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力看着斯泰格在馬凱森的馬車後面翻找。他臉上掠過羞愧和困窘的表情。他扯了扯自己的鬍子。接着踢了一塊石頭。他感到很害怕,這感覺很糟糕。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一個懦夫。他第一次戰鬥時就逃跑了,然後被他的宗族驅逐了。
他曾試圖通過成爲一名棄誓者來贖罪。他原以爲格瑞尼會對他微笑,給他尋找死亡的勇氣。但神並沒有這樣做。事實上,他的羞愧感似乎還會增加。有誰聽說過一個棄誓者是個膽小鬼
“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嗎”烏力開口問道,只是爲了找個話題。
“很多裝備。很多工具,”斯泰格回答道。“很可能是武器。我不知道怎麼把它們組合在一起。肯定值一大筆錢,但我不知道怎麼用。”
他聽起來既生氣又失望。烏力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想通過偷首席工程師的設備來發財。自從旅行開始,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倒不是說他現在就會介意這件事。
首席工程師的武器當然可以把那些哥布林打得潰不成軍。況且有了它們,他們也許還有機會或者回去。如果沒有它們,他們活着回去的希望就很渺茫。
這時烏力回頭看了一眼斜坡。使他吃驚的是迷霧開始消散了。透過它,他覺得他看到了一些類人的形狀,有着綠色的皮膚,越來越近。他的心一沉。他現在知道自己很可能是逃不掉了。
他感到內心有一種冰冷的東西。這就是絕望的感覺。已經沒有回去的路了。無論他朝哪個方向看,那裡只有死亡。也許格瑞尼最終還是迴應了他的祈禱。
他飛快地做了一個決定,爬上了馬車的後座。他發現,在斯泰格翻找的那些箱子裡,有一批馬凱森非常喜歡的黑色球形炸彈。它們會有用的。他拿起一條毯子當口袋,很快把它裝滿了炸彈。與此同時,斯泰格也注意到了那些獸人。
“看來我們有客人來了,”斯泰格說道。
“是啊,”烏力把口袋背在身後說道。“我想留下來殺了他們,但龍更大。對於一個棄誓者來說,那纔是一個更好的結局。”
斯泰格聳聳肩。“是的,你是對的。而且那裡很可能還有黃金。”
“那我們走吧。”
說完,他們一起飛快地跑進了龍谷。烏力希望如果他們跑得快點,就能趕上其他人。他不知道確切的原因,但他覺得最好是和別人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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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穴的洞口隱約出現在他們面前。白恩猜想,洞穴頂部的高度大概是他自己身高的五倍。他往裡瞥了一眼,希望不要在一瞬間後便瞥見一個巨大的爬行動物的腦袋,然後它那熾熱的呼吸把他燒成灰燼。
然而他什麼也沒看見,只看見那個洞穴一直延伸到地下深處。在朦朧的黑暗中,他能辨認出鐘乳石和石筍。一時間,這個洞穴似乎是一個巨大的怪物的嘴巴,但隨後現實又重新出現了。“我看不見龍,”他說道。
“在裡面。我能聞到它,”格雷羅根說。“它躲藏在黑暗中,蜷縮着。我們只要進去找它就行了。”
格雷羅根對巨龍行爲的描述讓白恩覺得不現實,他明白格雷羅根的嗅覺很敏銳,但他不認爲矮人可以聞出龍的姿勢和想法。他也很懷疑那頭巨龍根本就不害怕他們。它可能只是沒有注意到它們。
“我們需要光線,”白恩說道。“下面太黑了,看不見。”
艾森海姆-施耐德做了個手勢,一團金色的火焰在他頭頂的空中盤旋。他又做了個手勢,那個球體分成了五個小球體,每一個小球體都分別在隊伍裡其中一個人類的頭頂盤旋。白恩推測,艾森海姆-施耐德已經知道矮人不像人類那樣需要那麼多的光線。
“好吧,我猜,反正我們也不會偷偷接近巨龍,”白恩無奈地說道。然後他看着其他人。“讓我們把這件事做個瞭解吧。”
當他們進入黑暗之中的時候,白恩爲這神奇的光感到高興。它就在他的頭後面盤旋着,給了他足夠的照明,使他能看清周圍。在這個地方,這是絕對必要的。山洞的地面很粗糙,向下陡峭地通入黑暗中。岩石不時地從地板上伸出來。他毫不懷疑,如果他試圖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很容易就會摔斷脖子。
這條路有許多岔路,但從氣味和擺在他們面前的黏糊糊的血跡來看,正確的那條路總是很明顯,他們會朝哪個方向找到那條龍。白恩也爲能看到這些被標記的蹤跡感到高興。因爲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洞穴,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迷宮,在裡面很容易迷路。
巨大的轟鳴聲在山洞裡迴盪。蜿蜒的走廊把它放大到幾乎震耳欲聾的程度。白恩的耳朵嗡嗡作響。他無法確認惡龍可能在哪裡。
有一次,從聲音的強度來判斷,他會認爲聲音很近,但他在矮人城市隧道里的經歷告訴他,聲音可能具有欺騙性。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情況更糟。因爲有可能聽上去很遠的聲音,實際卻在離你不遠的地方。這種不確定性使他充滿恐懼。
在他周圍,其他人都是模糊的身影。人類還會被魔法球體的光芒勾勒出來。而矮人們在黑暗中行走時,幾乎看不見他們。他能隱約看到他們的輪廓,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但僅此而已。腐敗的氣味越來越重。他用手捂着嘴和鼻孔,不讓自己窒息。
突然,在他身後,他能聽到奔跑的聲音。他轉過身來,看見烏力和斯泰格正在通道里奔跑。他注意到烏力肩上扛着一個大袋子。
“我很高興你最終選擇加入我們。”白恩譏諷地說道。“看起來,現在採取行動還不算太晚。”
“我們沒有太多選擇,”烏力喘着氣回答道,看上去有點尷尬。“外面出現了一整個獸人部落。”
“回去的路被切斷了,”斯泰格補充道。
“太棒了,”白恩繼續諷刺道。“這正是我想聽到的。”
“別擔心。”斯諾瑞轉頭說道。“我們出去的時候會解決他們的。”
洞穴變成了一條又長又高的隧道。陰影從發光的球體上跳開。這條小路通向更深的地下。他們聽見遠處某處有流水聲。牆壁是潮溼的,覆蓋着光滑的綠色苔蘚。突然,吼聲停止了。
“啊,那畜生一定聞到我們的氣味了。”馬凱森開口說道。“我想它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斯諾瑞認爲這很好,”斯諾瑞說道。“斯諾瑞不想佔不公平的便宜。”
“這個畜生必須死,”格雷羅根嚴肅地說道。“我們在這裡的親族們對它有非常強烈的怨恨。”
“是啊,”杜拉爾同意道。“他們確實有。所以我也有”。
大家都驚訝地看着他。這是他第一次跟他們說話。他的聲音平靜、悲傷而酸澀。他不動聲色地迎着他們的目光。仇恨和悲傷銘刻在他的臉上。“這頭野獸殺死了我的整個家族。我當時在人類進行交易的土地上,否則我會和他們一起死去。我帶着這種怨恨回來了。我要麼殺了那隻野獸,要麼就和我的族人一起死,爲自己贖罪。”
“這頭畜生會死的,”馬凱森說道。“它所做的一切都是虧欠我的——還有那架可愛的飛艇。”
“惡龍必須爲瓦里克的死付出代價。”斯諾瑞補充道。
“我們會成功的,”比喬尼說道。“我們會幹掉它。”
“你們要整天站在這裡吹牛嗎”格雷羅根不耐煩地說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們出發吧,”馬凱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