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父子對峙,秋歌面聖
進了一趟宮後弄出那麼多事來,納蘭云溪自然不知道她和秋瓷的事已經引起了容鈺的注意,二人一路回到國師府之後,容鈺便讓納蘭云溪先回房中休息,自己去了書房,並將清泉也叫了去。
清泉小心翼翼的跟着國師到了書房,見他挑着眼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才問道:“那叫做秋瓷的到底怎麼回事?將她和夫人之間的事詳細說來,這些日子我日日在宮裡忙迎接各國試產團的事,專門派你和流觴兩個人跟着她,你們就給我跟成了這樣?”
“國師,夫人那日只是出府考察國師府的產業去了,因爲素香齋最近又開了一間分店叫做什麼陳記麪包房的,所以夫人便帶着我們也去排隊買了些,而且,那裡不是也有國師府的產業麼?那個賣糕點的福滿樓。”
清泉此時還不明白容鈺問話的意思,只好實話實說卻又模凌兩可的將納蘭云溪出府之後的事都說了一遍。
“哼,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夫人單獨和別人接觸,我不是都告訴過你和流觴了麼?讓你們倆留心點,你們倆留心到哪兒去了?她和別人廝混到一起都插手到宮裡的事情了,你居然還沒向本國師來稟報?”
容鈺坐在書房裡,眼刀子冷颼颼的剜着清泉。
“國師,屬下知錯了。”清泉原本想着納蘭云溪認識秋瓷是因爲買麪包,而她買的麪包自己也吃了,雖然中間和秋瓷有點小插曲,但他覺得這只是小事情,也沒在意這件事,便沒有跟國師稟報,沒想到國師卻動了怒。
“你覺得夫人會做沒意義的事麼?別人去買麪包,只是因爲貪口腹之慾,是爲了吃,而她去買麪包,除了吃,還有別的緣故,你說說,她在麪包店裡還見誰了?”
“國師,夫人剛開始去麪包店的確是還有其他的事,當時她說想要去向麪包店的掌櫃討教的,誰知到了店裡,二人先是言語不和,鬥了幾句嘴,之後便相識了,後來那店裡還來了兩位公子,夫人也只和那兩位公子見了禮便出來了,再沒和別人說過話。”
清泉終究覺得不妥,將納蘭云溪和秋瓷相識的過程向國師細說了一遍。
“哼,那事後你派人查過那麪包店了麼?那兩位公子又是什麼來歷?”
容鈺冷哼一聲,暗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居然還不肯告訴他,真是失職。
“稟國師,屬下還沒來得及查。”清泉心虛的說道。
“立即去查,那女子和宮裡的貴妃娘娘相熟,那必是北齊人,如你所說,那兩位公子也必然是北齊皇室中人,說不準就是這次北齊派來的使臣團的領頭人物,這一次,你真是太失誤了。”
容鈺根據清泉的話緩緩的分析着,他越說清泉越緊張,到最後竟然出了汗,若是真的如國師所說,那使臣團的首領提前就秘密進入了東陵,若是在謀劃什麼事,那後果不堪設想。
清泉想到這裡,擡手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忙應了一聲,去查秋瓷等人的身份了。
他出去之後,容鈺在案几前沉吟良久,才推着輪椅出了書房。
他先是去了納蘭云溪的院子裡,在窗戶根下站了很久,隔着窗櫺看着屋子裡的她。
他見桌子上放着一堆厚厚的賬本,旁邊還有一些白紙和炭筆,她寫字都是用這種筆寫的,本朝對於炭筆的運用雖然也有,但是不多,多數人還是習慣用毛筆寫字,國師府也有幾盒這種筆,但是沒人用,都是閒置在庫房裡的,沒想到到她盤點庫房的時候便將這東西拿出來了,還高興的用這炭筆寫字。
從宮裡回來後,她便沒有再出去,而是和自己的幾個丫環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弄什麼,看樣子是在謀劃國師府的產業了,府中一下子涌進來這麼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都要從國師府出,她若是再不想着賺錢,那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也要成問題了。
容鈺看着裡面忙忙碌碌寫寫算算的納蘭云溪,不時的和流觴還有幾個丫頭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麼,抱着一沓厚厚的賬本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有點沒心沒肺的樣子,絲毫沒有因爲國師府突然住進來這麼一大家子人而有所抱怨。
他心裡忽然有一點感動,也有一點滿足,她現在對自己的角色是越來越適應了,想到當時自己和她第一次相遇便認出了她,雖然知道她和燕翎有婚約在身,而且他們是命定的姻緣,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就被她吸引,進而接觸過幾次之後,他半是調侃半是玩笑的提了下讓她嫁給自己的事。
可是得到的卻是冷冷的迴應,她根本就不稀罕,當時這件事多少讓自己有些挫敗敢,素來所向披靡,遇到事只懂得披荊斬棘,無所畏懼前進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直到後來終於向皇帝討來了賜婚聖旨,他才稍微安心了些。
之後瞞着她做的百般防守和種種壓力才終於和她成親,而她對他的態度也從剛開始的利用到如今有了些細微的轉變,這一路走來,他對於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夜夜摟着她睡覺的時候偶爾都會做噩夢,夢到她和他怒目而視,憤怒的離他而去。
想了半天,他收起了心中的情緒,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身推着輪椅出了她的院子,往容國公住的院子裡去了。
屋子裡納蘭云溪早就感覺到了容鈺的氣息,自從她習得武功之後,她便變得耳聰目明,聽力感覺都比常人靈敏了許多,有時候她都懷疑這究竟是武功,還是一種異能?
想到系統君自從上次宮宴之前來過一次後,許久沒有再來了,不由得一時有些想念它了,她看了看手中的這份計劃,心中暗喜,等她賺夠二十萬兩銀子的時候,它就會自動出來了。
她現在是越來越期待系統君的出現了,因爲它每出現一次,就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這種感覺是很棒的,每完成一個任務就給她一個獎勵,這獎勵還不是普通的金銀玉器物質方面的獎勵,而是一些神秘的,她無法預測的獎勵,這種神秘莫測的感覺讓她現在已經開始期待每一次系統君的出現了。
等容鈺走了之後,納蘭云溪才從桌子上扒起來,然後走到窗邊,目送着容鈺出了自己的院子,她的眉頭也漸漸的蹙了起來。
自從容國公一家進府之後,她就感覺到了這一家人之間的種種不和諧和隱藏的激流暗涌,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覺得這樣的氣氛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容鈺雖然什麼都沒和她說,但是,她自己也知道,一定又要發生什麼事了,百花盛會也許就是一個突破口。
她在屋子中想了半晌,想到自己今日熬了一鍋藥膳湯,要給容府的衆人送去,便站了起來,命幾個丫環將藥膳湯分別送給讓老太君、楚秋歌 、容馨、容月、容洛還有蘇玉落等人,安排好後,還有容國公的沒人送,她想到這一位好歹是容鈺的父親,而且,他還統治着大堯,自己的國家,便親自端着藥膳湯往容國公的書房而來。
容國公回京這幾日,過得很也不清閒,因爲他是外臣進京,所以一般是不參與東陵朝中事務的
參與不着,他此次回京之後向皇帝詳細稟報了這些年他統治大堯的情形,並寫成了奏摺呈給了皇上,讓他慢慢的細看。
而且這些日子皇帝也讓他和京城的官員熟悉一下,百花盛會的時候和大臣們一起迎接各國使臣,所以,容國公回來的這幾日也沒閒着,起早貪黑的在忙碌,大堯的事他暫時交給了自己信任的屬下管着,但是遇到大事還要他來做決定,所以每日裡要去拜會朝中官員,還要看摺子批示處理大堯的各項事務。
容鈺進來的時候,他正伏在案几上批示着一批從大堯傳來的摺子。
“父親。”容鈺進來後冷淡的叫了一聲。
“鈺兒,你來了,爲父還以爲你始終不會單獨來見我。”
容靖擡起頭看了一眼容鈺,然後放下手中的摺子說道。
“我不得不來。”容鈺用手拂了一把有些發皺的袍子,然後擡起頭來直視着容國公。
“有什麼事麼?你來見我應該不會是和我敘父子之情的吧?”
容靖不再處理手中的摺子,而是好整以暇擡起了身目光平視着容鈺,和他一本正經的說着話。
“我來,只是要告訴你,從今日起,我便要解開腿上的毒了。”
容鈺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似乎中毒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說着別人家的事。
“……”
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容鈺說完這句話之後也不再吭聲,他不是要他的答覆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他只是來通知他一聲。
“你……可找到解藥了?”就在容鈺以爲容靖不會回答他任何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自然,這是皇帝一次性給我的半年的解藥。”
容鈺說着拿出皇帝曾經給他的那個錦盒,盒子中是裝着六顆解藥的。
“這……難道這能一次性解了你的毒?”容靖擡起頭,看着那幾顆藥丸,出神的說道。
“哼,你以爲這真的是解藥麼?”
容鈺冷哼了一聲,臉上頓時現出嘲諷的神色。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不是解藥?這麼多年你都是服用這解藥的,若不是,那你如何還能活到現在?別忘了,這毒世上除了製毒之人無人可解。”
容靖有些不相信的說道。
“這藥一半是解藥,一半是毒藥製成的,你能不知道這事?”
容鈺諷刺的意味更加深了些,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冰冰的有些滲人。
“什麼?不是還有玉落每年給你配製的那些解藥麼?”
容靖居然擡起頭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直直的盯着容鈺。
“她配製的解藥和這個沒什麼區別,不過,倒是真的讓我的雙腿肌肉這麼些年都沒有萎縮,我師叔潛心研究十幾年,終於研究出了這毒藥的解藥,不過,要連服七七四十九天,且每日要耗費九成的功力逼毒,也就是說我一旦開始解毒,在這四十九天之內,我會成爲一個廢人,就算不會武功之人,也能輕易的殺死我。”
容鈺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將這話說出來,果然,他說出這話來之後,容靖眉頭緊鎖,似乎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這些年我和姐姐雖然在京城生活,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放棄尋找她,而如今我終於找到了她,以後,我會護她一生,無論是誰,只要敢傷害她,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會退讓。”
容鈺說着手起刀落,掌中夾着一把匕首將自己的頭髮削掉一綹,那髮絲在空中飄飄蕩蕩了一會兒,便落到了地上。
“你……”容靖見他如此決絕,不由得臉色漲得有些紅,臉上隱隱泛起了怒氣,他伸手一指容鈺,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打算的,皇上如今已經知道了鳳星的存在,也確認了她是大堯公主,而且,還有不明勢力也藉着百花盛會潛入了京城,當年你犯下的罪行,我要替你償還她,自古父債子還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欠下的債我會還,雖然你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你不義……”
“若你想讓蘇玉落冒充大堯公主,我是決計不會答應的,百花盛會上,我要向天下人證明,她是大堯公主,無論她是繼續歸順東陵,還是要重返大堯,建設自己的國家,我都會追隨於她,我今日言盡於此,若違此誓,便如這斷髮般即使斷頭也不會改變心意。”
容鈺不管上面站着的容國公已經怒氣衝衝的樣子,只是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想法和將要做的事。
“你這個逆子,你……皇上可不是好對付的,你以爲當年的大堯國主和大堯皇后不厲害麼?當年大堯國主和皇后師兄妹聯手共戰景宣帝,而且秦皇后還施展了自己母族秘術助大堯國主,最後仍然失敗,國破家亡,大堯皇帝流落民間,皇后被擄走,皇族滿門被屠,當年那場威震天下的戰役令景宣帝一戰成名,從此各國紛紛臣服,如今雖然還有北疆和北齊就和東陵並立,但只要景宣帝出手,那兩國遲早也會和大堯一般成爲東陵的附屬國,況且,爲父在大堯統治那麼久,都無法擺脫他的控制,你如何敢和他對抗?”
“如今天下大定,大堯戰後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如今也已經快趕上當年鼎盛時期,你卻想要脫出景宣帝的掌控,談何容易?他若是沒有控制你的籌碼,絕不會給你這麼大的權勢。”
容靖先是怒氣勃發的斥責容鈺,後來,他的話慢慢的平靜下來,不再衝着他吼,到最後,已經非常平和了,甚至有點想要求他的意思,求他不要和皇帝對抗。
“可是,終有一天,她會知道當年事情的完整經過,秋家的人也來到京城了,你覺得秋家的人不會想方設法找到她麼?你別忘了,她身邊可是有當年秦皇后的貼身密衛閃電妖狐後改邪歸正自稱青狐的女子,她若是得到秋家人的消息,不會不和她們聯絡的。”
容鈺此時已經懷疑秋瓷便是秋家的後裔,所以派清泉去查她的底細,如今就等着他的消息了,不過,他心中已經基本確認了。
“……”
容國公又沉默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但是,我自認問心無愧,總有一天,事情會真相大白。”
“真相?哼,再多的真相都掩蓋不了你過去犯下的錯,你這次回來,皇帝必不會再讓你回去,大堯在你十多年的治理下,已經趨於平穩,國內的翻動勢力也基本被掃除乾淨,此時若是沒有一支強有力的力量來支持,大堯沒有半點翻身的可能,所以,他就算派別人過去,也一樣能夠繼續統治大堯。”
容鈺冷笑了一聲,將他思量了多日的事說了出來,只見容靖聽了之後,也是緊緊的蹙着眉頭。
這次皇帝下密詔到大堯,讓他舉家遷往京城的時候,他便有預感,皇帝這次召他進京是要讓他留在京城,不讓它再回歸大堯,如今聽容鈺這麼一說,那這件事八成就是已成定局的事了。
“哎,若真的是這樣,那也只好如此了。”
容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哼,你機關算盡,統治大堯數十年,也算圓了你的皇帝夢了,你在大堯可不就是個土皇帝麼?你將兒女送進京城做了人質,自己在那裡想盡榮華富貴,這麼多年也該知足了。”
容鈺此時諷刺的意味越發明顯,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沉,對容靖有一種近乎陌生人的冷漠。
父子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過了良久,容靖纔開口道:“關於鳳星,關於大堯公主的事,只要還沒公開,那便會充滿變數,這件事,最終還是要皇帝說了算,我們說了都不算。”
“哼,那就等着瞧吧,我解毒的藥引還在蘇玉落的手裡,若她不肯乖乖的交給我,那我便只好採取手段自己去取了。”
容鈺說完這話之後,便不欲再和他說話,而是推着輪椅一轉準備走出去。
“篤篤……”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誰?”容鈺眉峰一挑,警惕的朝外問了一聲。
“相公,是我,我來給父親送藥膳湯。”
容鈺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幾步推着輪椅到了門口,一把將門開開,便見納蘭云溪俏生生的站在門口,一隻手端着一盅湯,一隻手放在門框上正準備繼續敲門。
“娘子,你怎麼來了?”容鈺瞬間收起方纔和容靖談話時的冷漠,一伸手拽着納蘭云溪進了門,柔聲問道。
“哦,父親和老太君等人一路長途跋涉,甚是勞頓,我讓人熬了一鍋提神解乏的藥膳湯,已經派人給其他各處也送去了,這一盅是父親的,我親自端來了。”
納蘭云溪進了門後微微向容靖施了一禮,然後將湯放在了他的案几上,嘴裡也不停歇的說着。
“娘子,你辛苦了。”容鈺見容靖打量這納蘭云溪,卻沒有說謝謝的話,頓時不滿的開口向她道謝。
“沒事。”納蘭云溪笑了笑,便和他站在了一起,回身看向容國公。
容國公打量了半晌納蘭云溪,從她的眉眼五官一直看到腳丫子,目光悠長而遙遠,像是在透過她看別人似的,良久之後,他才端起那湯喝了一口。
“嗯,還不錯,味道很好。”容國公喝完一口之後,不由得點了點頭讚歎出聲,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片刻之間,便將一大碗湯都喝乾了,而且好像還有些意猶未盡。
“父親不嫌棄就好,既然湯送到了,那我也便告辭了。”
納蘭云溪見他將那湯一口氣就喝乾了,還是挺滿意的,笑了笑便開口要離開,然後看了容鈺一眼,不知道他是要一起離開,還是還要和他說什麼事。
“去吧,這次進京,容家的家當都在老太君那裡,你去向老太君支取一萬兩銀子放在府中官中的日常用度裡,這麼多人吃喝拉撒也是一大筆開銷,雪兒已經和我說過國師府的情形了,我們自己吃喝花用的銀子暫時自己出,等以後我們沒錢了,再由你們出。”
容靖擺了擺手,讓納蘭云溪和容鈺二人離開,頓了頓又開口說道。
“是,父親,我記下了,明兒就去和老太君要銀子。”
納蘭云溪提高聲音答應了一聲,既然容國公說要讓她找老太君支銀子,那自己自然不會客氣的,那可是真金白銀的錢,不要是傻子。
“娘子,我們走吧。”容鈺見她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一扯她的衣袖說道。
“恩。”納蘭云溪答應了一聲,便和容鈺一起出了容國公的書房。
出了門,納蘭云溪默默的推着容鈺的輪椅一起往自己的院子中走着,過了好一會兒,容鈺才問道:“娘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說完後他轉過頭來緊緊盯着納蘭云溪,觀察着她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我剛到門口,便聽到你說父親圓了土皇帝的夢,還說要和蘇玉落要解藥的藥引。”
納蘭云溪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將她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告訴了他。
“哦,我還以爲……”容鈺不禁鬆了口氣,幸好她只聽到了最後兩句話,並沒有聽到他們前面所說的話。
二人回到房中之後,容鈺換了身衣裳又去書房了,清泉方纔來找他說有事要稟報,他就讓他去書房等着他。
納蘭云溪得了容國公和容老太君支取銀子的命令,回到屋子裡後便命流觴去芙蓉錦作坊中挑幾匹錦緞回來,再去錦繡坊請陳思思,讓她來府中,給老太君、楚秋歌還有她的兒女以及蘇玉落都裁衣裳,準備百花盛會上穿。
畢竟她們現在住進了國師府,大戶人家是要講究體面的,雖然她們估計自己也會準備,但是她在向容老太君伸手要銀子之前先給她們點福利也是可以的,她總要意思意思。
流觴領命去了,她又讓翠竹叫何嬤嬤來,打算讓她去一趟榮王府,將燕回的衣裳尺寸量了來,她要親手給燕回縫製一件袍子,讓他在百花盛會上穿,翠竹出去轉了一圈,卻一個人回來了。
“姑娘,奴婢去尋嬤嬤,小丫頭子說嬤嬤出府去了。”
“哦?她出府做什麼去了?”納蘭云溪不由得納悶,何嬤嬤出府一般都會向自己來稟報的,怎麼這次偷偷的出去了?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問過小丫頭子們,她們也都說不知道,估計嬤嬤沒找到夫人,便自己出府去了吧。”
翠竹猜測着說道,何嬤嬤出府一般只會親自向納蘭云溪稟報,不會讓人傳話的。
“哦,那你和小蓮去一趟吧,順便將秋瓷姑娘給我的麪包和牛奶帶些去,給榮王妃和世子都嚐嚐,她們日日待在府中,想必還沒吃過呢。”
納蘭云溪沒在意,又吩咐翠竹。
“是,夫人。”翠竹答應了一聲去了。
幾個成天圍在身邊的丫環都出去了,就剩綠意一個在身邊伺候,她皺了下眉頭,要不要再培養幾個衷心的大丫環?這一下子派出去幾個,身邊倒空落落的就剩綠意一個了。
她從自己的妝奩中翻出了兩套頭面首飾,然後叫上綠意,直奔老太君的院子中去,準備去和她要銀子,她先是來到楚秋歌的院子中,向要給她一套頭面,誰知她院子裡的嬤嬤說她不在,進宮去了。
納蘭云溪一怔,暗暗納悶起來,楚秋歌怎麼又進宮去了?皇后差點流產那日她就和蘇玉落一起進宮去了,但是她和容雪進宮之後卻並沒有看到她,只看到了蘇玉落,她一直隨容國公駐守大堯,在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怎麼會那麼頻繁的進宮?她進宮幹什麼去了?或者是見誰去了?
她從楚秋歌的院子裡出來後,皺着眉頭往老太君的院子裡來,一邊想着這件事的怪異。
還沒到老太君的院子中,便有個丫環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她。
“夫人,夫人,請留步。”那丫環揮着帕子,叫住納蘭云溪,不一會兒便跑到了她跟前。
“你是哪個院子裡的奴才?有什麼事?”納蘭云溪看了一眼那丫頭很是面生,並不像國師府的丫環,便想着可能是容國公府帶來的。
“奴婢是玉落小姐院子裡的丫環翠墨,玉落小姐如在夫人的屋子裡,說是有一件事要和夫人商量,因去了夫人的院子中不見您,所以命奴婢前來尋找。”
那丫環果然是容國公府帶來的,而且是蘇玉落的丫環,不過這丫環比起進府那日的翠煙和翠縷有禮貌多了,對她也恭恭敬敬的。
想來是她那日懲罰翠煙起到了震懾作用了吧,這些丫環們果然不敢再在她面前放肆了。
不過,蘇玉落怎麼會主動找自己?也罷,她轉身往回走,打算先去會會她,看她找自己什麼事,她還沒去找她呢,她倒來了,剛好,她也要和她說說藥引的事,和老太君要錢的事改日也可以。
“綠意,先回院子,改日再去老太君那裡請安吧。”
納蘭云溪吩咐了綠意一聲,二人又往自己的院子裡來,一進屋子,見蘇玉落已經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她屋裡的椅子上了,幾個大丫環和何嬤嬤都不在,小丫頭給她上了茶,她正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喝着茶。
云溪撇了撇嘴,走了進去。
自睿貴妃陷害皇后流產的事被查明之後,北疆送進宮的德妃便已經徹底失寵了,皇后將德妃打入冷宮,只待她產下皇子便賜死,她下了這個命令之後,德妃在皇帝的宮殿門口跪了一夜,皇帝也沒有見她,最終,還是被人拉着住進冷宮,從此失勢。
這件事在偌大的後宮中只如平靜的湖面投進去一顆石子般,只蕩起幾圈漣漪便又恢復了平靜,這樣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即使德妃是北疆送進宮的,犯了法也不容情,而且北疆還得好好的賠不是。
這幾日,皇帝幾乎天天到睿貴妃的宮裡用膳,不是中午就是晚上,但是他也沒有召她侍寢,吃完飯只是坐一陣便離開了。
一時間,後宮風向轉變得極快,往日門可羅雀的貴妃宮一下子就熱鬧起來,妃嬪們紛紛擠破頭的往那裡竄,期待着能和她結交上,能在她的宮殿裡見一面皇帝。
皇帝如今雖然年屆四十,但仍然體格健碩,英俊挺拔,權利和天生的尊貴氣質加上成熟更加有男性魅力,在後宮還是很惹人注目的,有了睿貴妃這個先例,其他妃嬪們也絞盡腦汁挖空心思的期待能像睿貴妃似的一朝得寵,飛上枝頭。
今日午膳,他又去睿貴妃的宮裡用膳,吃完後坐了坐便回到了御書房,隨侍太監奉上茶來之後,皇帝便讓伺候的宮人退了出去。
不多時,一個蒙着面紗的女子悄悄的進了御書房,躡手躡腳的走到皇帝身前,然後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她的稱呼卻和普通人的三呼萬歲不同,而是說了句萬福金安。
“免禮,秋歌,你終於來了,前日朕不得空,所以沒有召見你。”‘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跪着行禮的女子起來。
“謝皇上。”那女子站起身來,然後摘了面紗,露出自己的面容來,正是容國公的繼室楚秋歌。
“秋歌,當年朕將你嫁給容靖,這些年你在大堯生活得怎樣?容靖待你如何?”
皇帝對楚秋歌說話居然不像一般的君臣,也不像召見內命婦般,反而像是朋友一般。
“承蒙皇上厚愛,容國公對臣婦還算不錯,這麼多年來也算言聽計從,從不肯忤逆。”
楚秋歌想了想緩緩的說道。
“嗯,有你在容靖身邊,朕才能放心的將大堯交給他管理,如今,大堯在他的治下恢復得如何了?可和當年沒有戰爭之前一樣了麼?”
皇帝有些嚮往的問道。
“陛下,這十多年容國公在大堯勵精圖治,發展農耕水利,修建河槽,鼓勵工商業發展經濟,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大堯已經基本恢復到戰前的水平了。”
楚秋歌屏氣凝神,垂着頭小聲又詳細的回答着皇帝的問話。
“恩,這還差不多,朕當年承諾過師妹,一定會恢復大堯的國力,如今,總算沒有失信於她。”
皇帝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
“陛下對娘娘真是深情,皇后娘娘已經去了那麼多年了,陛下依然記着對她的承諾。”
楚秋歌頓了頓垂着頭小聲的答道。
“是啊,對於玉兒的請求,朕從來不會不應她。”
皇帝沉吟了片刻,又擡頭問道:“對了,這些年,你和容靖日日在一起,他的心思是如何的?可有謀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