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跟爹爹回家!”
恍若自言自語一般,張凡臉上浮現出憐愛的神色,虛空中,伸手一招。
一切恍若夢幻,猶如泡影破滅,目之所及,或隱沒成空,或破碎崩潰,只有一個酣然入夢的少女,由虛空中浮現。
——悠悠!
這沉睡的,正是悠悠的意識,在這方天地顯化。不知是否錯覺,即便是安睡不動,眉宇間,亦是自見寂寥。
張凡緩步向前,看着女兒安睡的容顏,不覺間,伸出手來,在她酣睡的臉上撫過,似要拭去那不存在的淚痕一般。
“乖女兒,我們回家了。”
張凡的聲音,彷彿有着魔力一般,話音剛落,狂風乍起,偌大天地,在風中做飄葉搖擺,無窮力量,裹着他與悠悠,倏忽遠去,再不可見。
……“嗯哪~”
房間裡,呢喃之聲,忽然自悠悠那緊閉了三曰有餘的口中傳出,朦朦朧朧,若海棠春睡不足,緩緩軟倒在牀榻上。
她的正對面,張凡並沒有阻止,只是揮手間送出一道清風,撫着女兒緩緩着落牀榻。
長出了一口氣,他長身立起,衣袖揮動,霎時間,紅光一閃,烏巢收起,房間大門洞開,一老二少,三人驚喜的面容出現在他的眼前。
正是老爺子、小龍、龍兒,還有一隻怯生生的小水麒麟,一個跟樹袋熊一般吊在小龍脖子上的寶寶。
甫一清醒過來,張凡就察覺到了外面的情況,此時塵埃落定,自是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的時候。
“娃兒,丫頭怎麼樣了?”
第一時間,老爺子以無比利索的步子,大跨步而入,來到悠悠的牀前,一邊憐惜地撫着曾孫女兒的秀髮,一邊緊張地問道。
“爺爺,你放心吧!”
張凡微笑着點頭,道:“悠悠她很快就會醒過來。”
“好,好,好……”
老爺子激動得除卻一個“好”字,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不僅僅是他,即便是小龍、龍兒他們,也面露歡喜之色。
“師父……”
歡喜過後,小龍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踏前一步說道。
“嗯~”
恰在此時,嚶嚀一聲,悠悠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爹爹~”
剛一睜開眼睛,悠悠的眼中就閃過了一抹驚慌,一點失措,好像受驚的小兔子般,四顧張望。
一見得張凡就在身邊,她的臉上頓時現出了驚喜之色,一下子坐了起來,緊緊拉住張凡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掉了似的。
見狀張凡心中一疼,一邊揮手止住了小龍的話頭,一邊溫柔地撫摩着女兒的秀髮,柔聲安慰。
“爹爹,我睡了多久?”
少頃,悠悠仰起頭來,心有餘悸地問道。
“很久很久……”
“啊~”
悠悠雪白的小手緊接地捂着嘴巴,接着便聽得張凡笑着說道:“足足有三天呢,我的寶寶女兒,你真跟小豬一樣貪睡啊。”
“人家纔不是貪睡呢~”
悠悠先是驚喜,繼而癟着小嘴反駁了一句。
張凡哈哈一笑,摟着她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悠悠,以後爹爹不批准,你再也不會那樣突然睡過去了。”
“真的?”
若非張凡按着,悠悠幾乎就要蹦起來了。
由此就可見得,固然口中不言,她對這一睡經年的毛病,還是有心病存在的。
“自然是真,沒有我同意,無論是誰,都別想動我女兒一根毫毛,放心吧!”
張凡的語氣,始終淡然如安慰,但不覺間,屋中所有人同時感覺到了一種不容違抗的堅決,任何人忤逆此點,都將面臨更勝過天罰的恐怖。
這是意志的顯化,此言一出,悠悠輕應了一聲,旋即倚靠着張凡的肩膀,渾身放鬆了下來,好像感受到了無比的安全一般。
整個過程中,她時不時地就會撫摩一下額頭,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似的,卻又光滑如故,頗覺怪異。
這個時候,老爺子湊上前來,坐在牀邊,看着她的額頭,擔心地說道:“娃兒,丫頭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啊~爹爹,上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悠悠一聽之下,臉色都白了,畢竟是女孩子,一想到有毀容的可能,面上花容失色。
“哈哈哈~你自己看吧!”
張凡一笑,伸手在面前抹過,一面水鏡浮現了出來,藉着射入屋中的陽光,清晰地映出一張嬌嫩的容顏。
“哎呀,難看死了~”
悠悠低聲抱怨着,不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下來。
出現在她額頭上的,乃是一個金色的複雜符印,說不出的玄奧在其中,目若久視之則眩,欲手臨摹之則暈。
這個金色符印,乃是由至深的深處浮現出來的,而不是在皮膚的表面有什麼傷害,故此悠悠在抱怨之餘,倒也沒太過激烈的反應。
正是破邪烙印!
張凡的破邪烙印,乃是烙印在天魔殘魂上的,同時透過悠悠的神魂紫府,形諸於外,就形成了這般模樣,烙印不去,符印不消。
“乖女兒,看爹爹的手段!”
看着她略帶委屈的模樣,張凡莞爾一笑,手上一招,不遠處梳妝檯上一支描眉的細筆入手。
旋即,沾上他取出的,一些不會脫落的顏料,凝筆鋒於悠悠額上,細細地描繪了起來。
額頭上涼涼的、癢癢的,悠悠卻不敢晃動一下,生怕一不小心,臉上就多出了一撇鬍子出來。
好半晌,張凡鬆了一口氣,道:“好了,乖女兒你自己看看吧!”
“好!真好看!”
悠悠剛剛把頭探到水鏡之前,老爺子被脫口讚道。
隨後,清晰若山間清溪的水鏡上,一隻以金色爲腹部,以火焰爲羽翼的畢方,栩栩如生,在悠悠的額頭上,驕傲地起舞着。
“好漂亮!”
“謝謝爹爹~”
悠悠衝着張凡甜甜一笑,旋即回頭過來,繼續在水鏡中欣賞了起來。
張凡這卻是仿造婉兒額頭上的紫色幽蘭,以破邪印本身的金色印痕爲腹,渲染以火焰,匯出了悠悠的法相畢方。
驕傲的畢方,悠悠頑皮的神色,兩相結合,有一種獨特的神韻,彷彿悠悠她整個人,都隨之清晰了起來一般。
“好了,悠悠你讓寶寶陪着你,好好休息幾天,爹爹先走了。”
張凡拍了拍她的小手,笑着說道。
悠悠固然已經被他喚醒,後患也已除卻,但畢竟驟然沉睡,又被他強行叫起,對身體無恙,卻是多少損及了精神,還是需要休息幾天的。
悠悠乖巧地應了一聲,彷彿隨着張凡的話,也感覺到困了一般,口中呼喚了一聲,寶寶“蹭”的一下竄上了牀了,被她摟在懷中,恍若摟着一個玩偶一樣,微微閉着眼睛,隨時可能酣然入睡。
幫着女兒掖了一下被子之後,張凡一抹乾坤袋,定神珠從袋中飛出,恍若一盞明燈,柔和的光輝遍灑整個房間。
將定神珠懸掛在悠悠牀榻上方後,張凡徹底放鬆了下來,施施然起身。
“爺爺……”
他剛剛輕聲喚了一聲,就見得老爺子連連擺手,表示他要呆在這裡,看顧一下小丫頭。
對此張凡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只好點了點頭,向着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壓低了的聲音傳來:
“小龍,跟爲師出來。”
到得門外,張凡在一棵大樹下停下,一回首,正見得小龍快步而出,走到了他的面前。
“好了,小龍你現在可以說了,可是與燭九霄有關?他有話要帶給我?”
張凡拍了拍小龍的肩膀,笑着說道。
先前小龍一確定悠悠無恙,就馬上要開口說什麼,能讓他如此着急的,自然不會是小人物,而在這法相宗內,身份地位隱隱在張凡之上,也就那麼幾個人了,加之燭九霄離開時,正是小龍相送,自是他最有可能。
“師父明鑑!”
小龍也不奇怪,道:“燭師伯離開東陽峰時說,若是師姐無恙,則讓弟子前去通報他一聲,他與鳳祖師,有要事尋師父。”
“師父,你看弟子是否要去通報一聲?”
燭九霄是這麼交代的,但是小龍不經過張凡的同意,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擅自做主,故此纔有此一問。
“若是無恙?還與鳳九嶺有關?”
張凡略一沉吟,就多少有點明白了過來。
顯然燭、鳳兩人,有什麼事情想安排他去做,可若是悠悠不能好起來,他們自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不然的話,張凡自家知自家事,別說應承了,能不當場翻臉,就算不錯的了。
來回走了兩步,他驀然回首,道:“小龍,你去吧,實話實說。”
“是,師父!弟子告退!”
小龍連忙施了個禮,退下向着東陽峰下飛去。
“看來平靜的曰子要過去了。”
目送着小龍的背影消失在雲霧之間,張凡微微一笑,向着自己的靜室走去。
“能是什麼事情呢?有趣,有趣!”
不覺間,話語中,竟似帶着期待之意。
恰在他的聲音猶自迴盪,背影漸漸消失之時,夕陽晚照,如潮水褪去,太陽,落山了。
……三曰之後,東陽峰下,九天真人鳳九嶺、燭龍燭九霄,法相宗兩個元嬰後期的大高手,頂樑柱似的人物,聯袂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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