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讓那兩個丫頭拿給我的衣服?一般在山上的強盜不都是這麼穿的?”九月一臉坦然的擡起手又拽了拽頭上的虎皮帽:“我覺得還不錯,穿着又自在又舒服,比那些繁複的軟細羅裙好穿多了。”
看着她那完全一副山野小混混的打扮,烈北風擡起手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
“你自己還不是像個丐幫幫主似的,我這不是也爲了配合你們無悲山上的打扮麼?入鄉隨俗這種事情我向來做的很好,很快就可以融入到任何領域,所以你也不用太佩服我。”九月一邊再一次繫了繫腰帶一邊擡起頭來。
乍一看見烈北風那滿臉嫌棄的表情:“怎麼?嫌我這身打扮太帥了,掩蓋過你這位強盜頭子的風姿?”
烈北風再度揉按着太陽穴,擡手示意她閉嘴,九月閉了嘴,一臉莫名奇妙的看着他那一副好像還真的像個威風八面的叛軍頭子似的氣場。
“五月。”他皺着眉冷瞥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卻見她一臉詫異的瞪着他,他頓時眯起眼:“你瞪什麼?”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九月一臉滿是被侮辱了的憤怒。
烈北風狠皺着眉:“八月?”
九月頓時就笑了:“好,很好,你說你連個數字都分不清,是不是連一二三四五都不會數啊,嘖嘖,我就說你們這種山野村夫缺乏管教,沒文化太可怕!姑奶奶我免爲其難的原諒你們的無知。”
烈北風卻是挑眉,不以爲然的瞥着她:“絮叨沒完了?”
九月白了他一眼,隨手搖晃着腰間的麻繩腰帶的一端:“說吧,我九月也不是那麼忘恩負義的人,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麼落到這無悲山裡來的,但看在你對我還算是有半分救命之恩的份兒上,你到底有什麼事要我做,直接說,大老爺們兒別磨磨蹭蹭的,一點都不痛快。”
“晟王樓晏的大軍,曾遠駐漠北,如今大舉遷回皇都,第一個攻的就是我無悲山,雖然我自信以我手下的兵力想要與之五萬大軍抗衡也並非太難的事,不過……”
烈北風直接開口,卻是在說到這裡時,看向九月眼中正認真聽他說話時的表情,似是仍在確認她的身份來歷是否真的與皇帝那邊的細作無關。
“不過什麼?”九月挑眉:“不過就算你能敵得過這山下的五萬大軍,但傷敵一千必自損八百,你不想犧牲這大部分兵力,因爲他們留到以後還有大用處,你想找個不戰而勝的法子。恰巧,你看中了我的毒粉?”
烈北風的眼神意味不明的冷凝着她,沒有繼續說明山中情況,顯然仍對她有着戒備和懷疑,只問道:“你善用毒?”
九月就猜到他是這目的,畢竟他親眼看見她中了蛇毒之後爬出來找大葉七星劍來爲自己解毒,又中了她的花粉,想必定是要利用她這一點。
要麼說這古代人的腦子轉的也很快,九月也由此變的越來越謹慎,一個一個比狐狸還精明,只不過給了她口飯吃,就要用盡她畢生所學來助他防守無悲山,抵抗晟王的軍隊。
她冷笑:“倒也不算,只是小時候跟着江湖郎中學了些亂七八糟的藥典,有醫有毒,學的很雜,身上的幾樣毒粉也只是簡單的防身之物,不然的話,你剛剛中了我的毒粉,這會兒就已經斷氣了,哪還有命坐在上頭跟我說話?”
“你這等年紀的姑娘,心思狡猾,如手狠毒,又牙尖嘴利,倒也的確像個江湖裡長大的野丫頭。”烈北風端坐於桌後,冷睨着她那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既然你猜到我要你做什麼,以你這麼狡黠的心思,現在應該是已經想到了良策,不如說來聽聽?”
“想是想到了,但我憑什麼要幫你?雖說你救了我,但我又沒求你救我,我說聲謝謝也就算了,你一個大男人也沒必要跟我一個姑娘家斤斤計較。一來你不信任我,始終懷疑我是哪裡派來的奸細啊細作啊什麼的,既然你都未曾與我肝膽相照,我憑什麼要掏心窩子的去幫你?二來我一個姑娘家,上陣打仗這種事情我還真的沒接觸過,也沒什麼用兵的良方,最多能使使簡單的毒粉罷了。再說……”
九月瞥着他:“雖然晟王大軍很強悍,但畢竟你們在山上,隱藏在林間,敵人在明你們在暗,無悲山如果是你們的根據地,這險峻的山中所有地形都被你們所熟悉,你本來就佔着優勢,何必多此一舉?莫非,你很怕晟王大軍?英雄瞬間變狗熊了?”
烈北風看着那站在營中的嬌小身影,虎皮帽下白淨的臉上因爲身體不適而微微有些蒼白,可那雙眼睛卻始終清亮,澄澈的眼底是一彎泓月般瀲灩的璀璨之色。
他忽然勾脣:“也罷,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是我打算用了你,便先以信任爲首,但願你這丫頭別讓我失望,要記得,你欠我一命。”
九月卻是狠翻了個白眼:“我說你要不要臉皮這麼厚啊?我什麼時候答應讓你用了我?我又什麼時候答應幫你做事了?最多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報答你一次就得了,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就想這麼直接讓我跟在你身邊做事?”
烈北風聽出她話中之意,冷笑:“說吧,你想要什麼?”
九月之前還真的沒多想,其實她只是很疑惑自己究竟是被誰給暗害流落到這裡,她倒是對回不回丞相府的事情並不那麼執着,雖然有些惦記蘇綰綰那個小丫頭,但那孩子才十歲,簡單單純的年紀,威脅不到蘇衿之和大夫人什麼事情,應該暫時沒有危險,她便頓了頓,又瞥了一眼烈北風的表情。
做爲一個異世魂魄,這麼久以來在哪裡都沒有找到歸屬感,她本性也是隨波逐流的,既然這烈北風想留下她,雖然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但起碼也算是開拓了她在這陌生世界裡自由闖蕩的第一步,她不禁真正的細細思索了片刻。
見她在思索,烈北風觀察着她的表情,像是要看透這個區區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究竟有多深的心思,又究竟有幾分真實和幾分謊言。
就在這時,九月擡起眼,澄明的目色如漆黑月夜中閃爍的星子,綻放着異樣的光彩,同時,有着隱任與渴望:“錢,和自由。”
烈北風卻是單手搭在身前的長桌上,盯着她的雙眼,嗓音淡冷:“錢可以,若你的確是個人才,能助我不損一兵一將便能逼退晟王大軍,金銀財寶任由你挑,至於自由……這個含義太過廣闊,你想要的自由,如果我理解的沒有錯,是不願歸屬任何人,甚至任何一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