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哈爾施塔特累了。即使是他平常吃的豐盛的晚餐也不能使他高興。他心裡充滿了憂慮和身居高位的擔憂。他看了看周圍的食客,也報以微笑,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他鄙視他們。一羣淺薄而懶惰的牛。像貴族一樣穿着,但卻有店主的心。他知道他們需要他。他們需要他來控制混亂。他們需要他做那項工作,他們太軟弱了,自己幹不了。他們根本不值得他鄙視。
這是艱難的一天。年輕的赫爾穆特-斯拉辛格沒有招供,儘管馮-哈爾施塔特親自監督用刑。奇怪的是,他們中有些人甚至到死都還維護着自己的清白。即使他們知道他知道他們有罪。
他的秘密線人告訴他,斯拉辛格屬於一個秘密的斯雷維士崇拜組織。獄卒們沒能找到任何通常標誌着集會成員的紋身,但這並不意味着什麼。他最信任的線人,那個老鼠人,讓他知道了這個秘密。由於害怕他無情的改革運動,他隱藏的敵人已經開始使用只有其他集會成員才能看到的魔法紋身。
天啊,變異的惡魔多麼陰險!現在它們可能無處不在;他們可能就坐在這個房間裡,他們的入會紋身就在他們的臉上,而他卻不知道。他們現在可能坐在那裡嘲笑他,而他對此毫無辦法。那個穿着不合身衣服的瘦高個男人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他確實很認真地研究了馮-哈爾施塔特很長時間。仔細想想,他身上有一種相當邪惡的東西。也許他應該成爲官方調查的下一個對象。
不,控制住自己,馮-哈爾施塔特對自己說。他們不可能永遠隱藏起來。邏輯的光芒可以穿透虛假的黑暗。所以他的父親總是告訴他,無論真實的還是虛構的,他都要爲自己的罪再挨一頓打。
不,他的父親是對的。馮-哈爾施塔特做錯了。即使他搞不清楚到底是因爲什麼。鞭打是爲了他自己好,是爲了驅除罪惡。他父親是個好人,行正義的事。這就是爲什麼他在懲罰他時面帶微笑的原因。他不喜歡它。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這是爲了他好。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教訓。他已經懂得,爲了大局着想,往往有必要做痛苦的壞事。
這讓他很難受。但它使他能夠做他今天必須做的事,不受那些地位較低的人的軟弱的影響。這使他能夠維護正義。這使他成爲一個他父親引以爲傲的人,他應該感到欣慰。他很堅強,並無惡意。他就像他的父親。
他不喜歡折磨年輕的斯拉辛格。他對老鼠人關於這位年輕貴族是斯雷維士的狂熱崇拜者的報告並不感到高興。儘管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幸運的巧合,因爲有關於斯拉辛格和艾曼紐的傳聞。一個更惡毒的謊言:像伯爵夫人這樣純潔的人不會,也不可能與斯拉辛格這樣的人有任何關係。
這條蟲子是個聲名狼藉的浪子,是那種年輕俊俏的花花公子,他認爲公開反對國家的合法僕人,批評在這個充滿罪惡和腐敗墮落的地方維持法律和秩序所需要的嚴厲措施會讓他顯得很聰明。
他把斯拉辛格從腦海中推開,把心思都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他在警衛室的代理人給他帶來了甘特事件的報告——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如果要徹底清掃舊城區下面的下水道,花費太大了,而且還會削減上尉從他所在區域的財政撥款中獲得的收入。嗯,甚至腐敗有時也有它的用處,馮-哈爾施塔特心想。
但他的密探告訴他,甘特的巡邏隊一直在他的死亡區域附近搜尋,這更令人擔憂。他們可能會偶然遇到一些更多的老鼠人在做它們的事。他們甚至可能發現從碼頭到範-尼埃克的商場的那些小艇。不過,他懷疑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這家商店只不過是政府的一個幌子,負責把魔石從城外運到這裡交給老鼠人,用來支付他們的服務費用。想到這裡,他笑了。
這是一種具有某種程度上令人愉快的對稱性的安排。他把它們要的貨幣付給了那個老鼠人。它們似乎沒有意識到這既無用又危險。那些魔石實際上導致了突變。那個老鼠人聲稱它們把它當食物用。這是一種相對無害的方式來處理一種極其危險的物質的辦法,同時也爲他提供了很好的信息來源。
是的,這確實是一種令人愉快的對稱。可惜的是,他沒能以一種安全的方式處理掉那些邪惡的東西,從而讓大家知道他爲帝國所做的貢獻。對全人類來說,那是幸運的一天:馮-哈爾施塔特在下水道里迷了路,無意中發現了那些老鼠人;更幸運的是,它們認識到他是一個可以和它們做生意的人。
他必須再多弄一些。就在今天晚上,他必須和另一個老鼠人密探取得聯繫,確保下水道的監視員遇到意外。他對那些僅僅是在履行職責的人感到遺憾,但他的安全必須放在第一位。
他是唯一瞭解海德堡面臨的真正危險的人,也是唯一能拯救這座城市的人。他知道這不僅僅是虛榮心;這是事實。今晚他將聯繫新的老鼠人首領——西耶-坦古爾,命令他消滅敵人。一想到他秘密地使用他的力量,他就不寒而慄。他告訴自己這不是愉快的事。
“我告訴你我昨晚看到他了,”白恩堅持道。另一個清溝工人在黑暗中盯着他。他聽見頭頂上車輪的轟鳴聲,這時一輛大車正從下水道檢修孔上駛過。“在黃金玫瑰裡。他站在離我不到二十尺的地方。他的名字叫弗裡茨-馮-哈爾施塔特,就是我們看到的那個和老鼠人交易的人。”
“當然,”魯迪說道,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他正在和艾曼紐伯爵夫人以及魔法師德拉肯費爾斯共進晚餐。不管怎樣,你在黃金玫瑰幹什麼?那是貴族老爺們纔會去的地方。除非一個清溝工人的衣服是金子做的,否則他們是不會讓他進去的。你別指望我們相信你在那兒。”
“我…一個老朋友帶我去的。”白恩搖搖頭,對方的愚蠢令他心煩。“他是一個商人。我告訴你,我就是在那裡見到了我們要找的人,馮-哈爾施塔特。”
“你不是海德堡人,對吧,白恩?”赫魯夫平靜而友善地說着,彷彿他真正關心的是消除新來的下水道工人可能產生的誤解。“你知道弗裡茨-馮-哈爾施塔特是誰嗎?”
“海德堡秘密警察的頭兒,這纔是他。是這個城市裡變種人渣的災難,”斯派德說。一個抽搐移動到雙胞胎下巴後面很遠的地方。“而且,秘密警察的頭兒也不跟耗子打交道。”
“爲什麼不呢?”白恩之前沒有意識到這對雙胞胎竟然是馮-哈爾施塔特十足的崇拜者。
“因爲他是秘密警察的頭兒,而秘密警察的頭兒是不會幹這種事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魯迪接着說道。
“這是無可辯駁的邏輯,魯迪。但我告訴你,我親眼看見了他。就是從下水道里出來的人。”白恩感覺怒氣在上升,自己竟然在跟這種蠢貨爭辯。
“你確定你沒有弄錯嗎,人類?那裡很暗,人的視力在黑暗中不好。”
“我敢肯定,”白恩說道。他不確定格雷羅根是打算爲他解圍還是同樣質疑他。“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肯定過。”
“好吧,白恩,即使你是對的,我並不是說你是對的,聽着,我們能做些什麼呢?我們很難走到艾曼紐伯爵夫人面前說:‘順便問一下,陛下,你知道你最信任的顧問在你宮殿下面的下水道里和一羣會說話的大老鼠鬼混嗎?’”赫魯夫說這話時甚至沒有笑。
“她會問你吃了多少奇怪的東西,然後命令她的卡斯勒夫情人把你扔進牢房,”斯派德說道。
白恩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能做什麼?他們只是普通的下水道看守,他說的那個人是城裡最有權勢的人。也許最好把這一切都忘掉。今天晚上他會再次見到法爾海姆,打算在他的聯排別墅里美餐一頓。很快他就會遠離這裡,而這將不再是他的問題。
但這個想法一直困擾着他。這位女伯爵的秘密警察的可怕的主人在老鼠人的陪伴下做了些什麼事?它們是怎麼控制住他的呢?
“好了,夥計們,夠了。”魯迪說。“回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