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擊飛在半空中的亞托克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錯,直到被突然動起來的山峰拍飛出去,亞托克斯都沒有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山會動的?!
理論上說,辣麼大一座山,即使動起來應該也很慢吧?
可惜完全不是。
那座山突然前衝的速度比亞托克斯全力飛行的速度還快,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倒黴的亞托克斯纔會沒有反應過來,就直接被擊飛出去。
被撞了個意識模糊的亞托克斯迅速爬起來,他伸手拿起被撞脫手出去的大劍,開始大吼了起來。
“誰?哪個混蛋丟的山?!”
沒有人回答他——當亞托克斯轉過山峰,入眼處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烈焰。
這些火焰看起來平平無情,就像是尋常人家竈臺之中做飯的火焰一樣,但卻鋪天蓋地,封鎖了所有亞托克斯可能離開的道路。
亞托克斯不顧火焰之中的濃煙,眯起了自己猩紅的雙眼,影影綽綽地看見了一個龐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高度超過五十米的龐大傢伙,因爲他在火焰之中,亞托克斯並不能看清他的具體容貌——就算亞托克斯努力觀察,也只能看見兩隻彎彎的犄角。
顯而易見的,這個大傢伙就是造成山脈移動的傢伙。
眼見着火焰越來越猛,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亞托克斯來不及弄清罪魁禍首是誰,直選擇飛起來——這種煉獄火海一樣的法術的確足夠驚人,但只要我飛起來就成了,你的火還能在空中燃燒不成?
施法者一般都本體孱弱,只要我亞托克斯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自信滿滿的亞托克斯拍打着翅膀,試圖脫離火焰的範圍。
然後,隨着亞托克斯的升空,火焰似乎也粘在了他周圍一樣,一起升到了半空之中,憑空燃燒。
這毫無意義是不科學的——但瓦羅蘭從來不講科學。
亞托克斯傻了。
無論他向上向下,向左向右,不管他怎麼飛,怎麼逃,都逃不出火焰的籠罩範圍!
而且,更致命的是,亞托克斯明顯感覺到火焰似乎“找到了”自己,開始逐漸地收縮了起來!
亞托克斯成爲飛昇者幾千年,成爲暗裔幾千年,他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邪門的火焰!
這些火焰亞托克斯隨手就能撲滅,翅膀一扇更是大面積熄滅,但卻偏偏彷彿無窮無盡一樣,不管他使用什麼辦法,撲滅之後不久就會重新開始憑空燃燒。
這是真正的火海——在這裡,火焰就像是大海里的水一樣,無窮無盡,無法反抗。
在火焰之中,亞托克斯很快就出現了嚴重的脫水症狀,甚至讓他保持着鎮定的臻冰也有了融化的趨勢。
隨着臻冰的融化,亞托克斯的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了起來,在失去自我前的最後一刻,亞托克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麗桑卓說過,臻冰不會融化的啊……”
……………………
奧恩看着地上鮮血之中的布隆,難得地皺起了眉頭——簡簡單單的皺眉,但如果艾維尼亞見到一定大呼不可思議。
角廳被燒了的時候,奧恩都沒有皺一皺眉頭。
雖然重傷躺在雪地上,布隆的鮮血仍然沒有完全冷下來,這熾熱的鮮血讓奧恩想起了自己和沃利貝爾戰鬥之後,見到的那個被毀掉的爐家人鎮子。
那個鎮子裡,也到處都是這樣的鮮血——熾熱無比,彷彿有火焰的力量。
這種血脈不是奧恩的恩賜,而是爐家人自己對於火焰符文、對於錘鍛符文的感應,他們一直遵循着奧恩的喜好和教導,從來不會去爭奪什麼,去征服什麼,他們和奧恩一樣,享受着這種創造的純粹快樂。
雖然在奧恩看來,這些爐家人的鍛造拙劣無比,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一直都在進步——當有那麼一兩件物品還看的過去的時候,奧恩會和爐家人一起,開懷暢飲。
一直追隨奧恩腳步的爐家人從未奢求過奧恩的庇護和恩賜,他們只是單純地崇拜着這位強大的神明,並將自己打造出的最棒的武器給奧恩看,彷彿是渴望得到大人誇獎的孩子一樣。沒有教會,但奧恩的的確確是爐家人的神。
沒有信仰,但爐家人的的確確是奧恩的孩子。
然而,在一場戰鬥之中,奧恩殺死了這些自己的“孩子”。
雖然只是奧恩和沃利貝爾的戰鬥餘波,那也不是這些凡人可以承受的——但這些傻傻的爐家人,他們面對着驚天動地的大戰,到死都沒有離開爐鄉。
他們相信自己的神明會保護自己。
沒錯,戰鬥是沃利貝爾挑起來的;戰鬥是爲了避免爐家人捲入戰爭——但奧恩仍然因此自責了無數個年頭。或許當初,自己只要事先說一句什麼,爐家人就會事先離開的;或許當初,自己只要控制一下戰鬥的方向,即使多被沃利貝爾抓上幾下,也總能避開爐鄉的……
但沒有如果,在瓦羅蘭,即使是神祇也無法改變時間,更何況擁有火焰符文的奧恩還是符文法則的守護者。
在那之後,奧恩花了很久很久去尋找爐家人的血脈——身爲符文法則的守護者,符文法則要求他不能介入到凡人的爭端之中,所以奧恩的傳說之中充滿了對勇氣、智慧、善良的考驗,奧恩通過這些考驗,篩選着可靠的爐家人血脈,然後謹慎地給予了他們力量。
他們是爐家人的守護者,是爐鄉的守護者——而這一任的守護者,就是布隆。
一直以來,布隆彷彿是奧恩的化身,他雖然不會信仰奧恩,但卻始終貫徹着奧恩的意志——奧恩激活了布隆爐家人的血脈,而布隆則是在接收到血脈感應的危機後,第一時間出現在爐鄉最需要幫助的人身邊。
而這一次,布隆受傷了,還是瀕死的重傷。
奧恩會戰鬥,會鍛造,但不會療傷,他看着不斷失血的布隆,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火海之中的亞托克斯完全失去了理智,虛空的意志掌控了他的身軀,現在他開始逐漸吸收起了奧恩的火焰。
這種情況下,奧恩不能再拖下去,他終於解下了自己的披風——那是奧恩除了自己的錘子之外,最重要的東西——然後低聲咕噥了一句咒語,將披風縮小之後,小心翼翼地蓋在了布隆的身上。
“有爐火斗篷的庇護,這孩子應該能夠恢復的——他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爺爺還和我喝過酒呢。”
在留下了爐火斗篷後,看着火海里吞噬着烈焰的亞托克斯,奧恩拎起了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