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根新鮮的草葉。
樓晏拿出八兩嘴裡的草葉,輕輕撫了撫八兩的頭,承封忙走了回來:“這草竟然沒有枯黃?難道這西面的懸崖後面別有洞天?”
“既然烈北風等人能在這西面將近萬條船藏匿於其中,真的別有洞天也未可知。”樓晏將手中的草葉隨手遞給正伸手過來的九月,清澈的嗓音緩緩道:“西行未必是絕路,佈下這一局之人先以那兩具被馬馱回的屍體爲引,逼我們親自到這山中查探,同時在軍營中造成人心惶惶,再斷我們身後退路,無非就是在逼我們向西行。”
“王爺,難道您打算按這佈局之人所設下的路去走?萬一這西面是絕路……”
“他這不是已經先派八兩去探路了麼?”九月搖晃了一下手裡的草葉:“這葉子新鮮並且上面有水,證明西面確實是一片海域,但是八兩這種鸚……呃,我是說神鸚,就算它再厲害也不可能進水裡去叼一根水草出來再飛過來,很顯然,在那片海域比較近的地方,有一處陸地或是能生長這種類似於水草的矮島再或者就是淺灘,如果我們向西的話,不會是絕路,但是這背後佈局設計我們來這裡的人,也一定知道西面的情況,我現在很好奇的是那個人究竟想讓我們做什麼。”
“西面……”樓晏輕道:“在這片海域的另一端,是西蒙之地,雖屬於元恆皇朝的版圖之內,卻是常年戰亂,比之曾經的漠北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在西蒙之地的遠處,便是番國國境。”
九月對這十方大陸還不是很熟悉,見樓晏難得會細說這些,她便仔細的聽,同時將馬向他靠近,好能將他的聲音聽的更清楚。
就在這時,在他們三人左邊的樹上忽然飛來兩隻比之前那隻更大的食人雁,樓晏正停落在肩頭的八兩忽然大叫一聲正要飛起來衝上去,卻只聽“刷”的一聲,承封已一劍殺了一隻。
同時,本不動聲色的樓晏不知何時抽出了九月腰間的扶搖劍,橫劍一招似撥雲見日,銀光如飛燦爛流金,只是單手一投,便精準的刺入那食人雁細若手指粗細的咽喉。
樓晏身上沒有帶武器,九月是知道的,只是她腰間的佩劍一剎那間轉於他手,這速度快的讓她咋舌,同時擡眼看着那食人雁咽喉間的鮮血正肆意的向外流淌,身後漫天的火光使得他們繼續向西面奔走,樓晏卻是忽然將那劍扔還給了她。
“我靠,你倒是把這東西扔掉再還給我啊!這種噁心人的活兒你還要交給我來做!真是一身富貴病啊你!”九月接過扶搖劍,看着那還掛在她劍端的食人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把它甩了出去後看着劍端的血際,嘆了口氣,來不及去再度包好劍身,便握着劍柄緊緊靠在樓晏的身側前行。
就在又向下走了一段距離後,忽然聽見有海浪的聲音,九月驚詫的一邊聽着那聲音一邊回頭看向身後逐漸熄滅的火光。
首先,前面真的是一片不小的海域,其次,身後的火不該這麼快就熄滅,這山上定是還有潛藏的其他人在,這人的目的是逼他們向西走,卻並不想讓這無悲山被燒燬。
這幕後的主使者倒是奇怪,一面將水裡下毒不給任何人再在這山上居住的機會,毀了這麼多的花草樹木,卻竟然還要保護這座山不被燒燬,這究竟是有什麼打算?
“王爺,前方再有不遠處應該就是西面的海域,我先去探路。”承封忽然說道,並且不等他們回答便直接打馬在崎嶇的上路上迅速前行。
九月正要叫他,卻見樓晏正微微低眸似是在聽着什麼,她一時間被吸引了注意力,回頭按着他沉靜的樣子側耳向後傾聽,似是有一陣輕緩的笛聲響起,似悲慼,似悵然,似哀歌,又似一種異域風情的某種祭奠。
祭奠?她怎麼會想到這兩個字。
“十六爺……”九月口隨心動:“這會不會與這無悲山上所葬之人有關啊?”
樓晏本是靜默的雙眼陡然看向了她,在九月正疑惑的盯着他與他對視時,他道:“不能確定是否與這所葬之人有關,但是阿九,這首曲子,是給我們的送葬曲。”
九月瞬間脊背一涼,還沒反映過來,兩人便陡然聽見前方遠處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接着彷彿傳來了承封的一聲低吼,只是一瞬間,陰風陣陣,那聲音便消散於無,而承封所去的方向此刻也異常安靜,再沒了聲音。
這哪裡是她最開始故做聰明所以爲的局中局,以爲策劃這一切的人是想引他們去什麼地方發現什麼秘密,就像她看過的那種懸疑推理書一樣,可沒想到這山上竟然真的佈滿殺機重重,引他們前來,竟只是要在這無悲山上殺了他們。
殺他們的意義何在?樓晏和承封都是晟王大軍的主心骨,最爲首的必然是晟王樓晏,如果他失蹤了,定然引起軍心大亂,而如果他就這麼神神秘秘的死在了這裡,會引起皇族內多少的猜忌與紛爭?
這是九月第一時間想到的最直接的厲害關係,她不知道猜的對不對,只是凝眸看着承封失蹤的方向,心下開始擔心起來,雖然那小子挺煩人的,但是真心不希望他出什麼事……
可現在可能自身都要難保了,她哪還有那屁心思去顧慮其他人?明明她這個無辜人就不該跟着他們來送死的好嗎?
懷着一顆鬱悶至極的心情,九月向樓晏狠狠剜了一眼:“看來想殺你的人不少啊!無原無故的拖累我!本來我以爲找到了一棵大樹可以暫時歇下來依靠,沒想到剛出龍潭又入虎穴!樓十六你丫是不是我命中剋星啊你!”
“過來。”
然而樓晏卻是忽然說了這樣兩個字,聲音平靜,清泉般從容。
“啥?”九月一臉不明所以,看向他的瞬間卻見他向自己伸出手來。
她不由的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反映過來他的意思,卻是不解道:“爲什麼?”
“不想死就過來。”樓晏雖然聲音低緩聽起來還是那麼溫潤安靜的,但卻能感受得到他語氣裡的威嚴和一種莫名奇妙讓人信服的力度。
九月有些發愣,卻還是“哦”了一聲伸手過去放到他的手裡,下一瞬便只感覺到那熟悉的如雲舒捲般的力道將自己拉起,迅速落到了他的馬上,更也是再一次落到他的懷中。
就在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樓晏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打開瓶口在她剛剛騎的踏雁身上塗抹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直到九月聞見那有些熟悉的異樣味道,她驚訝的看向他:“你怎麼也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