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以試着自己捏住鼻子,憋氣時間久了看看是哪裡最疼,然後去摸一下那個位置是不是鼓起來一些,再過來摸摸胡水兒的這裡,就知道了。”
“當然,是正常的閉住呼吸,不要用內功。”九月又補充了一句,然後擡起眼看向胡水兒的父母:“我之所以說她是被人強行按在水中,是因爲胡水兒自小都很精通水性,如果是失足落水的話,絕對不會輕易的溺亡,她可以順利的從水中游出來。”
說到這裡,胡水兒的父母更是震驚的看着她:“姑娘,你是如何得知我家水兒懂得水性?”
九月挑眉,看着那對胡姓夫妻,再又瞥見承封和萬全眼中的疑惑,同時,看向了樓晏,見樓晏始終都在耐心的聽着,但顯然他剛剛也已經看見了村外的橋和清水河,並沒有對她的推斷有任何懷疑和不解。
她勾了勾脣:“剛纔我注意到村外有一座橋,橋下有一條清水河流,似乎很深,剛纔進村的時候我沒有坐馬車,所以路過幾間村子裡的其他院落和房子時,看見有不少夏天被掛在外面的魚網和用水草編制的東西,不過都已經被凍住了,雖然現在是冬天,這些東西暫時沒法用,但也看得出來你們依水村的村民有夏天去河邊撈魚的習慣。一般這樣靠近河畔的村子,村民大都水性及好,而你們胡家的院子裡也有魚網等東西,就算胡水兒被你們夫妻二人平日裡保護的很好,管教的像個大家閨秀一樣,但從她手心裡一些細小的薄繭來看,她難免也還是會經常去河邊洗東西,做一些家中簡單的適合女子做的活計,那條河水在這麼冷的冬天還沒有結冰,並且河水湍急,所以她的水性絕對不會差。”
在那胡家的老夫妻這才明白的連連點頭時,九月繼續問:“胡水兒的屍體被發現時,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
胡水兒的母親這時才終於哽咽着開口:“我們家水兒的屍體被找到的時候,身上穿的就是十幾天前被城主府的人強行帶走那天的衣服!因爲城主府的人知道我們將水兒帶回來了,像是怕我們惹事,已經逼我們今天儘快將水兒葬了,不然就會來搶屍體強行入斂,我們也是沒了辦法纔給她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之前的那身衣服可還在?”
“在!在!水兒死的冤!我們兩口子不甘心,所有東西都偷偷的留着!水兒的衣服還在!”胡水兒的母親擡起手抹了一下眼淚就轉身向外走:“我去給你們拿來!”
在祠堂的門被打開的時候,始終沒有多說什麼的樓晏忽然道:“承封,陪胡氏去取死者的衣物。”
承封一聽,當即明白了過來,現在雖然城主府的人有最大的嫌疑,但並不代表胡家人或者這個村子裡的人沒有嫌疑,事情的經過還沒有弄清楚,一切只是單方面的供詞,每個人都可疑,眼下不能讓任何一個與胡水兒有關的人單獨離開。
在承封領命跟着胡水兒的母親出了祠堂時,外面那些一直着急的向裡看的胡家人又一次被關上的門擋住了視線。
不過在關門之前,九月倒是注意到外面的人羣后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一直面色陰沉的向裡面望來,一動不動的樣子有些嚇人,她不禁轉頭看向胡水兒的父親:“那才那個站在人羣后面,穿着深青色衣褲,頭上綁着白條的年輕小夥子是什麼人?”
胡水兒的父親似乎一直都只注意自己女兒的下葬和申冤的事情,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面都有什麼人,聽見九月的話才擡起頭來透過門縫向外看,看了一會兒後眼裡更是難受了許多,嘆了一口氣:“那是孫家的大兒子,名叫孫力,比我女兒大兩歲,自小和我們家水兒一起長大,他和水兒情投意合,但因爲他爹剛病死兩年,以我們村守孝三年的規矩,他要再繼續等一年才能娶我們家水兒,但是他和水兒的婚事是大家都心裡有數的,誰知道……最後竟然這樣……”
“哦?”九月再次仔細看向那個名叫孫力的小夥子:“胡水兒被劫走的那天他在哪裡?”
“他陪着他娘去城裡看大夫去了,自從兩年前他爹走後,他孃的身子就越來越差,最近天氣太冷,他娘又病了,就直接僱了車拉着她娘去城裡,前幾天纔回來,知道水兒被城主搶去了之後就開始每天都往城裡跑,也在想辦法找人,花了不少的積蓄,當時能找到在城主府送菜的人幫忙,他也出了不少的力,也掏了不少的銀子,水兒的屍體被帶出來的時候,就是他接過來的,一路就這麼抱回了我們村裡……”
胡水兒的父親一邊說一邊唉聲嘆氣:“姑娘,我們都是窮苦的老百姓,鬥不過那些當官的,城主又是太后的宗親,我們這些賤民根本就不敢去和他們做對,這水兒能留給我們一個全屍已經是不易了,可是我們實在是不甘心,還求晟王殿下和姑娘爲草民們做主,爲我這可憐的女兒訴冤啊!”
說着,他便咚的一下朝着九月跪了下去。
九月一滯,低頭看着那姓胡的中年男子,然後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了樓晏。
問了這麼多,也看了這麼多,他也該有個決定了,這件事,管還是不管。
在她擡起眼四目相對的瞬間,樓晏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九月看着他清澈的黑眸和眼中的那絲風輕雲淡,再又看了看他彷彿不以爲然的凝望向門外的神態,她頓了頓,懂了。
樓晏的意思是,隨她去,她若想管,他便不阻攔。
悶騷!
九月趁人不注意暗暗的白了他一眼。
*****
入夜。
九月在胡家臨時借住的房間裡在檢查胡水兒的遺物,整個依水村內外都有晟王大軍的精兵,所以這裡很安全,家家戶戶的人今天都特意留了門,若是哪位兵爺累了都可以空出一個房間來供他們休息。
天氣雖然寒冷,但是月朗星稀,九月將胡水兒的遺物檢查過後,便起身走到了窗前,打開窗子,竟看見此時本該在房裡休息的樓晏正站在她的窗外,像是路過,又像是已經站在那裡許久了。
不過他正在賞月……
賞月就賞月吧,還跑到她的窗外賞月來!他倒是清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