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澈剛剛早朝回來,原本是要更衣的,卻沒想到向晚連門都沒敲一聲,直接就闖了進來,還問了這麼一大串的難題,他動作頓了頓,原本解腰帶的手頓時便放了下來。
清雅身形自屏風後而出,他走到向晚跟前看了她一眼,這纔將視線投向還開着的門口,道,“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正三品要員了,若你爲男子,現下每日當立於朝堂,聽候天子商談國事了,卻還這麼魯莽,行事風風火火。”
“這不是廢話麼?特麼的,我要是男的還用得着這麼多麻煩事兒啊?”
鳳澈瞧了她一眼,眸光移向別處道,“你想了一晚上了,一大早衝過來就是爲了這個?”
“這個很重要的好不好?”向晚盯着他的臉,“難道你沒看出來?”
但轉瞬一想又覺得不對啊,像鳳澈這麼聰明,運籌帷幄的人,她能想到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想不到?還是說……他早就知道一切事情的因由?
還是說,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他早已查清?
她頓時盯着鳳澈,“該不會你早就知道一切了吧?”
鳳澈沒說什麼,只是自她身側走過,去到門口,關上了臥居的門,這纔回過頭來看向向晚道,“案子下來時便猜到了一些,只是沒有如今這麼通透而已。”
“你猜到的是什麼?”
“無非是皇上挖了個坑讓本王跳,本王順從了他而已。”
“坑?”這麼說來,她所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了?鳳澈當時無非是爲了護她,才把責任攬了下來?
“那這件案子的幕後黑手你也猜到了是誰對不對?不是皇后……是皇上?是嗎?”
鳳澈看了她片刻,眸中並無驚訝,反倒是生出幾分異樣來看着向晚道,“像你這般聰穎之人,的確不適合久居天子腳下。”
這話思維太跳躍,向晚直接掠過,只是盯着他的眼,“也就是說,這樁案子,幕後之人從來都是皇上!他知道你最後會查到他的頭上,他才肆無忌憚,因爲皇帝殺誰,都是名正言順,對不對?”
鳳澈沉眸,緩緩勾脣露出一絲薄笑,“不,案子所爲之人的確並非皇上,他只是授意而已。”
向晚這時是完全的說不出話來了,沒想到皇家竟然真的這般冷血無情。葉妃腹中骨肉是皇帝的,爲了天下爲了江山,老婆孩子都可以捨棄,這樣的帝王,這樣的枕邊人,簡直讓人膽戰心驚……
而勒令鳳澈出征一事……
向晚知道一些歷史,也知道古代的皇帝要殺一個人會有無數的罪名原因,而最最永無翻身之地的,無異於通敵賣國了!
“那如果我們不能將幕後黑手繩之以法,你豈不是要出征?”
鳳澈眸光淡淡看了過來,不語。
他不說話,那便等同於默認,向晚當即道,“不行,你不能出征,指不定皇上一邊讓你在邊關拋頭顱灑熱血,一邊想着法子的治死你!你也說了皇上忌憚你多年,他絕對不會讓你安安心心在邊關立功的!所謂功高蓋主,等你打完了勝仗,一定就是你喪命之時!”
鳳澈眸光流轉,看着向晚,“那晚晚願隨我一起走嗎?”
向晚一怔,看着他。
鳳澈隨即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道,“既然你不喜這朝堂紛爭,不喜皇宮,不若,你隨本王去雪城,如何?”
向晚看着他,這會兒是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鳳澈這……是煽動她跟他一起私奔啊!
“鳳澈……”向晚看着他,眸光顫動,“有一件事,你從來沒有說過,我也從未放在心頭過,但是忽視它並不代表它沒有發生。我知道你們古代男人最講究女子楨潔,我從前嫁過人,還是七王爺的棄妃,如果我跟你走,你就不怕流言蜚語,不怕名聲有損?”
鳳澈凝眸看了她片刻,淡道,“你的身份,本王第一眼見你時就已知曉,若是有此等想法,本王不會迎你入府。”
向晚眸中溼熱,“那我不是處子了呢,你也不介意?”
這話說得真是直白,不過向晚本就不是古代人,沒那麼婉轉迂迴的心思,她向來便是直白慣了的!
鳳澈沒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動作加重,向晚隨了他的動作猛然跌入他懷中,擡眸便只見他眸中瑤光掠影,好看得令人窒息。
“你在意這個?”他低下頭來,眸中似有萬千星光化開,脣瓣那一絲慣有的弧度此刻若有似無,只在她的目光中緩緩低眸。
向晚心下一顫,下意識伸出手來按在他的肩上,聞言看了看他,“你不在意?男人怎麼可能會不在意?”
鳳澈低頭湊近她頸窩,淡然笑了一聲,隨即道,“我在意的,只是眼下懷中之人,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向晚身形一頓,當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意的,從來只是她而已,不是從前的向晚,不是她的身份,甚至不是這具身體,只是她的靈魂!獨一無二的她,獨一無二的向晚!
向晚當即便笑了起來,嘴一撇道,“你吧,最大的優點就是有眼光,發現了本姑娘我,作爲獎勵呢,回頭我也送一份禮物給你!”
鳳澈挑了挑眉,“哦?晚晚的獎勵?”
向晚神秘一笑,“必須的!不過今兒是不會告訴你的,回頭我弄好了再給你!”
鳳澈旋即笑了起來,應道,“好,我等你的禮物。”
向晚從他懷中起來,視線掠過一旁的書案,瞥到他的字跡,眉心一動,不由得停下本準備離開的步子,道,“這都是你寫的?”
鳳澈勾了勾脣,沒有否認。
向晚隨即看向他道,“你有沒有抄錄什麼文獻什麼的?借我臨摹臨摹!”
鳳澈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頗爲認同這句話,隨即起身,從身後的書架裡找出一本書來遞給她道,“《兵錄》,要不要看看?”
“你抄的?”她擡手接了過來,翻開看了看,裡頭果然是鳳澈的字跡,一如他的人一般清雅絕倫,當即眼睛一亮,“那行,就這本了!”
鳳澈勾了勾脣,向晚旋即轉身準備離開。
“去哪兒?”鳳澈卻喚住她。
向晚揚了揚手裡的書道,“回去臨摹啊!”
鳳澈勾起脣角,走到她身前,將她拉到書案旁,這才道,“就在這裡臨摹,我讓人給你設張桌子。”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出去,不多會兒,便只見着管家領了幾個下人擡了桌子椅子過來,在鳳澈下手的位置擺好。
向晚看着那張同鳳澈書案一模一樣的書桌,滿意極了,當即將書一放道,“成,那我就勉爲其難了!”
鳳澈勾了勾脣,她已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顛了顛,似乎是很享受那份待遇,鳳澈看在眼裡,笑意若有似無,遂重新坐了下來,辦自己的事兒去了。
那《兵錄》乃是一本兵書,上面的話文縐縐的,又十分難懂,向晚看了幾頁,僅能讀懂四分之一,其餘的不是字不認識,就是不懂意思。
她瞅了瞅書案旁的鳳澈,見他睫毛低垂,專心致志的模樣,只有壓下心頭的躁動,專心寫去。
在她第四次擡起頭的時候,書案上突然就沒有了鳳澈的身影,她一驚,急忙四下瞧去,這時身後卻忽然伸出一隻手來,修長的指輕釦住她握筆的手道,“‘容’字這兩點比較講究,這撇捺很重……然後是收尾。”
向晚看着那臨摹的白紙上那個幾次都寫不好的容字,再看向鳳澈扣在她手上的手指,勾脣一笑道,“可不止這個呢,還有你的‘澈’、‘甕’、‘潭’……”
“那就一個一個來。”
鳳澈緩緩拿過白紙放到一旁,輕握住她的手,將她剛剛說的那些字都寫過一邊,才道,“你是女子,手碗力道終究不夠,而且本王的字體並不適合你,若是你非要學,練練字倒是真的,臨摹就不必了。”
“瞎說!”向晚瞥他一眼,從他手裡抽出毛筆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所以啊,這個字我一定會學好的!”
她繼續開始臨摹,一個字一個字來,鳳澈在她身後看了片刻終究是輕嘆一聲,轉身上自己的書案去了。
整整一下午,向晚似乎是真的跟那本書較上勁兒了,一直在不停的寫寫寫,等到朝陽進來詢問是否該傳晚膳的時候,一擡頭便看到一旁向晚臉上形狀各異的墨汁,只差沒笑出來。
鳳澈示意朝陽傳膳,待垂頭看向向晚時,他頓時一怔,分明是有些錯愕,隨後才道,“你這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本王虐待你了呢!”
向晚撇了撇嘴,不甚在意,“我什麼樣子了?”
“看了就知道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