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衛要塞,麗桑卓的私人房間。
空曠的大廳裡,唯一的裝飾物是地上一層薄薄的黯冰結晶——藉助着這一層黯冰,麗桑卓可以不動腿也能很輕鬆地移動。
探索符文法則之外的力量並非毫無代價,麗桑卓長裙下的雙腿其實已經是半元素化的存在了,流動的黯冰取代了原本的身體,這種外人看起來很帥的存在,對麗桑卓自己來說,卻是難以言喻的痛苦。
和海克斯義肢不一樣,黯冰元素化的身軀是有知覺的——也就是說,麗桑卓時時刻刻感受着彷彿撕裂一般的黯冰凍傷。
麗桑卓已經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個冬天了。
霜衛部族中,沒有人知道麗桑卓在做什麼——即使是最親近的祭司,也不允許進入這個房間,有事也只能隔着厚重而冰冷的大門,低低地報告一聲。
而即使是這種再簡單不過的交流,都很難得到麗桑卓的迴應。
考慮到上次談判歸來,麗桑卓難以掩飾的重傷,很多霜衛部族人的心頭都彷彿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和其他部族不同,霜衛部族是唯一有着明確三姐妹“傳承”的部族,對於霜衛部族的人來說,麗桑卓就是整個部族的定海神針——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裡,有不少野心家試圖竊取麗桑卓的權柄,但無一例外,他們都被一招秒殺,凍成了永遠不會融化的冰雕。
而這一次,麗桑卓受傷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爲什麼霜衛貴族會瞞着麗桑卓進行一次愚蠢的襲擊?
因爲他們擔心,他們害怕,他們惶恐!
麗桑卓的重傷表明他們的依靠並非完全無敵,這種情況下,阿瓦羅薩人氣勢洶洶,他們怎麼能不着急?
然後,這羣着急着動手的傢伙被羅德團滅——只有幾個足夠幸運的傢伙逃了出來,將戰敗的消息帶回了霜衛要塞。
恐慌開始蔓延了開來。
麗桑卓遭遇可恥的偷襲,身負重傷;霜衛貴族們偷襲報復卻被識破反埋伏——阿瓦羅薩人已經進入了爐鄉,距離霜衛要塞並沒有多遠了!
這種情況下,霜衛貴族又怎麼會不慌?
西格瓦·半桶箭察覺到了這種不對勁的勢頭。
身爲霜衛勇士,西格瓦一向和霜衛貴族的祭司們不怎麼對付——祭司們認爲自己纔是麗桑卓最忠實的下屬,而霜衛勇士們則將絕大部分的祭司看作是保守而頑固的老傢伙。
對於霜衛貴族們安排的伏擊,西格瓦幾乎一無所知——這些霜衛貴族自己出人出糧,組建了一個“自願的”法師團,去襲擊阿瓦羅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走部族的程序,所以即使西格瓦是麗桑卓進入自己房間之前指定的管理者,也沒有辦法得知整個事情。
作戰勇猛和手段高明之間沒有你任何的聯繫。
但當這一批自願的戰士完蛋之後,霜衛貴族們終於坐不住了。
他們主動找到了西格瓦,並告知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當然,他們再次強調了那些死去的傢伙是“自願的”。
對於這些霜衛貴族的說辭,西格瓦持保留態度,但至少法師團出問題這件事是肯定的。
西格瓦並不清楚麗桑卓的整個計劃,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於麗桑卓而言,所有人的力量都是很重要的。
這時候法師團出事,用腳也能想象出麗桑卓的憤怒。
從心底裡,西格瓦是不想按照大祭司所說,去打擾麗桑卓的。
但眼見着部族之中人心惶惶,他必須有所行動。
西格瓦可以像霜衛貴族一樣,將行動權攬到自己的身上,只要他能夠擺平這些阿瓦羅薩人,那就絕對沒有問題。
但西格瓦很清楚地記得,麗桑卓在將自己關進房間之前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如果有什麼關於阿瓦羅薩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西格瓦將麗桑卓的意願傳達了下去,但顯然霜衛貴族並沒有好好執行——所以他們付出了嚴重的代價。
現在,西格瓦決定硬着頭皮去通知麗桑卓。
西格瓦知道自己其實不夠聰明,所以……至少他絕對不會自作聰明。
……………………
在冰冷的大門之外,西格瓦努力地平復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就在剛剛,他一口氣將整件事情都告訴了麗桑卓——就像他一路上來的時候,默默練習的那樣。
西格瓦可以發誓,他的語速從來都沒有那麼快過。
而在他講完了之後,迴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西格瓦不知道麗桑卓冕下有沒有聽見自己的彙報——就在他感到牙齒開始打顫的時候,大門後面終於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回答。
“知道了。”麗桑卓的聲音之中滿是疲憊,卻又中氣十足,“我會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