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蛇舌感覺到他似乎發生了一種古怪的變化。他的皮膚開始發麻刺痛。他的皮毛很癢。他一直很餓。自從他在暴風雨中暴露在魔石粉塵之中以來,一種奇怪的疾病使他全身痙攣。
好在他之前偷取了大量矮人們的補給品,他狼吞虎嚥地吃光了身上所有的補給品,他無法阻止自己,直到所有的食物都不見了。最後,他非常慶幸在他開始吃自己的尾巴之前,終於有人把艙門打開了。
所有這些食物消耗的影響開始顯現。他的肌肉膨脹了,他的尾巴變粗了,他的個頭也越來越大了。他的頭很疼,他發現自己很難清醒地思考。他向魔主祈禱,希望他沒有染上某種瘟疫。
他還記得他在海德堡病倒時的恐懼,以及那幾乎要了他的命的瘟疫。如果現在瘟疫又來了,他就沒有維萊布瑞斯-努樂之前用來救活他的草藥了,甚至在這個世界上連維萊布瑞斯-努樂本身也不存在了。
他慢慢地爬上梯子,來到了被他成爲烏鴉窩的觀測臺,這樣他就可以和那個令人厭煩的坦古爾進行日常交流了。他從心底裡討厭那喋喋不休的話語,討厭那愚蠢的命令,討厭那告訴他該做什麼的聲音。
他心裡的一部分知道,他不應該這樣想,這是非常不明智的,但他無法讓自己保持謹慎。他全身疼痛。他的視野模糊了,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的毛髮開始在長着巨大癤子的地方脫落。他最後決定不去煩惱關於聯繫那位先知的事了。他要回到洞穴睡覺。但首先,他需要再吃點東西。他開始渴望得到一塊肥美的矮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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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恩感覺自己的身體周身疼痛,他無法確定這是因爲之前在那座金字塔建築中的戰鬥,或者是因爲在攀爬繩梯時造成了某些扭傷。作爲一個經常受傷的人,他檢查過自己的身體,除了被鷹身女妖爪子抓到的部分有些淤痕外,並沒有真正的傷勢。
但或許正因爲這樣,反而讓他更加不安。白恩不知道那些畸變體在變異時是什麼感覺,如果這就是他們所經歷過的感覺,對於他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尤其考慮到不久前他在水池中殺死的那只有着橡膠般皮膚和水蛭口器的怪物。或許‘怪物’莫拉德倫會喜歡變成這樣,他不由得惡意地想到。
白恩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敲了敲博雷克房間的門。金屬在他的指關節下回響。
“進來吧。”裡面傳來了老矮人的聲音。白恩打開門走了進去。博雷克的房間比他的要大。牆壁上排列着水晶櫃,裡面放着許多書。中間的地板上固定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張古老的地圖,上面放着四個看起來很奇怪的黑色金屬鎮紙。
看到白恩的好奇心,博雷克說:“磁鐵。”
“什麼?”白恩沒有第一時間明白老矮人的意思。
“那些鎮紙是磁鐵。它們粘附在鋼鐵上。這是一種奇怪的哲學原理,類似於指南針指向北方的原理。去吧,試着去撿一個。”
白恩張了張嘴,他想說他知道什麼是磁鐵,但最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而且這種原理被稱爲哲學原理對他來說有些怪異,不過白恩一直認爲哲學是嘗試理解最普遍意義上的事物如何在最普遍意義上聯繫起來。但考慮到這位博學者大師本身和哲學探究一切的真正意義上,似乎也說得通。畢竟有人曾經說過一切學科的基礎便是哲學。
白恩還是決定照他說的做了,當他拿起它時,感到了一種他預料到的反抗。然後他鬆開金屬,它似乎從他的手中跳了出來,咔噠一聲粘在桌子上。他想,這就是矮人們對細節方面特有的關注,他們已經設法找到了一種方法,能使在像這艘飛艇這樣不穩定的平臺上,也能保持地圖的位置。即使這只是個如此簡單的方法。不過他仍然稱讚了這個事實。
“這是一種衆所周知的力量。它是我們的航海家在輪船上使用過的。”他笑了。“可是我猜想,你到這裡來,不是爲了討論佈置船艙的細節——”
白恩同意這一點,於是他開始說話,告訴博雷克關於他們三個在那座廢棄城市中遇到自稱爲豪斯-格雷戈的魔法師的事情,還有他提到的惡魔的事。與豪斯-格雷戈的不期而遇使他開始思考。第一次,他真的開始認真考慮在岡特格瑞姆可能存在這樣一種可怕東西的可能性。
當然,他不能告訴老矮人的是,他對於那位魔法師使用的傳送法術更加關注,如此迅捷的施法速度,如此遠的傳送距離,還有如此精確的傳送位置。他一生中第一次對於學會一道法術如此的渴望,但他不能也不敢獨自返回去調查那座金字塔底部的法陣。
並非擔心那位擡手間就釋放了傳送法術的法師會在同樣擡手間釋放一道毀滅性的法術,白恩知道,能使用強大非攻擊性法術的施法者並不一定會使用強大的攻擊性法術,即使他會,白恩也可以通過提前準備來應對。他更擔心的是那羣角獸,他獨自無法處理這一點。
而當時如果他有幾天時間,可以重新拓印法陣和周圍的符文,也許他可以通過長時間的研究來反向推演這道法術,考慮到法塔林衆多的法師,很大可能至少可以推演出一道類似的傳送法術。但當時他也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
但即便白恩知道他很可能永遠不會再回到那裡,但他腦海中仍然不住地渴望學會那道法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渴望。
不過他現在找博雷克是因爲另外一件事情,關於惡魔的事情。在他把三人是如何從金字塔中逃出來的過程講完後,他開始爲老矮人講述關於他所瞭解的惡魔的事情。
老矮人聽着,不時地點頭。白恩說完後,在博雷克把菸斗裝滿菸斗的時候,大家沉默了一會兒。
“這怎麼可能呢?”白恩驚歎道。“惡魔們並不能在這個世界長期存在,即使有召喚者和它之間的聯繫,它也無法長期存在。它們怎麼可能在這裡長期存在而不能在這片廢土之外長期存在呢?”
白恩說的是事實,即使他知道的唯一特列——法爾海姆。在最近幾年裡,也無法保持莉莉長期存在的狀態。最初他本以爲是爲了防止人類社會中的法師和獵魔人發現,但之前的幾次談話中,他隨口問題過這件事後才瞭解到。
似乎當年是由於莉莉本身太過於弱小,所以兩人之間的消耗也很低,正因此纔可以保持長期存在的狀態。但隨着莉莉本身的成長,法爾海姆每一次召喚她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根本無法維持一直存在的狀態。當然,白恩也會惡意地猜想,也許法爾海姆隨着年紀的增加,開始覺得老有人跟着自己,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不是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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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雷克聽完白恩所說後,久久地凝視着他。“它們可以並且確實存在於廢土之外。根據我們的記載,許多惡魔曾與矮人的軍隊作戰。”
“許多?”
“成千上萬。”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白恩問道。
“消失了。誰知道爲什麼?誰能真正解釋邪惡力量的運作方式呢?”博雷克吸了一口煙說道,“也許和你說的一樣,它們需要和現實之間的某種聯繫。”
“但關於他們爲什麼會在這裡存在,你肯定有個理論吧?”白恩再一次問道,然後又飛快地補充道。“根據我所瞭解的一切,矮人軍隊面對的惡魔很可能是和它們的首領之間有某種聯繫,而它們的首領——很可能跟我之前看到的獻祭儀式有關,那些邪神的追隨者利用這種儀式把它們召喚到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利用一些人類的軀體作爲媒介,讓它們附身在其上。”
博雷克聽完後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纔開口說道。“事實上,矮人們中有很多理論,白恩先生。據我們所知,原始的魔法能量在廢土中流動得更加強烈。作爲一名施法者,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這點。”
博雷克看到白恩點了點頭確認後繼續說道。
“看起來惡魔們很可能以這種能量爲食,並且需要它的存在。在這些廢土之外,它們只能出現很短的一段時間,然後消失,是因爲魔法變弱了。這點上和你之前所說的類似。在邪惡諸神的領域裡,他們可以長時間地顯現自己,因爲他們有更多的力量可以利用。”
“但爲什麼呢?”白恩下意識地問道。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瞭解來看,惡魔存在世界上需要它和施法者之間的魔力維持,白恩一直認爲這可能是因爲空間不同導致的排斥效應。
但如果是按照博雷克所說,雖然兩種說法類似,但博雷克所說的理論明顯認爲惡魔是單獨存在的,它們之所以能持續出現是因爲原始魔力能量,類似以魔法爲食。這確實能解釋爲什麼有些惡魔會試圖攻擊召喚者,或者反噬召喚者。
但這也讓惡魔們變成了某種以魔力爲食的生物,而不是代表邪惡的怪物,那些兇猛殘忍的表現更像是某些野獸的本性。全身那種莫名的疼痛讓白恩思考這些問題時更加頭疼,最後他還是暫時放棄了,惡魔的本質是什麼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只需要記得這種怪物極爲危險便好了。
“艾森海姆-施耐德認爲,在廢土的正中央,存在着某種干擾——這正是所有魔法的來源。據他宣稱,它還在某種程度上扭曲了時間和距離。你知道的,許多學者聲稱時間在廢土中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速度流逝。你越深入到廢土之中,這種效果就越明顯。”
白恩對那位魔法師的理論並不認可,據他所知,歷史記錄中最初使用魔法的是精靈們,即使以人類的歷史記錄來看,使用魔法的年代也比邪惡勢力的入侵要早得多。如果說廢土中心是魔法的來源,那麼這片廢土之上早就存在的精靈、矮人、人類的城市又如何解釋呢?
“那麼,爲什麼惡魔現在不在我們周圍成羣結隊地出現呢?”白恩反駁道,“事實上,我們飛了這麼遠的地方,除了那些鷹身女妖外,我們並沒有看到任何一隻惡魔的存在。我是指真正的惡魔,不是鷹身女妖這種被人們稱爲惡魔,實際只是醜陋怪物的東西。”
“也許是因爲我們走得還不夠遠。我懷疑一個你指的那種真正的惡魔是不可能在這裡存在很長一段時間,在如此靠近荒蕪廢土的邊緣地帶,但我不確定情況是否真是如此。關於這些事情,我還有許多不知道的。”
“但你認爲有一個惡魔還留在岡特格瑞姆嗎?”
博雷克冷冷地笑了。“這太有可能了。就在我離開的時候,有可怕的謠言說,一些令人恐懼的東西被召喚來了,岡特格瑞姆的國王坦格利姆-火須和他的符文法師們列隊去迎接它。也許它被困在那裡,也許它從未離開。我不知道。我和我的親人在最後的戰鬥之前逃離了那座城市。”
“這確實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想法。”
“確實,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來看,我們應該在第三天左右到達岡特格瑞姆。”
“然後呢?”
“到時候我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