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一個箭頭?”九月側過眼去看他。
見承封一邊大汗淋漓的忍着痛一邊點了點頭,她輕嘆:“那還好,只要不是木削等容易腐爛在皮肉裡的東西就很好取出來,幸好郎中已先解了你體內的毒,不然單以這箭上的奇毒在你體內長時間留存的話,你這腿現在已經爛掉了。”
其實說話也只是爲了引開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注意力太集中會覺得加倍的疼,就在話落的同時,九月拿着匕首的手忽然一蹲,在他膝蓋上的一片鮮血淋漓中發現了他所說的箭頭,忙用匕首小心的一點點出去,雖然處在膝蓋骨的骨縫之間,但因爲她計算精準,手法老練,一點都沒有傷及骨頭,只是皮肉被隔傷。
也好在膝蓋上的肉不那麼多,肌肉也只是薄薄的一層連着下方,手術還算成功,當她將那根箭頭取出來的時候,才注意到天色已經漸亮,連黎明時分都沒發覺,天就這樣的亮了。
她將箭頭遞了過去,承封看了一眼,便低頭看着他自己鮮血淋漓的腿,疼痛使得他幾乎說不出話,只是看了看膝蓋處,又看了看九月。
“別急,現在天亮了,馬上叫郎中去備些止血補血的藥去,順便去叫詩蘭給我拿些乾淨的針線過來。”
“針線?”承封皺眉:“什麼針線?”
雖然這古代沒有醫用的針線,但他這傷口如果不縫上也無法好好的癒合,九月沒解釋那麼多,只在他腿上和身上幾處穴位點了幾下:“我先封住你的穴道,但只能暫時止住血,不要亂動,我馬上回來。”
說着,她便起身,顧不得身上已經沾染到的血跡,轉身便向外跑了出去。
承封看着自己腿上的傷處,拿起手邊的那根沾血的箭頭,再又看了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口,雖然血肉被割開,但腿上卻仍有明顯的知覺,連一根筋脈都沒有被挑斷,只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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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時,晟王府,非離閣。
黎明時的夜空將非離閣周圍院內籠罩上一層如薄紗般的迷霧。
樓晏立於窗前,望着窗外飛花。
外面陡然傳來萬全的聲音:“爺,這兩日派人去查的事情已經有了消息了。”
絮語,萬全走進來,見樓晏沒有回身來看自己,便放輕了腳步,緩步靠近,在距離樓晏身後幾米的距離處停下,恭敬的輕聲說:“這阿九的身份來歷倒是有些蹊蹺,暗衛這兩日仔細盤查了皇都城內和附近幾座城中年紀與她相仿的姑娘,卻並沒有什麼頭緒。倒是發現了一件奇事。”
樓晏轉身,看了他一眼:“有何奇事?”
“那蘇丞相府家的四小姐就在不久之前失蹤,但是丞相府上下卻一直在隱瞞這件事,若不是暗衛在查探的時候因爲知道蘇四小姐與阿九的年紀差不多,所以才偷偷潛入了丞相府中去探知,沒想到還真讓他發現了這麼一件事,蘇四小姐已經失蹤多日了。”
蘇四小姐,蘇九月,這本是曾經樓晏因爲迦爾國國君所託而欲去探查之人,其母赫連氏爲蘇丞相府的二夫人,亦是迦爾國公主,十餘年前因番國求和而被送進元恆,下嫁於丞相府,如今迦爾國內憂外患已不復當年的神聖風光。
“爺,據說這赫連氏現在在丞相府過的連個小妾的日子都不如,更又纏綿病榻,這蘇四小姐和蘇六小姐都是她的女兒,奴才聽說這兩個女兒過的也是極爲落魄,當初迦爾國君所託之事,或許真要提上日程了。只不過,這蘇四小姐卻失蹤了多日,也不知道究竟去哪兒了,倒是有傳聞說,蘇四小姐害怕嫁給安王世子,怕被傳染上癆病,一直都不肯同意皇上賜的這樁婚事呢。”
“蘇九月。”樓晏清寧的眸色轉過,望向窗外被黎明的微風吹起來的那陣陣飛花,只輕吟了這個名字,便未再言語。
“爺,您莫不是在懷疑這阿九和那個蘇九月有什麼關係?”萬全說道:“那蘇四小姐臉上有極醜陋的胎記,據說貌醜無鹽,男人見了必會吐之,這奴才一直還很好奇她究竟會醜成什麼樣子呢,不過既然被傳成了這樣,必然不會漂亮到哪去,可阿九雖不算是看一眼便讓人覺得多驚人的貌美,但好歹也算是個長相干淨漂漂亮亮的姑娘,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蘇四小姐。”
樓晏淡笑,並未再提及阿九之事,只道:“安王世子最近身體如何?”
“這……暗衛沒有去安王府,不過奴才卻是聽說世子爺近來身體越來越不好,連門都無法出了,這下個月又逢太后壽辰,也不知道世子還能不能堅持到那時候。”
“不過蘇四小姐既然被皇上賜婚到安王府去沖喜,爺,這迦爾國君當年託付給您的外孫女馬上就是您的侄媳婦兒了。”萬全忍不住嘆息:“想那迦爾國曾經是何等風光,沒想到,現在迦爾國國君的親外孫女卻淪落到要給安王世子這個將死之人沖喜的地步,真是世事變遷的太快。”
“辭遠那孩子如今也有十八了。”樓晏輕道。
萬全擡眼,看不出主子是在想什麼,便只是恭敬的附和着說:“可不是?相當年王爺您十三四歲策馬於宮中在皇上和衆皇子面前攬箭射下伏虎圖的時候,那安王世子還只是個喜歡跟在您屁股後頭不停的叫您十六叔的小娃娃,當年在宮中,安王世子最喜歡纏着王爺您了,良貴妃也經常拿了宮裡最受孩子們歡迎的糖人讓王爺您給世子送去,哎,只是那時誰也沒想到,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體竟然越來越差,連門都出不得了……”
樓晏輕道:“我倒的確是有許多年沒見過辭遠了。”
“安王因爲世子的身體已經無法再禁受顛簸之苦的原因,所以已經有幾個月沒再帶着世子一起出去雲遊了,正巧王爺您如今已回了皇都,可是要去安王府走走?”
“也好,這兩日找個時間去安王府走一遭。”說着,樓晏看了一眼窗外已經逐漸亮起的天色:“昨日你送承封回房時,他情緒如何?”
萬全一聽見承封,便忍不住輕嘆:“爺,承大人的腿若是就這麼廢了,恐怕他會……”萬全頓了頓:“寧可自我了斷,也不肯在這王府中做一個被我們白白養着的廢人。”
樓晏沉吟了片刻:“我去看看他。”
“可是十六爺,這個時間侍衛房附近都是些剛剛醒來的侍衛,萬一有人沒料到王爺您會忽然去,不小心衝撞到了您……”
“無妨,皆是男兒,無須小節。”話落,樓晏已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