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樓晏,明明白天退兵的時候他並不在,雖然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是什麼時候親自隻身潛入這山澗之中探查地形,該不會他剛剛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從那些狼煙筒裡找見了白天那些燃燒過的藥草殘渣。
這無悲山中無論白天黑夜,在暗處都有烈北風設下的暗衛在把守,他卻竟然能避開那所有人的眼線,成功行至過半山腰。
難道……
她剛剛下山時正在被隱藏在暗中的探子跟蹤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她了?
怪不知他已猜到她是被困在無悲山上無法順利逃脫,還以爲是個神算子,原來是運氣好,正巧看見她被人跟蹤罷了。
九月不禁斥笑,將那兩片金葉子小心的揣回自己的腰包裡,在擡起臉之前眼珠轉了轉,再擡起眼時已是神情自若:“我這個人呢,您也多多少少有些瞭解是吧?我最喜歡談條件了。十六爺若是不希望我再用這種方式幫烈北風與你們做對,那我們就再來談個條件。上一次在你府中驗屍,只爲離開晟王府,這一次,我可以選擇不再從中搗亂,不過十六爺,你要幫我弄個有皇族印鑑的通關文牒,這樣我才能在這十方大陸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樂得逍遙自在,正好,我也懶得參與你們這些家國天下的紛爭。”
“當然,如果十六爺你出手能闊綽一點,能與人方便的話,也送我幾片金葉子,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九月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那眸色清然的樓晏,笑着伸出手去,滿臉欣喜的等待着這位爺賞賜的金葉子。
瞥見她伸來的手心,樓晏不動聲色的凝視了片刻,淡笑:“區區一個小丫頭,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我談條件,你以爲這種毒煙用過一次之後,誰會愚蠢到不做半點防護措施就再次無腦的前來圍攻?我會受你威脅?”
話落,他忽然擡手,將一粒微涼的東西放在她的手心,溫潤的手指在她手心間劃過,九月低頭看着自己手心裡的一顆硃紅色的細小藥丸,捧到鼻間細細聞了聞,有些疑惑的擡眼:“這是什麼?”
“解息丸,服下後三日之內百毒不侵。”樓晏很是合作的答:“我晟王大軍在漠北駐守五年,個個是身經百戰的精兵良將,無論是北方部落的虎狼之毒還是由西域繞路而來的蠱毒,輕易便可化解,此次無悲山之戰不過是未料到會有你這種來歷不明的小丫頭從中做梗,不僅懂得使毒,更又會掐算風向,才遭次暗算,退兵於五裡之外稍做安歇,待明日清早,你就算是縱火燒了這無悲山,也再無用處。”
“扯蛋!”九月嗤之以鼻:“這天下間根本不可能會有百毒不侵的東西!不過就是危言聳聽罷了,你當真以爲我會信你?”
“你可以不信。”樓晏始終神色從容淡定,見九月的腳步正在悄然向後慢慢挪動至樹下,已經是在打算趁機開溜,他清泉般的眸中頓時染上一絲輕笑:“阿九,你已身中巨毒,自己不曾知曉?” щшш▪ttκǎ n▪¢ o
九月有些莫名奇妙:“我中毒?我哪裡中什麼毒?我吃的好睡得好,一沒斷氣二沒流血的哪裡有什麼毒?”
“愚昧。”樓晏瞥了一眼她身後的方向。
九月察覺到他的眼神,不禁耳根一動,倏地轉身,頓時便看見一條細長的三角頭毒蛇正從她身後的樹幹上悄然盤起,眥着閃着青光的尖牙便要向她咬來,幸好她反映及時迅速向後退開一步,卻是忽然,耳邊一陣撲騰之聲,她轉眼便見一隻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七彩鸚鵡在她眼前掠過,刁起那隻正要逃竄的毒蛇便飛向了高處。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蛇身便如無力的麻繩般從天而降落在她腳邊。
九月低頭看了眼,蛇身七寸之處已被啄傷,活不成了。而那隻七彩鸚鵡的攻擊力卻是讓她乍舌。
那是一隻鸚鵡,又不是老鷹,竟然能殺蛇!
就算它長的漂亮,就算他從高處飛了下來,落在樓晏的肩頭,歪着鳥頭露出一臉傲嬌的表情,它也只是一隻鸚鵡!
九月倏地回過神,將注意力從那隻七彩鸚鵡身上移開,先是低頭看了一眼腳邊已經死了的毒蛇,再又擡眼看向彷彿若無其事的樓晏,一剎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萬蟲散,中毒者身體不受之影響,惟身上會散出常人無法聞出的異味,用來吸引蟲蟻蛇獸靠近。”
本是一臉淡定的九月看見樓晏慢條斯理的將已經落在他手臂上的七彩鸚鵡擡起,將之放飛,眼色溫柔輕淺,她卻是剎時如墜冰窟。
那天在無悲山谷被蛇咬醒,這些天在山頂雖然沒有蛇獸敢在人多的軍營裡流竄,卻偏偏無端的招惹了許多的蚊蟲叮咬,她不敢置信的盯着樓晏:“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東西?”
“此毒通常用來毀屍滅跡,將中毒之人拋之山谷一帶,不出七日,屍體便會被啃噬乾淨,不留痕跡。你竟會中此毒,我也很費解。”樓晏微微淡笑:“看來你逃出王府後的這些時日,經歷了不少風雨,年紀如此之小,卻能一再的逢凶化吉,倒是命大。”
九月怎會聽不出他這話間的諷刺,只是這會兒她正一臉鬱悶的想着自己那日喝下煙花醉後的事情。
她已經記不清了,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在昏沉中似乎手心冰涼,有什麼東西就着手心裡的一道小小的傷口注入了她的體內,融入血中,她向來對自己吃進嘴的東西很小心很敏感,所以能讓她中毒,怕是隻有她那次醉酒後了。
可她在喝醉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一樣都記不起來。
現下卻是隻覺得脊背冰涼,究竟是什麼人,不僅將她棄於這山谷之中,竟然又對她下了這種狠絕的毒,竟打算讓她被啃噬到屍骨無存,如果不是她那天被咬醒了,現在怕是真的已經被一堆蛇蟻給分屍了。
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向來只知人心險惡,卻不知竟然險惡至此,她一個異世魂魄,招誰惹誰了?那人很明顯是衝着蘇九月來的,下手如此陰毒,實在可怕。
忽然,她瞄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枚硃紅色的藥丸,想了想,擡眼看向樓晏:“你可有解毒之法?”
“有。”樓晏似乎很好心,就在九月正滿臉孤疑時,他淡淡一笑。
這等姿色大半夜的在她面前淡笑,九月的眼睛彷彿着了迷,心卻是隨着身體打了個寒顫,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會講條件,他怕是也要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洗耳恭聽。”反正還沒走上絕路,聽一聽也不會少一塊肉。
樓晏的聲音如掠過的風一般的低,輕柔而淡淡:“解毒之法,以無悲山詳細地形圖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