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當擁擠不堪的一羣羣鼠人戰士從他身邊蜂擁而過時,勒克發出吱吱的尖叫聲。但沒有人聽他的話,一堆堆毛茸茸的身體把他推到下水道的污水裡。在那一個可怕的時刻,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但隨後他又一次浮出水面,正好看到最後一隻風暴突擊隊員帶着不受控制的憤怒爬向陽光。在他的上方,維萊布瑞斯-努樂那張瘋狂兇惡的臉正向下斜視着。
“你傳達信息了嗎?”瘟疫祭祀低聲嘟囔道。
“是的!是的!”勒克嘰嘰咕咕地說,他認爲現在可能不是告訴努樂的最佳時機,上面的鼠人部隊正在竭盡全力追捕並殺死那個他傳達這一信息的人。
白恩可以聽到身後那些骯髒的追擊者的喊聲,以及那些擋住他們去路的倒黴蛋的尖叫聲。從他的肩膀上迅速瞥了一眼,發現那些老鼠人正在把任何敢阻擋他們的人送到通向劍的路上。看到這一切,白恩感到噁心,但在某種程度上,他也感到高興。他幾乎沒有停頓和猶豫,而他們的每一次小小的停頓和猶豫都使他比他們領先得更多。
他的手腕在那個小老鼠人咬過的地方顫動着。他注意到對方扔給他的卷軸在他手裡已經揉皺了。他一度想把它扔掉。現在,他把它塞進上衣裡,繼續衝刺。至少他並沒有像追趕他的人一樣,被沉重的盔甲壓得喘不過氣來。
追擊者變成了被追擊者,這就像個玩笑。但他也慢慢地有了這樣一種想法,那就是這場老鼠人的侵略一定已經開始了。看到街上有這麼多全副武裝的老鼠人,這隻能說明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對這座城市發動全面進攻,而且他們也不怕那些守軍。現在,白恩猜測,他們的信心是有道理的。他看不見一名城市警衛。當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可能都在宮殿周圍的貴族區,以確保參加伯爵夫人宴會的所有客人都安然無恙。
爲了保證自己的速度,白恩不打算在拐彎的地方減速,而是利用角度直接撞到牆上,又彈了回來,接着迅速轉身衝進一條相連的巷子。這片狹窄的巷道是一個真正的迷宮,就連他也一點都不確定自己正朝着正確的方向前進。他只能儘可能快地移動,一邊聽着追兵的聲音,一邊祈禱自己不要在原地轉了一圈又撞上他們。
他絞盡腦汁試圖想出一個辦法,但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儘快回到瞎豬酒館周圍,並警告格雷羅根和其他人。至少那裡還有一支強大的僱傭軍部隊和一個潛在的人類戰士集結點。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條出路。對此,他的心裡充滿了擔憂,但他只能繼續跑着。
勒克試圖讓自己置身於衆多戰士之中。他已經忍受了一個晚上的刺激,不需要再激動了。他把注意力集中,使得伊薩克-格洛特保持在他的視線之內。在即將到來的衝突中,馴獸大師的保鏢——一羣巨大的食人魔鼠,每一隻都比先知坦古爾曾經有的那隻碎骨者更大——代表了他能得到保護的最大希望。勒克嚴重懷疑是否有任何人真的想要攻擊這些巨大的生物。
到目前爲止,攻擊計劃似乎進展順利。這個地區的鼠人部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他能聞到燃燒的氣味,以及使用魔石火焰噴射器的人特有燃料石腦油的氣味。從南邊反射的火光中,他意識到一些斯克瑞氏族的魔火噴射器士兵正在建築物上使用他們的武器。透過陰影,勒克可以看到火焰噴射出的公寓。火在木製品上舔着、卷着。石頭開始在可怕的鼠人武器所產生的純粹的熱量下分裂和破裂。
勒克並不確定這是一個好主意。他不確定先知坦古爾是否會同意這種對他未來財產的肆意破壞。當然,如果勒克傳達的信息達到了它的目的,先知將沒有資格表達他的反對意見了。他到時候已經死了。
白恩想知道那個人類,白恩,是否成功逃脫了。他內心有一部分希望不會。他還記得那個不幸人類的手夾在他的肩膀上,還有他的毛皮被鋼鐵般的手指咬進時的疼痛。但沒有跡象表明他被俘虜了,也沒有他屍體的跡象。這並不意味着什麼,勒克心想。在這些蜿蜒的小巷裡,已經擠滿了可憐的受害者,一具屍體可能躺在任何地方。鼠人部隊已經開始散開了。戰士們幾乎沒有遇到一點抵抗,他們已經開始搶劫和吃東西了。
勒克也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通常情況下,事情當然不會這麼容易。事實上,他們肯定會遇到更大的阻力吧?那些該死的人類戰士在哪裡?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只有周圍的建築物開始燃燒起來。
張斯奎克從陡峭的懸崖爬上通往人類飼主艾曼紐的宮殿。系在他的釣索上的抓鉤牢牢地固定住了。先知坦古爾親自託付給他的那塊綴滿符文的沉重石頭,正安全地放在他背上的揹包裡。張斯奎克挺直身體,用腳爪在光滑的懸崖邊的石頭上抓來抓去。
一切進展順利。再過幾分鐘,他就會抵達預定位置,把石頭放在宮殿的大廳裡,準備好迎接先知計劃的任何強大魔法。如果他能在今天鼠人偉大的勝利中扮演他的角色,那麼一定程度上能減輕他沒能殺死矮人和他的人類追隨者的恥辱。希望這段痛苦的記憶也能在今晚結束之前得到安息。
突然,在他下面,在遠處,他聽到了微弱但清晰的鼠人戰鬥時的呼喊聲,以及人類受害者回應的尖叫聲。他扭了扭繩子,回頭一看,只見遠處看到了可怕的火光,一種只能用火焰噴射器發出的怪異亮光。難道進攻已經開始了嗎?那些傻瓜應該等他進了宮殿,然後先見坦古爾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
他一邊咒罵着這些蠢貨,一邊加倍努力地往上爬。噪音和火光會把人類哨兵和其他旁觀者吸引到他上方的城垛上。張斯奎克可不敢讓人發現他的抓鉤和繩索。只要一個人拿着刀砍斷這條黑繩子,他漫長而光榮的職業生涯就結束了。艾薩辛氏族的刺客控制住了想要噴出恐懼氣味的衝動,把自己飛快地往上拉。
天空中奇怪的綠光證實了白恩的懷疑:入侵確實開始了。他認出火焰的顏色和摧毀了工程學院的奇怪武器所產生的顏色是一樣的。回頭一看,他可以看到熊熊燃燒的房屋屋頂上竄起了火苗。那所學院是一幢單獨的建築物,與周圍的院牆隔離開來。相比之下,這個城市的這部分建築卻像擁擠的酒館裡的醉漢一樣擠得緊緊的。它們中的一部分陰險地倚靠在小巷上。有些建築之間連接的通道是由離地很遠的高橋和小巷裡的拱門連接起來的。大部分都有茅草屋頂和木支撐樑。白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大火很快就會蔓延開來。這個城市將會被燒燬。
不過,至少在那一刻,他似乎已經甩掉了他的追捕者。在他的視線中,並沒有任何一個老鼠人。更妙的是,他終於認出了這條街,知道自己離那間酒館不遠了。他停了下來,向前傾着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喘着氣,搖着頭,想把流進眼裡的汗水擦掉。一旦他到了酒館,他就可以和格雷羅根以及其他人一起制定一個計劃。
突然,他聽到附近巷口傳來一聲尖叫。他擡頭一看,只見一大羣鼠人突然竄到鋪滿鵝卵石的街道上。白恩只好再一次鼓足力氣逃命去了。
先知坦古爾帶領他的風暴突擊隊的精銳部隊進入陣地。他敏銳的先知的直覺告訴他,宮殿就在他們的正上方。他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他把下水道看守人的屍體踩在腳爪下,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到目前爲止,艾薩辛氏族的刺客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在下水道里,每一個可能會暴露自己存在的人都死了。到現在爲止,陰溝行者的隊伍已經在城堡所在的懸崖底部就位了。希望現在張斯奎克已經就位。
坦古爾從他的長袍裡取出了那塊沉重的石頭。他開始低聲念着咒語,要把它和艾薩辛氏族首領背的同樣的那塊聯繫起來。現在該是施展一個強大魔法的偉大壯舉的時候了,這一壯舉將使鼠人民族那迅速的、無法抗拒的勝利成爲可能。爲了做到這一點,坦古爾知道他將需要強大的力量,而這其中存在着危險。
但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呢,作爲最強大的先知?坦古爾是魔石的熟練使用者,能夠大量食用而不產生不良影響。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當然,一定不會。
有那麼一會兒,坦古爾腦子裡閃過一個小小的疑問。如果這些戰爭魔石本身出了什麼問題呢?如果它不是純淨的,而是被其他物質污染了呢?這樣的事情曾經發生過。或者坦古爾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強大呢?劑量上總是可能出錯。
但在他恢復對自己強大能力的自信心之前,先知只猶豫了一秒鐘。他不是一個在魔石的危險面前畏縮不前的人。事實上,他對自己承認,他相當喜歡它。當他把手伸進口袋,把第一塊發光的塊石放到舌頭上時,他想起了這一點。即使在他吃的時候,它也會刺痛。現在他又想起了逝去已久的青春。他回憶起他開始使用魔石的經歷。
不,坦古爾心想,這沒有什麼可怕的。這樣想着,就開始讓自己做好準備,準備在正確的時間來施展使他的部隊獲得勝利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