這個人,聶瑾萱也多少有些瞭解的。所以一聽殷鳳湛這麼說,聶瑾萱頓時越發覺得好笑,隨即將手中的書一合
“行了,周大人其實也不是故意的。畢竟你也知道的,當初那周大人雖然有才幹,卻一直被壓制,如今你提攜了他,他心裡感動,多寫了幾句話抒發一下感情,也是再所難免的!大不了你下次直接告訴他不就得了,看把你氣的,何必呢?”
放眼天下,如今敢和殷鳳湛如此說話的,想來也只有聶瑾萱一人了。所以聞言,殷鳳湛雖然沒吭聲,但臉色已然和緩了不少
見他如此,聶瑾萱也是搖了搖頭,然後才又說道
“不過要我說,這周大人雖然如今給你寫了幾個摺子,但本質上卻也不是愛拍馬屁的人。要不然,依着他的口才和能力,要是當初依附段家,又至入朝多年,卻一直沒有出頭呢?所以你也別在意了~!”
聶瑾萱對付殷鳳湛,總是很有一套。而此時一聽聶瑾萱這麼說,殷鳳湛這才終於徹底了平靜下來。而看着殷鳳湛心情好了,聶瑾萱隨即話鋒一轉
“不過鳳湛,這齊國公都帶兵走了幾天了,也不知道情況怎樣了……”
“嗯,今天接到回書了,說是一切順利,如果繼續下去,最快十天就能抵達邊境!”
“十天?!那麼快?不是說最少要走一個月嗎?”
東陵皇城到西北邊陲,正常行軍,要走三十多天,而如今是冬季,所以最快也得要一個月的時間。可如今齊國公出境也纔不過十幾天,那麼這樣算來,從京城到邊境,竟然才用二十多天?!
所以聶瑾萱很是驚訝。可聞言,殷鳳湛卻是點了點頭
“出兵貴在神速。而這才西狄本就比我們早一步,所以我們行動更要快!而齊國公知道這個道理,因此在出京之後不久,就先行率領一萬人馬前往邊境。這樣一來,就能提前到達,進而壓制西狄。而等着前方人馬先行落腳後,後面的部隊也會陸續抵達。”
“哦,原來如此……看來齊國公果然是個將才!”
“嗯,不過邱家人丁單薄……”
後面的話,殷鳳湛沒說,但聶瑾萱卻心裡清楚。而且,如今不只是邱家,另外一個武將世家墨家,也面臨着同樣的問題。而一旦邱家和墨家老一輩出了什麼事兒,那麼東陵將無帶兵之人!
這是擺在殷鳳湛面前的難題,攸關着整個東陵的未來。而眼看着殷鳳湛臉色有些凝重,聶瑾萱不禁再次出言安慰
“好了,既然知道問題,後面想辦法就好。再說,邱家墨家雖然人丁單薄,但依我看,不管是邱家世子,還是墨家的玉珏大哥,在人品學識武藝等各個方面,都是比較不錯的。總比子嗣一堆,可卻沒一個能成事的好!”
“嗯,是這個道理,所以我決定明年開春祭春之後,恢復武科,然後在民間選拔一些人才!”
“那可算好……哦對了,鳳湛,說起這些,你說再過幾天的國宴,他們會不會來?”
說着說着,聶瑾萱想起了這次殷鳳湛將要在十天之後舉行的國宴。而說起這次國宴,當初很多人都不明白爲何殷鳳湛會如何決定,但事實上,殷鳳湛會如此,自然有着自己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就是爲了引誘聶文浩和段太后!
因爲如今依着情勢看,聶文浩的段太后很可能就是這才幫助西狄三皇子登基的幕後黑手。只是,聶文浩心思狡猾,如果知道了殷鳳湛設宴,就是爲了引誘他前來東陵,那麼他是否會涉險而來?!
聶瑾萱有些擔心。可聞言,殷鳳湛卻冷冷一笑
“放心好了,他回來的!”
殷鳳湛說的肯定,一聽這話,聶瑾萱心裡卻浮起一抹複雜,可隨後就在聶瑾萱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只見小太監蓮喜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然後先行對着殷鳳湛行禮,接着來到聶瑾萱身前說道
“主子,宮外傳話過來,說是裴大人找您。”
皇宮不是隨便想盡就能進的。而如今聶瑾萱住進了永樂宮,所以裴耀光自然不能像之前聶瑾萱住在宸王府的時候,有事兒便把屍體直接擡過來,所以便只好在皇宮外傳話。
而此時一聽裴耀光找自己,聶瑾萱便心知又有案子了,隨即兀自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出去和裴大人說一聲,就說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去。”
“是!”
恭敬應聲,接着小太監蓮喜便走了。而等着蓮喜一走,聶瑾萱也起身開始收拾,見此情形,一旁的殷鳳湛頓時皺起了眉頭
“要出去?”
“嗯。”
“幹什麼去?”
“裴大人傳話過來了,估計又出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