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羅德和麗桑卓是很類似的人,他們在確定了目標之後,制定和執行計劃的時候都相當冷酷。
但不同的是,羅德更喜歡的方式是“加快歷史的進程”,而麗桑卓則是“將一切扛在自己的肩上”。
比如現在。
當答應了艾維尼亞處理麗桑卓的麻煩之後,羅德的選擇是幫助弗雷爾卓德統一,順水推舟完成任務。
早在之前“外出考察”的時候,羅德就已經在關注着關於泰達米爾滅族的蛛絲馬跡,而選擇去怒焰部族的舊址,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爲了尋找信息。
在那片沁潤的鮮血的土地上,泰達米爾所見的只有仇恨,而羅德卻彷彿是一個刑偵人員,分析着掠奪者部族的動機。
作爲當事人,泰達米爾的目標是血債血償;但作爲泰達米爾的利用者,羅德需要知道,爲什麼怒焰和劫掠者會打起來。
要知道,被滅族之前的怒焰是鼎鼎大名的好戰部族,他們不事生產,積蓄也不多——窮而強的部族,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劫掠的好目標。
而且那一戰發生在初冬時期,在經歷了秋季的收穫和劫掠後,初冬理論上是弗雷爾卓德最安寧的時候之一,劫掠者們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自然是不正常的。
更重要的是,羅德仔細觀察了事發地點的土壤,有着相當明顯的燒結痕跡,而非掩埋的痕跡——今年的作物生長超乎尋常的茂盛,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這就更不正常了,在弗雷爾卓德,大家爲了爭奪東西打架很正常,但打完架放火卻很不正常,火焰會燒燬物資,在物資匱乏的弗雷爾卓德,這是會引起公憤的事情。
你拳頭大,搶走我的東西那怪我垃圾;但你如果搶走了之後浪費,那就是對我的侮辱和對弗雷爾卓德傳統的侮辱,這絕不能忍!
綜合考慮,羅德當時判斷劫掠者們的行動,就是奔着泰達米爾來的。
然後羅德以“爲了泰達米爾好”的理由,將這個發現告訴了他,並說“所以你的仇恨不是來自於一個簡單的衝突,背後還有着更深層次的原因”。
如果你和一個理智的人說問題比較嚴重,你需要行動謹慎一些,這兒完全沒有問題。
但如果你對一個本來就暴脾氣,現在更是揹負着血海深仇的人說要冷靜,那隻能叫他更加的不冷靜。
這就是反話正說。
在那之後,泰達米爾將劫掠者的消息放在了心上——雖然他也不清楚劫掠者們背後的人是誰,但總歸知道這羣傢伙也是參與者,而不是單純的被利用者。
羅德這種慢慢收集信息的手法顯然不合泰達米爾的意思,一點點找尋可能的線索,那報酬得到猴年馬月?
現在既然知道了劫掠者們是那場事件的參與者,那自己直接打上門去,然後逼的他們不得不說出背後的人不就得了?
所以,在發現了劫掠者的蹤跡後,泰達米爾連夜不告而別。
而第二天,在發現了這件事後,羅德第一時間通知了艾希。
對於泰達米爾的出走,艾希相當重視。
不管怎麼說,在艾希承諾了幫助復仇後,泰達米爾——或者說他代表的怒焰部族——成爲了弗雷爾卓德第一個完全加入阿瓦羅薩的部族。
很多其他的部族也接受阿瓦羅薩的領導,但這種領導只是名義上的而已。
而泰達米爾卻不同,在被阿瓦羅薩人救下之後,他答應了艾希只要自己完成復仇,就以怒焰的名義完全加入阿瓦羅薩!
這是艾希所真正期待的,因爲這意味着不需要一場血腥的吞併戰爭,就能夠獲得一個部族的徹底加入。
(一個人的部族怎麼了?)
艾希相信,怒焰的加入會打開新的局面,爲弗雷爾卓德的統一闡明一種新的方式,同時也能極大地鼓舞人民的鬥志。
所以,艾希非常重視泰達米爾。
可現在,泰達米爾一言不合就自己溜出去了,艾希怎麼能不着急!
“泰達米爾……他就這麼等不及嗎?”
“恐怕是的。”對於艾希難得的抱怨,羅德喜聞樂見,“我雖然已經在幫助他,希望他能夠奔向正確的命運,但仇恨並不是那麼容易壓制的,他顯然已經被仇恨所衝昏了頭腦,打算單槍匹馬去找劫掠者們問問清楚了。”
“這……”艾希也很難辦,“這怎麼行得通啊,雖然冰霜守衛的部族大多還算平和,但劫掠者是出了名的難說話,泰達米爾雖然很強悍,但以一人之力面對整個劫掠者……”
艾希無意識地撫摸着自己手腕上纏裹着的亞麻,用虎牙咬起了自己的嘴角。
僅僅片刻,艾希就做出了決定——她當即起身,取下了自己的弓箭。
“羅德先生,您曾經說過,泰達米爾的仇人是暗裔,是虛空感染的恕瑞瑪強者——我雖然不知道什麼是虛空,但我相信您的話,相信他們是生命的大敵。”
“雖然劫掠者們不好說話,但他們畢竟是冰霜守衛麾下的弗雷爾卓德人,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幫助暗裔,但我想這背後一定有着某種原因——羅德先生,您知道這背後究竟是什麼緣故嗎?”
“……抱歉,我只能猜測這可能和冰霜守衛氏族有關係,具體如何,我也並不清楚——否則我就真的能夠攔住泰達米爾了。”
艾希是阿瓦羅薩的繼承者。
阿瓦羅薩在與虛空爪牙的戰鬥之中失聰,雖然是弗雷爾卓德最好的歌唱者,卻聽不見別人的言語——但就像麗桑卓失明之後見到了虛空的可怕之後,阿瓦羅薩失聰之後卻能夠辨別一個人有沒有說謊。
艾希也一定程度上繼承了這種能力。
之前羅德給她的感受是有所隱瞞,但大多說的是真話(羅德真的沒撒謊,頂多是誤導而已)——而這次羅德的回答,直覺告訴艾希是真的。
羅德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原因,僅僅能夠猜測。
“所以,我需要暫時離開,在泰達米爾犯下真正的錯誤之前攔住他——而這段時間,阿瓦羅薩就交給你了,我能夠感覺到,在這方面……你其實比我更加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