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金鎏想錯了,酒過三巡流過五味以後,尹正都沒有說到正點上,只東拉西扯的而很秦之翦說着京城的事情,就在秦之翦坐不住要告辭走人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還沒等秦之翦表現出不悅,門便打了開來,端王府的管事姜紅海恬着臉笑着走了進來。
“這不是姜大管事嗎?”尹正像是沒想到進來的人是姜紅海,一臉驚訝的道:“沒想到大管事也來了富源縣!”
“可不是巧嗎?小的就住在這酒樓裡。”依着姜紅海的身份,端王府的大管事,比起一個小小的縣令自然是要體面一些,他卻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奴才,佔着的是端王爺的臉面,見過了秦之翦和金鎏後,也給尹正行了一禮,開口對他道:“小的是奉主子的命來的富源縣,昨兒個纔去拜見過王爺,沒想今日尹大人竟然請王爺在小的入住的酒樓喝酒,小的既然得知王爺和金三小姐來了,自然沒有裝作不曉得,所以特意過來見過幾位,還望沒有打攪到幾位。”
“哪裡哪裡,下官初來乍到,今日有幸請王爺和金三小姐吃飯,又得幸遇上大管事,乃是下官的福氣,姜大管事若是無事的話,不妨坐坐喝杯茶可好?”按照尹正的品級,能與秦之翦同桌用膳都是給了他面子,他便是想留姜紅海,自然也不能請他入席,只能讓他在一旁喝杯茶,這也算是很給他面子的事情了,不過這個面子也不是尹正說給便能給的,所以當他說完以後,忙轉頭望向秦之翦。
姜紅海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就答應下來,也恬着臉上的笑望着秦之翦,套近乎的說道:“原本今日是要請王爺派人送小的家郡主回京的,也是小的沒本事勸動郡主,郡主這會子也不曉得上哪去了,今日想送郡主回京只怕是不可能了,還望王爺見諒!”
雖然姜紅海和尹正表現的真像是碰巧遇上的,可是這樣拙劣的演技金鎏看似看出來他們是早就串通好的了,或許尹正是早就來了富源縣,之所以這麼晚來見她和秦之翦,並不是因爲去見了什麼恩師,而是因爲先去見了姜紅海,至於爲何拖到這個時候去見他們,想必也就是爲了請他們吃這頓飯了。
金鎏被他們拙劣的演技逗的忍不住笑了一下,轉頭看了秦之翦一眼,他一臉的不悅,證明他一定也已經看出這二人在做戲給自己看,只是金鎏不明白,姜紅海昨兒個才見的秦之翦,今日爲何又要在這裡巧遇一番,難道他想不到自己這般安排會被秦之翦看出來,還是,他原本便是要讓秦之翦看出來?
就在金鎏覺得事情不會是自己看上去那麼簡單的時候,秦之翦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眼神冰冷的在姜紅海臉上掃了一下,姜紅海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了,他這才望向尹正道:“今日多謝尹大人的盛情款待,既然尹大人有故友來了,那本王便不多留了,告辭!”說着看了金鎏一眼,等金鎏站起來,領着她一起往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望着姜紅海道:“本王素來聽聞靖漱郡主性格囂張跋扈,這回還偷偷溜跑到富源縣來,也不曉得會惹出什麼也的禍事,未免端王爺擔心,姜管事還是找到靖漱郡主,找些把人送歸去微妙,省的忘了靖漱郡主出了什麼事,姜管事豈不是也要受連連累?”
說着在也不看屋子裡的人一眼,秦之翦帶着金鎏走出門去。
“哎……這……”尹正似乎沒有想到秦之翦會這麼直接的走人,還以爲哪怕就是他不願意讓人打攪他們用膳,最多也就是不說話便是了,那時他自會安排姜紅海,可是他卻扔下一句話便走了,這倒是讓他不曉得該怎麼辦好了,追出去喊了兩聲,見已經走到門口的二人根本不搭理自己,這才趕緊跟了上去,把秦之翦和金鎏送到馬車上,這才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見姜紅海坐在裡面喝茶,忍不住抱怨道:“大管事瞧瞧這事辦的,王爺定是看出今日之事是咱們兩個安排的了,下官這纔剛到任呢,便惹怒了王爺,這往後要這麼把這個差當下去!”
尹正說着一屁股坐在鋪着軟墊的圓凳上,垂頭喪氣的,如喪考妣。
姜紅海卻沒有尹正的沮喪,只是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便是了,道:“鎮北王是王爺不假,卻不是平州府的知府,他便是手再長也管不到尹大人這裡,大人這是怕什麼!只是我也沒想到鎮北王竟然會這麼不給王爺的面子!”
尹正聽了姜紅海的話,眉頭也皺了起來,有些後悔不該答應和姜紅海演這場戲了,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原是要被罷去官職的人,若不是端親王幫忙,他也坐不上富源縣縣令的位置,若是姜紅海的要求他不答應,到時候傳到端親王的耳朵裡,只怕也沒有他的好果子吃,想到這裡,尹正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委屈了,只是想着要這麼挽回秦之翦對自己的影響纔好。
姜紅海似乎看出了尹正的心思,望着他冷笑了一聲道:“尹大人不是在後悔跟着我家主子了吧!”
尹正心裡一驚,忙否認道:“怎麼會,端王爺對下官有再造之恩,下官怎麼會後悔跟着端王爺!”
“最好是這樣!”姜紅海冷哼一身說道,別胡說是尹正這樣的七品芝麻小官了,便是京城裡一般的三四品小官他也是不放在眼裡的,今日若不是爲了做戲給秦之翦看,他也不會對他這樣客氣,只可惜他今日要跟秦之翦說的話還沒有說,枉費他今日的安排了,還被秦之翦給看了出來,不過這倒也算了看出來便看出來罷,反正他也不是沒做這個準備。
尹正被秦之翦看出來是他們端王爺的人說不得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讓秦之翦曉得端王爺在朝堂的影響力,尹正原是要被撤職的,端王爺卻讓他保住了頭上的烏紗,再來是富源縣縣令的位置,富源縣爆發瘟疫,這個大秦的眼睛都盯着這裡,端王爺還能讓一個罪臣到這來當縣令,這說明什麼,秦之翦也是朝堂上的人,想必也不會不清楚吧!
說到底,這件事姜紅海還是不太擔心的,真正讓他煩惱不已的還是端王爺最疼愛的靖漱郡主,昨日趕出酒樓見靖漱郡主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要不是碧璽跟着她,姜紅海都要以爲是自己的幻覺了,好不容易勸的靖漱郡主回京,今兒個早上還好好的,他還以爲總算是可以把這位姑奶奶送走了,沒想一轉臉她卻不見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姜紅海突然想起秦之翦的話,“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秦之翦說的沒錯,雖然不是他帶靖漱郡主來的,可是既然她已經來了富源縣,而他也在,若是沒能保護好靖漱郡主,端王爺一定繞不過他,想到這裡,姜紅海在也呆不下去了,也沒有跟尹正打招呼,轉身走了出去。
尹正見姜紅海毅然離開還愣了一下,再追出去的時候見他已經出了酒樓。
秦之翦和金鎏離開酒樓上了馬車以後,並沒有直接回楊府,而是繞過楊府去了後面的小河,這條小河河水渾濁,深不見底,地處偏僻不說附近又沒有景緻,所以很少有人在這裡走動,秦之翦扶着金鎏下了馬車以後,便揹着手沿着河岸慢慢的走着。
金鎏卻沒有跟在秦之翦身後在河岸上走,而是在馬車邊靜靜的等候着,聽着流水潺潺,河邊的柳樹如黑紗一般隨風飄蕩着,心情也隨着起伏着。
一路上秦之翦都沒有說話,金鎏看的出來他心裡有事,只是他沒有說,她也不想問,因爲她知道,在她需要知道的時候,秦之翦一定會跟她說的,現在他不說,便是不需要讓她知道,不管是不想讓她增添煩惱或是其他,她尊重他的決定。
或許是想着金鎏還在馬車旁等着自己,秦之翦並沒有走多遠,只是在河邊的一棵柳樹下靜靜的站了一會,然後便折了回來,直直走到金鎏的身邊,持起她的雙手,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在黑夜中直視着她,卻沒有急着開口,就在金鎏以爲他什麼也不會說的時候,才聽他開口道:“若我不是鎮北王,不是秦之翦,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什麼?”金鎏不明白秦之翦在說什麼,茫然的望着他,不是鎮北王她還能理解,可是什麼驕傲不是秦之翦?他不是秦之翦,還能是誰呢?
秦之翦卻沒有解釋,因爲不能解釋彷彿也讓他有些懊惱,金鎏的眼神讓他覺得有些心慌,可是他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以前沒有說是因爲覺得沒有必要,反正他不想改變眼前的一切,現在不說卻是在保護金鎏,知道的越多反而對她越不好,他不想讓金鎏牽扯到一些會危及生命的事情裡,若是這樣的話,他寧願什麼也不說,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或者被金鎏發現……秦之翦有些後悔方纔那麼衝動的開這個頭了,眼神閃爍了一下,笑了一下,道:“沒什麼,我不過是在和你玩笑,我不是秦之翦又能是誰呢?”
說完這句話後,秦之翦也下了決定,他是秦之翦,他要做的,是一輩子的秦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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