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激凱特救了我,同樣我也看到了惡魔戰士的諷刺結局,但這並不是困擾我的事情,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似乎有某種東西試圖佔據我,這纔是讓我擔心的事情。當我試圖尋找自身有什麼變化時,那種東西似乎又消失不見了,但或許是我的錯覺,我能感覺到我的魔力似乎被增強了,雖然因爲祭刀仍然沒能修復,我無法釋放魔法,但……。我只希望這多少是件好事,畢竟我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好事’了。”
“……”
“讀這幾頁的人有時一定會想到,我和我的同伴受到了某種詛咒。儘管我們付出了努力,並且我沒有多大的意願,但我們還是遇到了各種各樣崇拜黑暗勢力的人。我自己也常常懷疑,我們不知爲何似乎註定要反對他們的計劃,卻從來沒有真正弄明白其中的原因。這種猜測似乎從未困擾過格雷羅根。他對所有這些事情都泰然處之,只是咕噥一聲,聽天由命地聳了聳肩,並把任何關於這些事情的猜測都斥爲徒勞無益的哲學思考。但我對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在我看來,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力量反對邪惡的僕人,那麼它可能有時會引導我們的腳步,甚至保護我們。當然,我們經常會碰到一些最不可能的壞人所犯下的最無恥、最邪惡的陰謀……”
——摘自《白恩日記》,第五卷
當白恩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時,他當場僵住了。他已經經歷過太多這樣的場景,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甚至開始讓他覺得厭煩。但他的手本能地摸索着他的劍柄,他敏銳的眼睛搜索着周圍,但什麼也沒有發現。白恩知道,這是沒有用的——夕陽的光芒幾乎穿透了頭頂上濃密的樹葉,森林茂密的灌木叢裡可能隱藏着一支小軍隊的到來。他做了個鬼臉,緊張地用手指梳理着自己長長的頭髮。不久前那位小販的所有警告在一瞬間又浮現在他眼前。
老人聲稱前面的路上有畸變體,一羣一羣的,專吃從海德堡到弗雷德裡克斯堡這條路上的人。當時,白恩根本沒注意到他,因爲那個小販想賣給他一個劣質的護身符,據說這個護身符是由大神學家親自賜福的,是朝聖者和流浪者的可靠護身符——至少商人是這麼說的。他已經從小販那裡買了一把小匕首,藏在一個隱蔽的手腕鞘裡。白恩揉了揉自己的前臂,確認刀還在。
白恩真希望他現在就有那個護身符。它很可能是假的,但在這樣的時刻,任何疲憊的旅客在黑暗的道路上都會感到需要一點額外的保護。
“快點,人類。”格雷羅根說道。“在布魯堡有一家客棧,我的喉嚨像艾爾厄拜的沙漠一樣幹。”
白恩看着他的同伴。不管他看了矮人多少次,矮人的矮胖醜陋始終令他震驚。白恩認爲,並沒有單一的因素使得格雷羅根如此令人反感。不是因爲缺了牙,也不是長鬍子上滿是食物殘渣。那不是腫脹的耳朵,也不是舊傷疤的絎縫。甚至不是氣味。不,是它們的結合成就了這一切。
儘管如此,不可否認的是,格雷羅根呈現出一副令人生畏的樣子。雖然矮人只有白恩的胸部那麼高,而且很大程度上,他的高度是由他剃光並刺上紋身的頭骨上被鮮血染過的巨大的頭髮構成的,但他的肩膀比鐵匠還寬。他用一隻巨大的手裡拿着一把被符文覆蓋的斧頭,大多數人類甚至用雙手都很難舉起。當他轉動他那巨大的腦袋時,從耳朵上數量衆多的耳環發出丁當的響聲。
“我想我聽到了什麼,”白恩說。
“這些樹林裡充滿了噪音,人類。鳥兒啁啾。樹木吱吱作響,動物四處逃竄。”格雷羅根往地上吐了一大團痰。“我討厭樹林。一直都是。讓我想起了那些長耳朵精靈。”
“我想我聽到了畸變體的聲音。就像小販告訴我們的那樣。”
“這樣嗎?”格雷羅根露出他那發黑的牙齒,像是咆哮或是微笑,然後他伸出手,在眼睛下撓了撓,用拇指揉着他那隻受損的耳朵。這是一個令人深感不安的景象。白恩把目光看向別處。
“是的,”他輕聲說。
格雷羅根轉身面向樹林。
“有任何畸變體在那裡嗎?”他低吼。“出來,面對我的斧頭。”
白恩暗罵了一句。就像那個矮人一樣,他在冒險。矮人發誓要在與致命的怪物的戰鬥中尋求死亡,以彌補一些難以啓齒的矮人罪行,他沒有浪費任何機會來完成這個任務。白恩詛咒他曾發誓要追隨矮人並寫下一部史詩來記錄他的命運的那個醉酒之夜。
幾乎是對格雷羅根的喊聲的迴應,灌木叢裡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好像一陣大風吹亂了灌木叢——只是沒有微風。白恩一直緊握着劍柄。那裡肯定有什麼東西,而且越來越近了。
“我想你可能是對的,人類。”格雷羅根邪惡地笑了。
白恩突然意識到,矮人一直都知道那裡有什麼東西。
一羣畸變體從矮樹叢中冒出來,大聲咒罵着,說着最難聽的話。他們外表的極度恐怖使白恩幾乎不知所措。他看見一個面目可憎、皮膚又薄又瘦的動物,像一隻癩蛤蟆似的跳來跳去。一個模模糊糊是女人的東西,用八條細長的腿疾跑着。一個長着烏鴉頭和灰色羽毛的生物發出尖銳的挑戰聲。一些畸變體有透明的皮膚,可以看到搏動的器官。他們揮舞着長矛和匕首,以及看上去像是生鏽的廚具。其中一個朝白恩撲去,揮舞着一把鈍刃切肉刀。
白恩伸手抓住那傢伙的手腕,剎那間,那把利刃扎進了他的腦袋。他用膝蓋戳了一下怪物的腹股溝。當它彎下腰時,他踢了它的頭,把它撞倒了。它綠色的嘔吐物噴遍了白恩的靴子,然後滾回了灌木叢。
在短暫的休息中,白恩從劍鞘中拔出了他的劍,準備對付撲向他的敵人。他本不必費心。
格雷羅根的巨斧已經在攻擊者中間劈出了一條紅色的毀滅之路。他一下又砍倒了三個。骨頭在撞擊下碎裂了。肉在鋒利的斧刃前分開。矮人的斧頭又閃了一下。一具被砍斷的身體分成兩半掉了下來,短暫地沒有意識到它已經死了,試圖從對方身前爬開。格雷羅根的斧頭再一次上升,切斷了另一個變種人的頭。
這羣畸變體被突如其來的大屠殺嚇壞了,逃跑了。他們中的一些人從白恩身邊衝進了遠處的樹林,另一些人轉身跑回了他們來時的黑暗的矮樹叢中。
白恩收起劍,歪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格雷羅根,等着看矮人會怎麼做。他最不願意的就是讓這些怪物把他們分開,去追趕已經逃到黑暗的森林裡去的怪物。他們的勝利太容易了。這一切都帶有陷阱的味道。
“這一窩小崽子一定是跟在我們後面來的。”格雷羅根對着一具變異的屍體啐了一口唾沫。白恩低下頭,想看看矮人說的是不是真的。死者中幾乎沒有人看起來能碰到矮人的身體,也沒有人看起來比矮人高。
“我們離開這裡吧,”白恩說。“這些東西聞起來很糟糕。”
“簡直不值得殺。”格雷羅根抱怨道,他聽起來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