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丞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平王冷笑:“不過,既然蘇丞相已答應待淺月國使者來時,讓本王前來一敘,到時候本王可就不客氣了。”
“平王殿下在前,臣下哪敢有拒絕殿下之理。”
……
聊了有一會,這平王並無要馬上離開之意,雖是隻帶了幾個隨從前來,卻還是留在這前廳中喝了杯茶,又隨便找了些話題敘舊,說話間鋒芒畢露,沒有半點掩飾其來的目的。
他就是來探蘇昇平的底的!
直到平王小坐了一個多時辰,前廳終於傳來一陣恭送平王的聲音。
聽那腳步聲漸漸遠去,靠在牆上偷聽的小妾玉氏便轉過身來,淡淡看了九月一眼,卻忽然看見九月眼中那絲涼薄與同樣在剛剛似乎是在側耳傾聽過後的一臉瞭然的表情,當即孤疑的看着她,隨口找了個話題道:“四小姐,你背上這傷,怕是有些時日才能好了。”
聽出玉氏是在沒話找話,九月淡淡看了她一眼:“玉姨是在心疼我?還是在嘲笑月兒?”
那小妾玉氏當即勾了勾脣,微微一笑間並沒有多少溫度和感情,大都只是漠然:“心疼算不上,嘲笑也談不上,四小姐自幼在這丞相府中不是始終都是這樣過來的麼?”
九月看着她,這玉氏纔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卻整日打扮的清新可人像個小姑娘似的,有着很常見很俗氣的那種不甘心的小妾心態,不算缺心眼兒,但卻又並沒有太多的心計,若說利用,其實玉氏這樣的人正是最好利用的。
因爲慾望太明顯,因爲想要的東西太多。
九月同樣勾脣笑笑:“現在,我孃的落亭院裡都已沒有你的院子繁華鼎盛了,我自然是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此番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府失蹤,丞相爹爹若是真要了我的性命,玉姨難道就沒想過,你那年紀尚小的兒子,會不會步我和綰綰的後塵?而你一個人,又如何爭得過那看似一身孤傲的大夫人?”
玉氏冷不丁的掃了她一眼:“喲,你這小丫頭片子什和時候學的這麼猴精了?怎的?你不幫你自己的母親,還想幫我坐上這大夫人的位置不成?”
“你難道就不想麼?”九月隨手拿起旁邊方桌上的空茶杯,擡起疼的鑽心的肩膀,給自己倒了杯早已冷透了的茶,一邊喝一邊淡淡的睨着她:“我娘身體不好,指望她給我做靠山怕是難了,說一句做爲女兒不該說的話,她還能活多久都是個未知數,我又怎能指望她去踩在大夫人的頭上?”
玉氏沉默了一會兒,再又瞟着九月喝茶的姿勢:“你這小丫頭怎的忽然性子變的如此之快?以前,你可是個……”
“懦弱卑微,隨便被人欺負,連一點抗拒都不敢有的小可憐,是吧?”九月笑道。
玉氏挑了挑秀眉,冷哼了聲:“差不多。”
“所以我爲什麼忽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呢?”九月不等她先問,便已自己先反問了出來,須臾一邊笑看着那玉氏孤疑的臉色一邊笑道:“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不久前我被放進棺材裡三日,結果在送殮的途中詐屍,忽然就活着回來了,那一次的事情,我究竟是被誰推到了假山上,是誰親手將我扔進了棺材裡?”
看着那玉氏漸漸有些發白的更是有些驚異的看向她的臉色,九月緩緩坐正了身體,忍着背上的痛,聲色淡然:“玉姨,人一旦經受過一定的傷害和打擊,性格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變化。曾經我是懦弱,是卑微,可當我發現有人想要我死,甚至連我親生父親都要利用我將我送去安王妃嫁給一個病秧子,從此毀了我這一生,也只是爲了他能與太子之間的關係更加鞏固而己,你說,我難道就不該爲自己爭一爭,就不該改變一次,爲我自己而活麼?”
玉氏不說話,僅是盯着九月那張臉:“你究竟是不是蘇九月?”
九月一點也不慌的看着她,這玉氏對蘇九月並不瞭解,也不算有太多的接觸,會有這樣的疑問不過是因爲她的性子變化太大,這一時間判若兩人所以才忍不住發自內心的一問罷了。
九月只是挑起秀麗的遠山眉,擡起手輕輕撫了撫臉上塗了不易掉色的那塊胭脂胎記的地方,慢悠悠的說:“大夫人慕清蓮是世襲定安候的長女,我娘赫連錦枝是迦爾國的公主,而你玉氏雖在這丞相府中只是個妾氏,卻好歹也是個尚書家的小姐,這身份差別都不大,憑什麼我娘和你就只能被大夫人踩在腳下,特別是玉姨你,在這府中做了這妾室多年,我爹始終都不曾將你與那些提不上名來的外室區分開來,你難道就真的沒有不服過嗎?”
玉氏忽然瞥着她:“四小姐,你與我說這許多又有什麼用?沒想到你這丫頭曾經又蠢又笨又沒種,現在因爲被狠狠傷害了一次就攜恨歸來,竟然會有這麼多詭秘的心思,實在是個可怕的丫頭,可即使你看透了這一切又有什麼用?服氣又怎麼樣?不服氣又怎麼樣?這相府深深,不是我一個女子因爲一句不服氣就可以輕易扭轉乾坤的。”
“若我能幫你扭轉這一切,你會乖乖配合麼?”九月放下茶杯,似笑非笑。
“你?”玉氏冷笑,搖着頭,儼然是一副覺得她是在做白日夢的樣子:“四小姐,你莫不是被打傻了吧?嘖嘖,真是可憐……”
九月也不急,只是安靜的又倒了一杯涼茶,一邊喝着,好讓胃裡的涼意勉強將背後那些火辣辣的痛感洗刷下去。
這時前廳裡傳來蘇昇平他們走回來的腳步聲。
“老爺,這平王今日前來,其言語間的意思已然表達的這般明確,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慕清蓮的聲音。
“哼,這平王樓禎仗着太后對他這個孫子的寵愛,幾十年來都是這麼無法無天,他的這一次來丞相府,不就是在威脅我?可威脅歸威脅,表面上看他是來前來警告,讓我的手不要伸的那麼長,不要想方設法的去拉攏安王投奔太子一黨,可在這之下,他的介意他的擔心,卻又如此之明顯。”蘇昇平一改剛剛在平王面前時的客氣卻臣下之禮,此時的聲音已是冷漠與不屑的。
“這倒是的確,可是老爺,這月兒不肯配合,不願嫁去安王府,皇上賜婚一事恐怕要出變故,若是太子那邊發現這其中的變故,對相府有了不滿,那衿之嫁與皇長孫的這件事恐怕也會……”
蘇昇平擡手示意,阻止了慕清蓮接下來的話,完全不介意在後堂可以將他的話聽的清清楚楚的九月能聽得見,直接冷聲道:“月兒那孩子現如今既然已經回了相府,她不想嫁也得嫁!哪怕是到時捆綁起來推上花轎,也要給我活着嫁進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