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公車駛了過來,停穩之後,車門打開了。就在伊書遙擡腳要邁上車門的一剎那間,她感覺到自己看到了自己。那是一種用語言很難形容出的感覺,不像從鏡子中看自己,而是從另一角度,另一個人的身體裡看着自己。
“你上不上啊,一車人就等你一個呢。”公車司機看着伊書遙站在門口,要上不上,不耐煩的說道。
“哦,來了。”伊書遙回過神來,擡腳邁上了公車。
咔,車門關上了,哧的一聲,公車啓動緩緩的駛離了車站。
伊書遙向車外張望,就在剛纔她看到自己的位置,一道黑影躥入了街角的黑暗中。那人的速度很快,但是從他的身形,伊書遙還是認出了是誰。她瞪大了眼睛,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嘴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怎麼……會是她呢!”
坐在旁邊的一位好心的大姐看她直冒冷汗,關心的問道,“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別站着了,坐到我這吧。”大姐硬拉着伊書遙坐下,她連聲謝謝都忘了說。等她回過神來,大姐早下車了,她自己也差點坐過站了。
下了車,伊書遙機械式的往家走,她的腦子裡還在想着剛纔的事,怎麼回事?怎麼可能會是他呢?沒道理啊!就算是他,她爲什麼會跟着我呢?他是想告訴我什麼,還是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等她走到小區門口,停下了腳步。
下班時間,小區門口和門前的大道上不見一個人,只有路燈靜靜的發射着昏黃的光芒,在燈光的照射下,空蕩蕩的街道有些瘮人。四周很靜的出奇,夏蟲飛鳥,平日裡嘰嘰喳喳吵個不停,這會異常的安靜。就連附近的野貓野狗也不見了。可惜伊書遙並沒有察覺到異常,她停下腳步是因爲聞到空氣中有一種特殊的香味,那香味鑽進她的鼻孔,口水一下就流出了出來,她連着嚥了兩口,纔沒讓口水從嘴角流出來。一天沒吃東西也沒覺得餓的肚子,在香味的引誘下發出咕咕的叫聲,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香呢?
伊書遙順着香味飄來的方向轉過身去,原本該是一面牆的地方出現了一條荒蕪的小路。路面上鋪着青色的石板,在現代化的大都市,到處是柏油馬路鋼筋水泥,已經看不到這樣的青石小路。石板的邊角還長着一些青苔,兩旁是半人高的雜草。她心中十分清楚,這條路有古怪,她確定就在今天之前,甚至是她下車之前,這條路是並不存在的。可大腦裡被什麼東西控制了,她不由自主的走上了青石小路。
沙沙沙……走在青石板上,發出沙沙的腳步聲。伊書遙努力睜大了眼睛,像要看清楚小路的盡頭。可在五米之外,就是一片視線穿不透的黑暗,她只能不停的走下去,走下去。恐懼一點一點的,慢慢的爬上心頭。她已然猜到了小路的盡頭有什麼,但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進黑暗。
近了,更近了。伊書遙走到了那團黑暗之前,這才發現其實是一團濃稠的如液體般的黑霧。她一靠近,黑霧自動讓開了一塊,讓她繼續前進。穿過黑霧之後,伊書遙看到了那間小屋,那間在她腦海中想象了無數次的小屋。
在伊書遙面前的是一間日式的小木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了。詭異的是門前掛着一盞紙燈籠,不知裡面點的是什麼,發出慘綠色的光。映在周圍的物體上,讓一切都透着幾分猙獰。在門前還立着一塊招牌,走近了一看,上面寫了三個大字‘素湯麪’。就是這三個大字,嚇出了伊書遙一身冷汗。
伊書遙自語道,“這不會就是波哥口中的麪館吧,我怎麼走到這地方來了。”她轉身想走,也不覺得餓了,只要活着,什麼樣的美食吃不到啊。可一扭頭,發現身後是一面厚厚的牆壁,哪裡還有路?她忍不住驚呼道,“怎麼會這樣,路怎麼不見了。”
“小姐,歡迎您再次光臨!”從小屋處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伊書遙慢慢的扭過頭,看到一個老婆婆站在小屋門口。婆婆佝僂着身體,滿頭白髮,身上穿着破舊的衣服。她的頭低的很低,幾乎要貼到胸口了,白色的頭髮遮蓋下來,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伊書遙沒有聽到一點聲音,並且婆婆身後的門還緊閉着,彷彿是在她轉過身去的那一秒,婆婆就突然出現在了門前。今天上午剛聽波哥講過了苦丁婆婆的故事,此刻伊書遙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她是苦丁婆婆,離她遠點。眼下要逃無路,她只能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遍,看苦丁婆婆有什麼激動再說。
苦丁婆婆一動不動,兩人就這麼僵持着。時間慢慢的流逝着,伊書遙感覺到每一秒鐘都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在心中大叫,玉帝觀音原始天尊,上帝安拉如來佛祖,拜託你們顯顯靈,救小女子一命,回頭我把你們好好供着,每天拜個一百次都行。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婆婆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再次說道,“小姐,歡迎您再次光臨!”
伊書遙心想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壯着膽子問道,“您爲什麼說再次光臨,難道我來過嗎?”
“小姐昨晚就是在我家吃的面,您忘記了嗎?”婆婆的聲音如破敗的風箱,很是難聽。
“我、我、我、我昨天來過?”伊書遙嚇壞了,怪不得她今天一天不吃東西也不餓,怎麼也想不起昨晚下班後到回家之前發生了什麼,原來是破到這裡吃麪來了。聯想到死者口中的麪條,她一陣陣的噁心,腹內翻江倒海,恐怕是什麼都吃不下了。
婆婆緩慢的轉過身,推開了房門,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嘴裡說道,“小姐放心,今天我準備了足夠多的面,不會像昨天那樣吃不飽的。”
伊書遙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昨天到底吃了多少那要命的麪條呀。感覺到婆婆似乎是在看她,她忙擺手說道,“今天我不餓,就不吃了,我明天再來好了。”伊書遙邊說邊向後退,直到後背碰到冰冷的牆壁,她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牆壁的高度,心中盤算着以她的能力攀上牆壁要花費多少時間。
“小姐,請吃進來吃麪。”婆婆突然動了,她緩慢的邁着小碎步,不緊不慢的向伊書遙走來。看架勢是要將她硬拉入麪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