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天色已現白晝。
騎兵們沒有在東邊的河流中找到九月,當烈北風醒悟過來自己竟然被那個女人給擺了一道時,已經晚了。
他看向西面的方向,知道此時再追也已經追不上,再說天色已亮,如果昨晚九月真的將無悲山地形圖給了晟王大軍的人,現在便也無法再耽擱下去。
“回山,整兵。”他驟然說道,掉轉馬頭迅速向着無悲山的方向趕回。
九月這會兒已經在草叢後的一棵枯樹旁眯了一小覺,聽見遠處傳來的馬聲時,便睜開眼,瞄着臉色難看的烈北風和他身後的那一羣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的騎兵。
心道好笑,她沒有發出半點動靜,在他們策馬在兩百米開外經過時,她亦是屏住呼吸免得被烈北風所察覺,直到他們往回越走越遠,她才靠在樹下徹底的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揪起草叢裡的一根草放進嘴裡刁着,靜靜等待安全的時機。
待周圍再也聽不見任何馬蹄聲,九月才從草叢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溼粘的泥土,四下相望,無悲山地處皇都城外靠東的遠郊,這四下一片荒蕪,只是一片未被開墾的草地,沒有農田,也沒有村莊。
從她所站的這個角度望去,遠在三四里外的皇都城非常的渺小,在清晨的雲霧裡幾乎看不清,但實際城牆很高,她這種身手雖然高處不一定能摔得傷她,但她可不會什麼輕功,這種高度她想悄悄的潛進去實在是太難了,沒有通關文諜,來歷不明,城門也進不去,而在無悲山後似乎並沒有與哪一座城池順利相連的道路。
她又瞥了一眼城東護城河的方向,只能想辦法潛進晟王大軍裡,等他們撤兵回皇都後隨着他們一起進城。
***
“主上!”
回到無悲山頂,親衛隨在烈北風身後:“如果九月姑娘真的是晟王那一邊派來的細作的話,那我們這無悲山上便不再安全,是否馬上拔營撤離?”
烈北風面無表情的看着已經一列列整頓完畢的騎兵,目色冷然道:“如果地形圖於昨晚已經到了他們手裡,我們就已經處於劣勢,想全部下山已經不現實,晟王大軍只有五萬人,如若在掌握地形圖後選擇強攻,我們能做的便是死守,待這一戰結束後方能安全撤離。”
親衛聽罷,嘆了口氣:“可這是主上您最不願意看見的,畢竟一旦打起來,我們好不容易積攢下的這許多兵力恐怕又要折損不少。”
烈北風卻只是冷然的看着陣營外的樹林:“速速讓弓箭手離開本來的藏匿點,向山頂後退。所有埋伏在半山腰的弓箭手與陸兵馬上撤離轉移位置!”
“是!”
烈北風看向營中的騎兵,迥然的黑眸染着寒光,可心裡卻總有那麼一個若有若無的感覺躥出來,在告訴他,九月那個丫頭雖然狡猾多端,卻並沒有出賣他的理由。
“主上!”有隨從跑了過來,見烈北風面色如冰,沒敢靠近便直接跪了下去:“馬廄的牆上有字!”
烈北風擰眉,又觀察了四周正在整齊變換藏匿位置的弓箭手,想了想,轉身向馬廄的方向走去。
剛一入得馬廄,只見那兩名在兩個多時辰前被九月狠狠拍中頭上天靈蓋的巡兵還在昏迷的躺在那裡,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下來,只着了裡衣,臉上分別被刻了“淫”字。
烈北風皺眉,看着那兩個“淫”字,又瞥向他們褲襠間用血畫出的紅圈裡的叉叉,瞬間就明白了這兩個蠢貨是怎麼着了九月的道,淫字當頭,活該一死!
跟在烈北風身後的隨從還沒看清,便只見烈北風腰間長刀一劃,瞬間那兩個還在昏迷中的巡兵的頭便與身體分了家,嚇的隨從連忙跪了下去,不敢出聲。他們都知道烈北風對待這山上的所有兄弟都很講義氣,但若哪個犯了軍中大忌,卻也從不會心慈手軟。
烈北風收起長刀,擡起眼便看見黃泥砌成的牆上那一排被那個女人用劍刻下的大字。
貪嗔癡慢疑,疑字當頭,註定功敗垂成!來日方長,江湖再見!
那隨從也已經看清了那一排字,卻不敢說話,更也不敢看烈北風的臉色,只知道周身的空氣都彷彿凝結成冰。
未料烈北風走到牆邊,面色冰寒,卻是伸出手,在牆上那刻下的大字間輕撫了兩下,捏下一些黃泥的碎渣,在手中捻去,雙眼炯黑髮亮,自腰間拿出那瓶昨日在那女人身上搜出的青色琉璃瓶,細細看了一會兒,皺起眉。
……
天色已然大亮,山下始終沒有什麼動靜,探子來報,晟王大軍仍然駐紮在東面的護城河,並沒有要趁機攻佔無悲山的響動。
烈北風坐在營房前備戰的長椅上,手裡捏着那個瓶子,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下莫名的五味雜塵,一個女人而己,錯怪了也就錯怪了,冤枉了也就冤枉了,那又如何?
可眼前時不時的映過昨夜她眼中的逐漸滲出的冷意和唾棄的神情,更又映過她被他壓在身下時,肩上露出的些許春光,襯着她因爲手腕脫臼而有些發白的臉……
“主上,可要探子繼續下山去查探……”
“不必了,撤兵,準備拔營,離開無悲山。”烈北風站起身,說話的同時,忽然掃了一眼那幾個昨日指控九月將地形圖交於他人的探子。
那幾個探子一見烈北風的眼刀冷冷的掃了過來,嚇的連忙跪倒在地。
“她根本就沒有拿出地形圖交給任何人。”烈北風冷眼看着他們:“是麼?”
探子們忙磕頭:“主上……”
“昨夜山下的確有外人闖入,離開的卻很快,沒有被抓到,這等身手以石子隔空點了你們的穴倒是不足爲奇,你們就以這樣的方式撒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話?”
“主上,主上饒命!屬下,屬下們只是將當時看見的情況如實回稟,至於晟王大軍爲什麼沒有趁機連夜攻上無悲山,這屬下們也實在是不清……”
那其中一個滿口謊言的探子話還沒說完,烈北風的長刀便已甩了出去,在半空中迴旋的瞬間,那探子瞬間身首異處,血漸在其他探子身上,嚇的他們俯跪在地連連打顫。
“再不說實話,你們幾個一樣死無全屍!”烈北風接住回到手邊的刀柄,將沾滿血的刀狠狠擲在他們面前的地上,讓他們看着自己同伴的鮮血,目色冰然。
那說過謊話的名喚阿東的探子將頭貼在地上,不敢擡頭,身旁的另一名探子顫抖着說:“是、是屬下們太多年沒見過女人……知道九月姑娘在清湖裡沐浴,一時熱血衝腦,就想過去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