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變態之秘
納蘭云溪神色古怪的盯着這院子和麪前的二人看了半晌,再也不肯往前走。
今日這事細細想來,倒有些請君入甕的意思,剛好她去找他,他就來了這裡,而青墨還熱情的給她帶路,親自將她帶到這裡?
雖然她和他接觸過,覺得他不像是那種人,但…有一句俗語說得好,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齊逸就是這樣一個表面溫潤純良,內心殘忍嗜血的變態呢?
“三小姐,你怎麼了?”正胡思亂想之際,只聽青墨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納蘭云溪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頭冷冷清清的看着他。
“姑娘,有什麼不對麼?”何嬤嬤見納蘭云溪方纔還和青墨聊得熱絡,此時便一副警惕防備的樣子了,頓時不明所以的問道。
“青墨,你可是故意將我誆騙到這裡來的?是你家公子吩咐你的?”
納蘭云溪再也忍不住,盯着青墨怒氣衝衝的問出口。
“呃……三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青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知所措的支吾着問道。
這神態看在納蘭云溪眼裡,更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青墨,你今日若是敢攔着我,我立刻便撞死在這裡。”
納蘭云溪不回答他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
然後她看了何嬤嬤一眼,吩咐道:“何嬤嬤,我們走,回去。”
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青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她突然間這是怎麼了,立即一臉焦急的道:“三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公子就在前面的屋子裡。”
青墨的話更加意有所指似的,納蘭云溪臉一沉這回連話都不願回了,瞪了青墨一眼卻轉過身準備往回走。
誰知她一轉身便看到齊逸一身藍衫,神清氣爽的站在她身後,眼神中有些無奈有些寵溺又有些難過的看着她。
納蘭云溪被他撞了個正着,擡頭看他神色清明,乾淨清爽,不像是剛剛經歷過奢靡之事的樣子,不由有些怔愣,呆呆的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了,怎麼不進去?”齊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擋在她的身前問道。
“我只有一句話,方纔那女子是不是你弄的?”納蘭云溪眼神清亮的看着他,眼中有一股堅定和決然,直截了當的問道。
“不是。”齊逸的眼神中一抹幽怨閃過,輕輕的說了兩個字。
“若不是你你,那又是誰?誰會這麼殘忍?將人弄成這個樣子?”
納蘭云溪暗中鬆了口氣,提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來。
看他的樣子的確不像剛剛做完那些事出來的,倒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的,難道他方纔居然不在這裡?
“你……是從哪兒來的?你方纔,不在這兒?”納蘭云溪心裡想着,嘴上便不知不覺的問了出來。
“恩,我有點事,臨時出去了一下,剛回來。”
齊逸答應了一聲,果然是從外面回來的。
“你今天也該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秘密了吧?”
納蘭云溪看着他溫潤如玉,俊秀豐美的面容,小眉頭皺着緩緩問道。
她從第一次見他時,就對他有好感,覺得能打造出一整套她需要的手術器械,必定是心思靈巧之人,即使後來容鈺帶着她來過這裡,見過有人將女子完好無損的領到這裡,渾身是傷的領出去,但她當時其實心裡也是將信將疑的。
因爲她能從他身上感到一股悲涼和憂傷,同時還有正氣,所以她並不相信他就是那樣的變態,即使他真的是,她也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什麼令他傷心難耐的或者是黑暗的過去才令他的性格產生了扭曲,她原先是這樣想的。
而今日親眼所見,他又矢口否認,她也相信他,既然不是他做的,那就是別人了,而他代別人背了黑鍋,還從不解釋,那那個真正作惡的人必定和他有某種密切的關係。
她心中分析了半天,略一思量之後擡起頭來問道:“你說要我幫你看個病人,可是他?”
齊逸突然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中有一瞬間的驚喜一閃而過,然後他點了點頭道:“是。”
“那走吧,我去看看。”
納蘭云溪當即轉頭說道。
“你……你相信我……不是京城傳聞的變態?”
齊逸此時反而沒有方纔那麼坦然了,看着她支支吾吾的問道。
“相信,只是方纔,我乍一看見那被擡出去的女子,心下驚異,憤怒之下差點以爲真的是你做的,而如今,你親口否認,所以我相信。”
我相信的是我的直覺,這句話納蘭云溪只在心裡默默的說了一句,並沒有說出來。
“好,多謝你了。”
齊逸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興奮的表情,低低的說道。
“拿走吧,帶我去看他,如果你相信我的醫術的話。”納蘭云溪再不耽擱,催促着他道。
“走吧。”齊逸應了一聲,越過她往前面林子裡的那間屋子裡走去。
青墨見納蘭云溪終於相信了,臉上也露出喜悅的表情,暗道這麼多年,總算有個人相信他們家公子的爲人了。
納蘭云溪帶着何嬤嬤跟在齊逸的身後,一路來到屋子前面,心思一凝走了進去。
剛進了屋子,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一個婆子手裡拿着一塊帕子正墊在鍋邊將熬好的湯藥倒在碗裡,見有人進來,她放下藥碗,轉過身來對齊逸行禮。
納蘭云溪定睛一看,這婆子正是那日她和容鈺在對面花樓看到的領着一個女子進入這裡的那婆子,當時她還以爲那是哪家青樓的老鴇送貨上門呢。
“孫媽媽,你將藥先溫着,待我先帶這位姑娘進去給她診病,完了之後再給她喝藥。”
齊逸對那婆子吩咐了一聲。
“是,公子。”孫媽媽答應了一聲,擡頭看了一眼納蘭云溪,又轉過身去繼續弄藥了。
齊逸擡步當先往屋子裡走去,納蘭云溪在他身後跟着,此時她的心裡吐納有些緊張,不知道即將見到的是什麼樣的人,反正即使這件事不是齊逸做的,那做這件事的人也一定是個變態。
屋子裡面很大,陳設也比較簡單,但每一件擺設的物品都是精品,屋子正中間的牆上懸着一把劍,兩邊還掛着一些字畫,看起來像是書香門第之家又像古武之家,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感覺這樣的屋子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屋子是套間的格局,裡面還有一個小隔間,應該是屋主人休息的地方,她此時不由得有些緊張,因爲裡面的人應該就是那個變態,此時終於要見到他了,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裡面的屋子並不如外面敞亮,有些暗,納蘭云溪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陳列兵器的架子,架子上擺放着各種兵器,有刀、鞭子、錘子,甚至還有斧頭,白綾……
她一看這些東西便明白了,這便是那人虐待別人所用的工具,她有一種置身犯罪現場的感覺,不僅沒有感到害怕,體內還隱隱有些莫名的激動,她知道,這是她以前職業病的體現,每次看到病人或者死人,她就會有這種躍躍欲試,激動興奮的心情。
架子的後面空無一物,層層疊疊的紗帳後面,便是牀榻,榻上躺着一人,齊逸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納蘭云溪也跟在他後面。
那人本來面朝裡背朝外的側躺着,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來,並啞着嗓子道:“逸兒,你來了?”
“是,我帶人來給你診病。”齊逸說了一句,便走上前去,扶着她坐了起來。
納蘭云溪定睛一看,終於看清了這人的面目,他穿一身白色的寢衣,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跡,連脣色都淡的沒有一點顏色,眼窩深陷,形如槁枯,整個人消瘦得令人驚心,他的頭髮用一根玉簪束着,更顯得形銷骨立,不似人形。
“我說了我沒病,你怎麼總是要給我治病?”那人嗓音沙啞,不辨男女,聽了齊逸的話頓時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哎,就算你有病自己也感覺不到,或者是你根本就不肯承認,這位是我的朋友,她的醫術很高明,讓她給你看看,聽話。”
齊逸嘆了口氣幾乎是半哄半威脅的說道。
“哼。”那人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再反駁,她目光一凝看了納蘭云溪一眼,又面無表情的躺了下去。
納蘭云溪心裡想道,她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
傳聞中齊逸喜歡和男寵一起虐待女子,難道這就是他的男寵?
納蘭云溪不由得目光縮了縮,偷偷擡眼看了一眼齊逸,他這愛好還真是……獨特,奇葩。
見那人躺了下去,估計是同意了納蘭云溪診病,所以她上前幾步,挨着榻邊坐下,開始給她把脈。
其實她擅長的是西醫藉助工具進行各種病情診斷,但這裡哪裡有那些東西?就連個聽診器都沒有,這把脈的功夫還是她前世閒暇的時候去福利院做義工跟一個老中醫學習的,她那時候就是覺得多學東西總沒錯,抱着萬一哪天有用處呢,其實也是爲了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手中能傍身的技藝多一分是一分。
半晌之後,納蘭云溪終於收回了手,然後她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
“他的心臟有問題。”她簡單的說了一句。
“心臟?”
齊逸聞言有些驚訝的問道,然後榻上的人也終於神色有了變化,只見他臉上也是震驚的表情。
“是。”納蘭云溪答了一聲,又轉頭問榻上的人:“是不是經常心悸、呼吸不順暢、胸痛、尿少,常常覺得心情鬱積,無法發泄,有時候行爲不受自己控制?”
隨着她說出來的這些病徵,那人的眼睛也越瞪越大,最後慢慢的張大了嘴巴,良久,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恩,你這病就叫做心臟病,不過,並不是先天性的,而是後天生成,想來以前定然受到過很大的刺激,致使心中鬱積之氣越積越多,到最後心臟無法負荷,才慢慢的轉換成了病症。”
納蘭云溪邊思考邊將他的病形成的原因慢慢分析着說了出來。
既然那虐待女子的人不是齊逸,那便是榻上之人了,還有房門口那兵器陳列架上的那些工具,大概就是此人行兇所用的東西了。
“那……這病可有治?”
那人聲音微微有些發抖,他重新坐了起來,看着納蘭云溪緩緩的說道。
“有治,不過,需要的時間長一些,首先,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將你過去所遭受到的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慢慢的忘掉,忘掉仇恨,才能讓你好起來,而且,以後,不許再用那些工具虐待女子。”
納蘭云溪盯着他的臉正色說道。
“這…不行,我要報仇,那些人我還沒有全部將他們殺光,他們將我弄成了什麼樣子?你可知道?”
那人聞言陡然又激動起來,說出來的話也冷冰冰的,似乎有滿腔仇恨積壓在胸間無法發泄出來。
“你若不肯聽勸,那你命不久矣,也許哪一天,你在再一次虐待他們的時候便一下子猝死。”
納蘭云溪這樣說並不是危言聳聽,眼前之人得的病是風溼性心臟病,這種病在心臟類的疾病中還算比較輕的,一般來說不用開刀動手術,只需要藥物配合食療慢慢的調理,三五年後便可基本治癒。
這種病的治癒機率較高,主要還要看病人自身的協調,他若是能按照自己制定的方案配合治療,她就有信心能治好她,她若不肯配合,繼續用這樣變態的虐待方法發泄心情,那她離死也就不遠了,因爲風溼性心臟病很容易猝死。
她這樣在虐待仇人的過程中,心率高度紊亂,心跳加速,情緒波動大,最容易的便是猝死。
“以後,堅決不許你再派人去找人來虐待,若是你還不肯聽我勸,那我便將你用鎖鏈鎖起來。”
齊逸聞言果然提高聲音對那人喝道。
“這,逸兒,難道你不爲我報仇了?你忘記我曾經遭受過怎樣的對待了麼?我不報仇,也活不下去。”
那人突然歇斯底里起來,用手抓着頭髮,片刻間便將自己的頭髮抓亂了,一頭黑髮散亂的披散開,散在肩膀上,他哼哼唧唧的說叨了半天,突然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抓了起來。
“你發什麼瘋?我都勸了你多少次了,你總是不聽,你的真正的仇人早就不在了,就算你殺光了其他人,又有什麼用?我可以替你背黑鍋,可以什麼都縱着你,找到你的那一日我便曾經發過誓,此生再不讓你受半點哭,所以你做了那些事,我也只是自己心痛難過而已,也可以理解你,可是,如今,你還不肯收手麼?這樣下去何時是個頭?”
齊逸見她在自己的臉上亂抓,頓時也有些激動起來,看着她急急說道。
那人卻手中不停,抓了幾把之後,突然手上使勁,用力一扯,居然從臉上扯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納蘭云溪看着眼前這詭異的一幕,怪不得這人的臉色如此白,原來是戴着人皮面具,想到逍遙子的傳聞,他不僅是鑄劍大師,還是易容高手,也就不奇怪了,齊逸的易容術自然也是不差的。
“啊…”縱然見過很多可怖的屍體和身患疾病的病人,納蘭云溪見到面具低下的那張臉孔後還是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只見面具之下的那張臉,分明是一張女子的容顏,只是那臉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一個一個交叉的短小的疤痕,整個臉孔除了眼睛完好無損之外,其餘的地方都是傷痕,而且臉上大概因爲長期帶着面具起了細密的疹子,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怪不得她會如此性情乖張,將人虐待成那樣,到底是有怎樣的過去,遭了多大的罪,才讓她成了這般模樣?
一個女子最重視的便是自己的容顏,容貌損毀成這樣,哪個人心裡能不扭曲,能不做出那種變態的事來?
納蘭云溪覺得自己好像也能瞭解她了,對於她虐人的事好像也沒那麼的憤怒排斥了,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任何事都是有前因後果的,而她和齊逸的關係到底又是怎樣的?
“你是逸兒第一個帶到這裡來的陌生人,而且還是個女子,可見他心中是極其喜愛你的,否則也不會將瞞了別人好多年的事這般輕易的就暴露在你的面前,你看看我的臉,這張人不人鬼不鬼連屋子都不敢出,只能每天窩在這陰暗的屋子裡自憐自艾,感嘆自己淒涼的一生,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若是不能將曾經害過我的人都懲治了,我如何還能活得下去?”
那人指着自己的臉一字一句的向納蘭云溪說道。
納蘭云溪聽到她說齊逸必定極其喜愛她臉色一囧,忙扭頭悄悄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面無表情,並沒有注意到那女子方纔的話,才又轉過頭來。
“你是說,你虐待的那些人,都是你的仇人?”納蘭云溪不由得有些驚疑的問道,她心裡對她的身份也越來越好奇了。
“自然,你以爲,我會平白無故的去虐待陌生人麼?”
“好了,總之,以後不許你再去和別人尋仇。”齊逸突然開口堅決的說道。
“逸兒,我說過,我做不到。”那女子也倔強的回道。
“如果,我可以將你的容貌恢復,我是說,如果我可以令你臉上的疤痕全部消失,還你一張乾淨的臉,你會不會和我配合,好好治病,從此不再向人尋仇?”
納蘭云溪想了半晌突然出聲道。
“什麼?你是說……是說能恢復我昔日的容顏?”
那女子不滿疤痕的醜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歡喜,但很快又隱匿了去,她接着搖了搖頭道:“不,不可能,連名聞天下的神醫都無法恢復我的容貌,說疤痕太深,傷及筋骨,令能夠新生肌膚的皮膚組織全部毀壞,怎麼可能再恢復容顏?”
“我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我若做不到可以任你處置,如何?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納蘭云溪眼神亮晶晶的瞅着她,胸有成竹,笑意連連,讓人突然就想信任她。
不錯,納蘭云溪心裡想到的是整容,她的臉部肌膚的確已經被毀損得太過厲害了,若是用藥令改善皮膚肌理,令其新生,以達到容顏恢復的話,的確不可能,但是她可以在她臉部開個刀,做個整容手術,換了現在的那張臉皮,這樣便萬無一失了,之後再調理她的心臟病,輔以心裡輔導,她相信能徹底治好她的病。
“三小姐說的可是真的?真的能恢復她的容顏?”
齊逸也突然插進話來,有些激動又小心的詢問道。
“我說能就一定能,只要你以後別再做那種事來繼續毀壞齊逸的名聲,我一定會將你所有的病都治好。”
納蘭云溪朝齊逸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坐在榻上的女子說道。
“我……若你說的是真的,我自然可以答應。”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便立即開口答道。
“好,希望你遵守諾言,那今日,便先將屋子門口那個兵器陳列架拿走,過兩天等我參加完安親王府的滿月喜宴,做好準備,便來先治你的臉。”
納蘭云溪暗道她的心臟病反正也得了不是三兩日了,而且需要長期調理治療,但她的臉可以先動手術,等她先給燕回做完爛尾手術之後便來給她做面部整容手術,反正這個也一定是她希望的。
“好,若是姑娘真的能令我的容貌起死回生,我可以答應你不再向那些人尋仇。”
那女子終於點了點頭,然後又將撕下來的那張人皮面具小心的戴了上去,片刻間又恢復了之前似男似女的容貌。
“既然這樣,那今日我便先走了,家裡還有事。”
納蘭云溪看了齊逸一眼,起身準備告辭。
“那你好好休息吧,孫媽媽已經熬好了藥,那些藥能平復你的心情,你最好也喝一點,我去送送她。”
齊逸也站起來向那女子吩咐道。
“逸兒,你……你也要走了?”那女子一急也站起來有些不捨的說道。
“我送完她再回來。”齊逸說完便轉過身和納蘭云溪一起走出了屋子。
青墨和何嬤嬤一直在外面等,何嬤嬤凝神關注的關注着裡面的動靜,一直不見有動靜,幾次抓耳撓腮的想要進去一探究竟,都被青墨勸住了,他說絕對不會有事,正在她焦急的時候,納蘭云溪和齊逸出來了。
“姑娘,你沒事吧。”何嬤嬤見納蘭云溪出來,忙迎上前去,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好端端的,才放下心來。
“嬤嬤,我沒事,走吧。”
納蘭云溪見她臉上一片焦急的神色,頓時反應過來,她是怕自己也像來時被拖出去的那女子似的被虐待吧。
“你身邊的下人倒是盡心。”
齊逸見主僕二人這般神態,自然想通了其中關節,有些諷刺的說道。
“是,我身邊的嬤嬤和幾個丫環自小和我相依爲命,當然對我比較上心。”
納蘭云溪淡淡的回到。
出了那女子的屋子,走了幾步,納蘭云溪看了齊逸一眼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就問吧,我不會瞞你。”齊逸知道她一定早就憋了一肚子問題了,難得她能忍到現在。
“你爲何總來不肯澄清你是給變態這樣的名聲?甚至連齊家的人都不知道?以爲你真的是個變態?”
納蘭云溪想了想還是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來問吧。
“我沒法澄清,也不想澄清,別人如何看待我又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之前你也一定和別人是一樣覺得我是那種人的,我只想向你證明我不是那樣的人,其他的人如何看待都無所謂。”
齊逸猶豫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
“這件事難道沒人知道麼?沒人查過這件事的真假麼?”納蘭云溪感到奇怪,看他這院子中也沒什麼防守,若是有人想查一查他到底是不是個變態的話,應該很容易。
“這條街上的宅子大多是那些達官貴人富商們買下來養小倌或這外室的,誰會懷疑?況且我這性子若沒這傳言纔不正常了。”
齊逸語聲突然有些落寞又有些悲涼的說道。
“方纔那人是你的母親?被齊家趕出來了?”
納蘭云溪感受到他的情緒不由得心中酸酸的,的確若是如傳聞般他的性子自小孤僻怪異,那有這樣奇葩的習慣纔算合情合理,這也是爲什麼世人都不懷疑的原因。
“她不是齊家的人。”
齊逸避開了第一個問題,只回答了第二個,但是從他和她相處的情形來看,不是母親那也一定是非常親近的人,否則他又怎會如此縱容,讓她做那般不可理喻之事?
“那她是誰?”納蘭云溪順其自然的問道。
“她是將軍府的人。”齊逸沉默了一陣才淡淡的開口。
“將軍府?”納蘭云溪聞言奇怪的問道。
看來真的不是他的母親?看那女子對他的態度,看他的眼神,只有是他的母親才能做出那些動作來,她心裡本來百分之百的確定了,沒想到卻不是。
而將軍府正是齊家最大的靠山,齊夫人便是將軍府的庶女,所以,她大概是齊逸的姑嬸?
“恩,算了,這些事已經過去了,我也不願再提,只要你明白我不是個變態,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別人的想法我無所謂。”
齊逸嘆了口氣,顯然已經不願再提這事了,納蘭云溪也不便再問,畢竟這是別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強行打聽,她自己都一大攤子事呢。
“你真的有把握恢復她的容顏,還她一個乾淨的容顏?”齊逸想到納蘭云溪和那女子打得賭,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有,我要在她的面部開刀,將她現在的皮膚換掉,換上其他地方的皮膚,便可以了。”
納蘭云溪怕齊逸不信,將她的具體實施方法說給他聽。
“這……這也可以?”齊逸果然有些驚疑,連他的易容術都不能做到的事,她真的能做到麼?
“可以,你相信我。”
“好,我信你。”
齊逸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
“對了,你今日來找我什麼事?”齊逸頓了頓又轉頭問道。
“呀,差點忘了正事,我想找你爲我做一套器材。”納蘭云溪頓時暗怪自己粗心,差點忘了今天來找他的正事了。
“什麼器材?可有圖紙?”
“有。”納蘭云溪從懷中取出一早就畫好的圖紙遞給他。
齊逸盯着看了半晌,眼中漸漸露出沉思的神色,然後問道:“這東西,是不是可以將兩個人的血液互換?”
“聰明,這個叫輸液器,不僅能輸血,還能換血。”
納蘭云溪沒想到他只憑想像便能知道這東西的用途了,不由得感嘆果然是個天才,那腦瓜子常人不能比。
“恩,我需要三天的時間。”齊逸將圖紙折起來,對她說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三天後我來取。”
納蘭云溪計算了一下時間,三天後剛好可以給燕回動手術,想來他們的藥材也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二人說着便走到了門口,齊逸向青墨擺了擺手,讓他將納蘭云溪仍用馬車送回侯府,納蘭云溪也不推辭,向他道別後上了馬車。
“你,真的要嫁給國師?”
青墨上了馬車剛要趕車離開,齊逸突然走近掀開簾子,目光炯炯的看着納蘭云溪問道。
“聖旨都下了,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
納蘭云溪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順嘴回答道。
“你若是後悔了,可以隨時告訴我,我會幫你。”
“呃,好吧。”納蘭云溪應了一聲,齊逸不再說話,放開簾子,站在路邊,青墨喝了一聲,趕着馬車緩緩啓動。
納蘭云溪莫名便覺得心裡有些發睹,走了很遠,她掀開簾子看向齊逸,見他還站在路邊遙遙望着馬車離去的背影,他的身影站在那裡越來越渺小,有一股蕭索落寞淡淡的籠罩着他,越來越遠。
想起今日經歷之事,只覺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每個大家族中都有一部血淚史,侯府還不是一樣,每個人都掙扎着活在黑暗的邊緣,苦苦求存。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納蘭云溪回到屋子,小蓮便迎了上來。
“姑娘,老夫人已經派人來請了,說宴席快開始了,叫你快去呢,您回來的剛是時候。”
“好,待我換件衣裳就去。”
今晚給納蘭和一家和納蘭雲塵接風,慶祝他們歸來,納蘭云溪想着這下納蘭雲塵回來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是不是自己這生意掌管權還沒捂熱,便要交出去了。
翠竹和綠意拿出一件藍色的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裙給她換上,又重新輸了頭髮,插了一把鎏金鳳釵,穿戴好便和兩個丫環出了院子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宴席設在老夫人院子中的偏房內,那裡很寬敞,是平日裡過年過節老夫人專門設宴的地方,她到了落幽居外面的時候,見一人長衫玉立,雙手負在背後,背對她靜靜的站着。
她幾步走到跟前,擡眼一看,見竟是納蘭雲塵,只好福了福,口中叫道:“大哥哥。”
納蘭雲塵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來,一雙桃花眼閃來閃去,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納蘭云溪頓時覺得如芒在刺,覺得好像有一束X射線將她從頭到尾的透視了一遍,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三妹妹,別來無恙?”納蘭雲塵打量了她一番之後,便要笑不笑的語聲低沉的問了一句。
“大哥哥,宴席快開始了,小妹先進去了。”
納蘭云溪心裡頓時一陣反感,她有恙無恙用得着他來管?
“三妹妹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你到底還是不是原裝貨?是不是我那自小便膽小懦弱的三妹妹?”
納蘭雲塵見她對自己冷冷淡淡,頓時浮起一股怒意,他專程在這裡等她,她一來卻對自己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大哥哥這話說笑了,人都會變的,難道大哥哥在外面遊學幾年,還能是以前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長進?”
納蘭云溪聞言一氣,他說話咄咄逼人,質問自己是不是真的納蘭云溪,還不準自己生氣了?
“你……呵呵,三妹妹果然脫胎換骨,和以前大不一樣,能將母親整得被執行了家法,這下我回來了,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飛出我的手掌心,如何再在侯府翻起浪花來。”
納蘭雲塵氣哼哼的將手掌一握,狠狠的說道。
“既然大哥哥這麼說了,云溪也不藏着掖着了,云溪拭目以待,告辭。”
納蘭云溪說完便繞過他擡步進了老夫人的屋子,屋子裡人都已經到齊了。
納蘭雲朵坐在老夫人的身邊,納蘭和一家也圍在她身邊正和她說笑,聽許蘭芝的話是在和老夫人講述他們離開這幾年在洛昌時候的事。
“云溪來了。”老夫人正說着話,見她進來,便招呼了一聲。
納蘭云溪上前和屋子裡的長輩都行了禮,便走到納蘭雲依姐妹倆的身邊,坐了下去。
“既然人都到齊了,便入席吧,蘭芝,你和朵兒有空便多到我這裡來,講講你們在洛昌時候的事,我喜歡聽。”
老夫人吩咐了一聲,便站起來,準備帶着衆人入席。
“是,母親,媳婦知道了。”
之後侯府衆人便在老夫人的帶領下去了偏房按照輩分坐下後,丫環們便將吃的流水般端了上來,納蘭云溪剛好坐在納蘭雲塵的對面,納蘭雲塵一邊端着酒喝着,一邊不時的瞅瞅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直瞅得她渾身不自在。
宴席準備得很豐盛,席間老夫人和大家說了一些話,又行了酒令,還算和和樂樂的吃了一頓飯,酒至半酣,納蘭云溪便起身推脫說身子不舒服,想要提前回去。
老夫人自然準了,又說待會要打馬吊,讓納蘭云溪回去休息好後若是想來便再過來,納蘭云溪答應了一聲,便離席告退。
今日奔波了一天,納蘭云溪也覺得乏了,回到屋子後,她便早早的歇下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她剛起來洗漱完準備吃早飯,四姨娘便領着一個丫環往她的院子中來了。
“姑娘,四姨娘來了。”待她吃完飯,綠意才進來稟到。
“哦?姨娘來有什麼事?”她說着便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
“四姨娘說給您添置個丫環來。”綠意說着跟她一起走出了屋子。
四姨娘已經在外間等了一陣,見云溪出來,忙笑着站起來問道:“三小姐,你屋子裡缺了一個大丫頭,妾身一直沒尋摸到合適的,今兒突然找到一個樣貌上等,頗爲伶俐的,便給你領來了,你看看,可還滿意?”
四姨娘說着便走了出去,領着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納蘭云溪一眼便被那女子吸引了,只見她穿着一身米分色丫環裙裝,但眉目如畫,如一彎新月般淡雅清麗,只往那兒一站,便能感覺出一股雍容的氣度來,這哪裡是丫環的樣子,就連一半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沒有她這番風采氣度。
“奴婢流觴拜見姑娘。”
那女子擡頭看了一眼納蘭云溪,見她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猶疑,頓時開口緩緩說道。
“流觴?”納蘭云溪一驚,不知道這流觴和國師身邊的流觴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這名字……
“是的,奴婢名字叫做流觴,是曲水流觴的流觴。”那女子又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三小姐,你看看這丫環怎樣?模樣俊俏,名字也好聽。”
四姨娘對這丫環的伶俐很是滿意,笑着問道。
“恩,不錯,那便讓她留下吧。”
納蘭云溪闞澤流觴最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