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騎着馬幾乎走了整整一天。傍晚時分,在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後,一座不大的木屋果然出現在眼前。弗雷德知道,這就是法宵爾國王當初修煉的地方。他拉繮下馬,把馬拴在屋旁的樹上,仔細觀察着這個地方:木屋的周圍全是植物,只有屋子前面有一塊不大的空地,是用石板鋪成的。小屋四周沒有明顯的出入路徑,顯然這是一個極其隱蔽的練功地。
弗雷德走到小屋門前,奇怪地發現屋門上並沒有鎖。往裡一推,卻推不動。
“難道是從裡面鎖住的?”弗雷德一面這樣想,一面仔細觀察着這扇門。發現在門上方,有一個不起眼的圓形的痕跡。因爲整扇門都是黑色的,而那個痕跡只是稍微有點棕色,所以一般很難被發現。弗雷德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個痕跡上,越看越覺得熟悉。
“啊!也是一個騎士!”弗雷德忍不住驚呼一聲。
是的,經過仔細辨別,弗雷德看出來在圓形痕跡裡,有一個騎士的圖案若隱若現。造型和法宵爾國王送給他那枚督朝金幣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弗雷德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督朝金幣,儘管此時太陽已經沉到地平線下,光線變得模糊。但那枚金幣就像是塗了熒光粉,依然把騎士圖案顯示得清清楚楚。
弗雷德仔細對照着金幣和門上的圖案,果然是沒有絲毫不同。他舉起金幣,想把它貼在門的圓形痕跡上,對照一下大小。金幣按在門上的痕跡中,大小又是完全相同!弗雷德剛要感嘆這不可思議的巧合時,他用來按住金幣的手,下意識地動了一下。門上那個痕跡忽然發出了光!那光也和金幣的顏色是一樣的:周圍的圓形輪廓是發的是紅色的光,裡面的騎士圖案發出的是金色的光!這樣一發光,門上整個這個圖形就異常清晰地展示了出來。弗雷德此時立刻明白,原來督朝金幣就是這座房子的鑰匙!正如他所料,沒過多久,那扇緊閉的門,自己慢慢打開了!
因爲天色已晚,這座房子又沒有窗戶,因此屋子裡烏黑一片。弗雷德用雙手摸索着,摸來摸去似乎摸到了一張木桌,再順着桌子邊緣往前摸,手指尖兒又碰到了什麼。弗雷德藉着金幣發出的一丁點兒光,勉強看清:自己碰到的,是一個燈座。他小心地握住了這個燈座,輕輕擡起。沒想到擡起的瞬間,燈座自動燃燒起來!看來這也是一盞“感應燈”,就像法宵爾那條秘密通道里的燈一樣。
燈亮了,屋子裡面的情況也就一目瞭然了:這裡面的佈局極其簡單,一共只有一間房。除了一張木桌之外,只剩下一張牀和一隻白色的大木箱。有一點奇怪的地方值得一提:按說從法宵爾國王在這兒修煉完畢離開算起,這間房子已經至少有幾十年沒有人住過了,可是看看地面、桌面,卻異常乾淨,沒有一點兒灰塵的痕跡!
弗雷德把屋裡的各個角落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隻白色的大木箱子上。他走到箱子跟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刺眼的白光立刻散放出來……
等待光芒逐漸散去,弗雷德看清了:裡面有一張發黃的紙。拿起一瞧,是兵器招數的圖譜。弗雷德出神地看着圖上這些非同一般的招式,心裡又一次發出誓言:爲了不辜負法宵爾陛下的一片苦心,要竭盡全部的意念和力量磨練自己;要竭盡所有力量打敗邪惡的入侵,保衛大西洲!
從此,弗雷德便進入了修煉的狀態中。每天清晨東方還沒發亮時起牀練功,一直練到晚上;睡覺之前還要打坐好久,思索白天練習的成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論寒冬、無論酷暑,從未間斷。
三年後的一天清晨,弗雷德照例早起練功。忽然他聽到木屋周圍響起幾聲尖銳的鳴叫,弗雷德立刻在四周尋找起聲音的出處。當他走過木屋西邊的草叢時,意外地發現了一隻幼鳥,剛纔的聲音就是這小傢伙的叫聲。弗雷德把小鳥用手捧起,仔細一看:啊!居然是一隻小鷹!它連身上的羽毛都還沒有長齊,尖利的小爪子蜷縮在一起,犀利的目光中,隱藏着一份依賴,靜靜地和弗雷德四目相對。
“這裡居然會有鷹!真是奇蹟!”弗雷德驚喜極了。因爲在大西洲,鷹是受人崇拜的動物,凡是見過鷹的人,一生都會感到非常榮耀。
奇特的是,這隻剛纔還大聲叫喚的小鷹一到弗雷德的手裡,竟然變得溫順了!彷彿弗雷德的手心就是它的安樂窩。
“你做我的夥伴,好麼?”弗雷德問小鷹。他斷定,這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決定把它留在身邊照顧它。
“該給你起個名字吧……”弗雷德思考着,他不經意地擡起頭:望着今天藍天中的一抹雲彩,笑了一下:“我看叫你‘雲’好了!你將來一定可以比雲彩飛得更高!”
從這天開始,這隻名叫“雲”的小鷹,成了弗雷德最要好的夥伴。弗雷德除了每天給它餵食、喂水之外,一有空閒,還跟它講話,講自己的故事。這隻小鷹好像聽懂了他的語言,如同一名忠實的聆聽者,注視着弗雷德,偶爾輕輕點點頭……
幾個月後,雲鷹已經長大。黑白灰相間的濃密羽毛、修長而鋒利的鷹爪,真不愧是空中的霸王!它試着騰起一雙有力的翅膀,“嘩啦啦”拍擊着竄上天空。弗雷德說得沒錯,它果然飛得比雲彩還要高!
時間就是如此,看似走得慢慢吞吞,實際上卻很快就匆匆流過。特別是當你非常專注的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五年,只是短短一瞬,卻足以讓弗雷德從一個16歲的半大孩子,成長爲法術、武功兼備男子漢。夜裡,弗雷德望着夜正中央的明月,知道明天就是自己結束脩煉的日子。該回到法宵爾陛下的面前,見他最後一面、聽他最後的囑託了。
旭日東昇,弗雷德把屋子收拾到剛來時候的狀態,慢慢地關上房門。他摸了摸羽雁馬,雲站在他的肩頭,這隻強壯的雄鷹能夠聽懂弗雷德的任何話語。
“好!我們回家!”
弗雷德翻身上馬,馬兒像五年前一樣,擡頭對着天嘶鳴一聲。四蹄蹬開,都城的方向奔去。雲鷹則騰空而起,飛行跟隨着。
夜晚,法宵爾國王穿戴整齊,盤坐在牀上。這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夜,當時鐘敲響十二點的鐘聲,法霄爾就將整整100歲。作爲法師的他,就要告別人世間的一切。此刻,法霄爾在靜靜地等待着弗雷德學成歸來。
“陛下,弗雷德回來啦!”侍衛從外面傳報。
“快!快讓他進來!”法宵爾睜開了緊閉的雙目。
“是!”侍衛退下去了。
沒過一會兒,弗雷德快步從外面進來,面向法宵爾單膝跪地,施禮道:“陛下,我回來了!”
“孩子,快起來!到我身邊!”法宵爾國王用激動的口吻說。
弗雷德起身,來到法宵爾國王的牀邊。法宵爾仔仔細細地看着弗雷德,微笑着點點頭:“孩子,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五年的鍛鍊讓你變得十分強壯。我能感受到你內在力量的強大,這樣的你,肯定能完成我的囑託。”
“陛下,您放心!我會盡全力保護這個大西洲!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要努力地活着。”法宵爾意味深長地說。他擡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現在的時間將近晚上十一點。
“我的時間不多了,孩子,跟我來吧。”法宵爾走在前面,弗雷德跟在身後。他們的目的地,是大西洲議政廳。
議政廳是議論大西洲國事的地方。大臣們知道今晚法宵爾國王就要逝去,所以一直在議政廳等候着他最後的旨意。當法宵爾從側門進來時,大臣們正安靜地站在各自的位置。
法宵爾最後一次坐上王位,讓弗雷德站在他旁邊。
“讓大家久等了。今晚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佈,這件事關係到大西洲未來的命運,是我對各位,最後的囑託。”
大臣們都在心裡猜測,會是什麼事。
法宵爾國王開始講述他剛上任時的那次推算,和後來發現弗雷德是能拯救大西洲的人,教他法術和武功……他把保守了幾十年的秘密,一件一件全部公佈了出來。
議政廳裡靜得可怕,那些大臣頭上的汗珠簌簌地往下流,甚至能聽到汗水滴到地板上的“啪嗒”聲。
“各位,我死之後,由弗雷德擔任大西洲軍隊的最高統帥——大將軍,暫時行使國王的權利。你們都要服從他的命令,他是真正的督朝騎士,有能力領導你們打敗敵人。等大西洲完全安定下來,再舉行選舉,選出新國王。”
“陛下,急報!”廳外的一聲呼叫中斷了法宵爾的話。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一名侍衛,臉色慌張地向法宵爾奏報道:“東岸哨所急報,在東海發現一支龐大艦隊正向我們駛來,目前已經逼近東岸了!”
話一說完,大廳裡的沉默立刻被打破,人們議論紛紛:“好像來者不善啊……”
“看來要大禍臨頭了……”
“我們真要打仗了嗎……”
“請大家冷靜!”法宵爾國王提高聲音說:“敵人已經襲來,你們必須要團結一致,保衛我們的大西洲!”
他轉過頭,再一次看了看時鐘,此時已經快到十一點半了。法宵爾對弗雷德說:“孩子,來吧,讓我把最後的力量傳授給你。”說完,他讓弗雷德雙膝跪地,握住弗雷德的兩隻手,閉上眼睛。
猛然間,弗雷德感覺有兩股強大的氣流,順着自己的雙臂到達體內;全身的血管驟然發熱,裡面的血液好像沸騰起來!血液循環的速度也加快到了極限!如果是普通人,受到這種衝擊根本無法活命。而弗雷德因爲得到了法宵爾這麼多年的真傳,因此才能撐得住。
整整過了半個小時,法宵爾的手一下子鬆開,無力地向下垂着。他勉強睜開眼睛,望着面前的弗雷德,露出一些慈祥的微笑:“這個給你……”法宵爾最後拿出象徵大西洲最高權利的國王金牌,交給了弗雷德。這是一面由赤金打造的六邊形金牌,只能由大西洲的最高統治者持有。上面刻有大西洲獨有的圖騰,反面還有一個圓形的凹槽。
“孩子……你已經有足夠的能力領導大西洲了,我再也沒有任何……任何的牽掛……”
分針只還有一格指向十二點,弗雷德跪在地上,眼圈裡晃動着淚水。
“記住……如果遇到你阻止不了的災難,就把我給你的督朝金幣放在……放在金牌後面的槽裡……千萬不要忘記……”法宵爾對弗雷德用極小聲的聲音說道。弗雷德聽着,含淚點頭。
“再……再見……”法宵爾國王淡淡地說出最後的告別詞,合上了他那雙明澈的雙眼。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