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爲男人,他倒沒覺得在我面前赤身‘裸’體有什麼不好意思。只是“嗤啦”一聲撕破了‘牀’單,將自己下身圍起來。撕的時候顯得頗爲費勁兒,顯然體力也並不比地上那兩位好多少。
只是他的表情、動作,乃至語言,都在向別人宣告,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我想這大概就是男人的本質——並非要身強力壯、肌‘肉’強健纔是男人。只要有那麼一顆不屈之心,再孱弱的身體也能頂天立地。
他將自己自己打點好,轉向我之前的方向:“我們怎麼走?”
他倒是對我極其信任。但恐怕這也是因爲,他的處境再壞,也不會比眼下壞到哪裡去了吧。有一顆男人的心,卻被一個‘女’人綁在‘牀’上,幾乎變成了‘性’奴——估計我再晚來幾天,他就要嚼舌自盡了。
這事兒倒是好辦。我又記憶了一遍“鏡光術”,然後對他施法。很快,他也和我一樣失去了蹤影。這一來,他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了。
令我微微驚訝的是,這個人竟然沒有對這種神奇的力量感到訝異,反倒只是淡淡問了一句:“這樣就可以了?”
“緊跟着我走,不要出聲,不要站在鏡子前面,就可以了。”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他爲何會有這樣的表現——當一個人即將死去的時候,哪怕全世界正要毀滅,他也不會再感興趣了吧。
我再一次將‘門’拉開了一條縫,觀察周圍的情況。確認沒有人之後,我們兩個閃了出來,然後一前一後向下走去。
爲了防止撞車,我告訴他看到前方十米處有人的時候就停頓一下然後向左邊躲避。他執行得不錯——在二層的時候三次遇到了迎面走來的人,我們都有驚無險地避開了。
然而快要走下樓梯的時候,卻出了岔子。
這個男人當真是死腦筋——當時一個‘女’戰士略微靠牆向我們走了過來,右邊空間比較大,左邊的空間則比較小。我當然是躲到了右邊——起先要諾先向左規避的時候只是考慮到不要使兩個人分開,那樣一來再找他可就麻煩了。遇到了這種情況。他自然應該向右側躲了。因爲再向左轉的話,兩個人必定有半邊身子要撞上。
然而他偏偏就那麼做了,不但向左邊閃去。還閃到了一扇房‘門’之前。蘇族人的房‘門’是在牆壁上略微向內凹陷,大約有半米寬。這樣一來他倒也能夠有驚無險地等待那個‘女’戰士走過去。
然而不巧的是,當那‘女’人走到‘門’前時,停了下來。然後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我幾乎立即就要躥過去扭斷那個‘女’人的脖子了。但我擔心的事情卻沒有發生——也許是諾做出了什麼姿勢,那‘女’人的手沒有碰到他的身體。
可是下一刻,房‘門’被拉開了,另一個人出現在‘門’口。
此時我已經放棄了扭斷那‘女’人脖子的打算,而是準備用法術將兩個人統統滅口了……
然而‘門’外的‘女’人沒有走進去。‘門’裡的‘女’人也沒有走出來。兩個人就那麼隔着諾的身體說話,足足說了五分鐘。
而我就在一邊猶豫不決。無聲無息地幹掉她們兩個當然不成問題。可如果之後又有人發現了屍體,可就是自尋煩惱了。但哪怕外面的那位向裡走一步,或者是裡面的那位往外走一步,諾都得暴‘露’。
好在我沒困擾多久,外面那‘女’人就已經幫我做出了決定。她忽然停止說話,擡起手來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後疑‘惑’道:“怎麼像是有人在對我吹氣?”
當然是有人在對她吹氣——我估計現在她主要微微向前一探。就能親上諾的嘴巴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不動手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於是早已蓄勢待發的非指向‘性’魔法“石化術”當即作用在‘門’內的那個‘女’人身上,不到一秒鐘的功夫,她就變成了一尊雕像,轉而向後傾倒,摔了個四分五裂。
這雕像濺起的殘渣還未落下的時候,“彩虹‘射’線”已經準確命中了‘門’外那個‘女’人的身體。後者一聲沒吭就在諾的眼前化作了光斑。而後我大步踏前,憑着感覺把諾撥拉到身後。轉手向‘門’內丟了團“霍爾曼毒雲”,一把拉上了金屬‘門’。
兩秒鐘之後聽到了男人短暫的咳嗽聲。之後重新變得悄無聲息。
“好了,走吧。”我低聲說道,“以後機靈點。”
他過了好久才“嗯”了一聲——我明顯在這聲音裡感受到了震驚。
接下來的道路有驚無險——因爲已經到了相對廣闊的大廳之中。我們靠着牆邊走,最終走出了那段長長的山‘洞’,接下來穿越那片男‘性’奴隸聚居的地區,走上林間小道,這個男人便可安全脫身了。
爲了保險起見,我們只在周圍沒人的時候才簡短‘交’流一句,確定各自的位置。等走進了那片聚居地,就保持沉默了。
然而走了大約五分鐘,我發現事情有點不對頭。因爲我注意到,左側距離我大約四米遠的地方,一個裝滿水的瓦罐掉了下來。
ωwш⊙ тт kan⊙ c○
然而並沒有人碰到它。
接着,一個溼淋淋的腳印出現在五米之外,而後是六米、七米,並且漸漸淡去。
我瞬間就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情——當即施展了一個我所能想到的,持咒時間最短的魔法:“‘陰’影束縛”。此刻還是早上,東邊的太陽將房屋的‘陰’影拉得很長,並且相互‘交’錯。
法術被施展出來,一片‘陰’影就像是有了生命,如遊動的黑蛇一般扯住了虛空之中的某個東西。然後我就聽見了重物摔倒的聲音。
我這才快步走到那片螺旋形的‘陰’影旁邊——想來是諾被纏住的腳,壓低聲音厲聲問道:“你在搞什麼鬼?你還不相信我?幾步之外——”我擡手指向森林,卻忘記了他看不到,“就是安在等着你!”
好在周圍沒什麼人——奴隸們似乎都到另一片區域去勞動了。諾沉默了一陣子,才說道:“我相信你。”
“那麼你……?”
“可是我不想見到她!”他嘶聲說道,“我知道她的想法——她之所以做出……做出這種瘋狂的事情來,並不僅僅是因爲我,而是因爲,她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假如我是被處死,而不是被配給了那個‘女’人。她還會爲我這樣做嗎?還會爲我背叛蘇族嗎?請你……請你讓我走吧,我不想再見到她!”
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這個傢伙聰明得很,安的心思。全部被他猜到了。
作爲一個男人我完全理解他現在的感受。然而……
開玩笑,這傢伙既非我本人,又非我朋友,我爲什麼會放他走然後讓自己沒法得到那塊晶石開啓的密碼?
即便我對他的遭遇有一百個同情……但是要知道我可是撒爾坦?迪格斯——幾百年前我就曾經把良心之類的玩意兒丟給魔鬼吃過一次了。
於是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我有很多種法子讓你乖乖跟我走。”
他不說話。
我只好再補充一句:“我只負責帶你去見她。至於之後的事情。你們兩個慢慢討論,我絕不干涉。”
我耐心地等待了十秒鐘。
然後,不知道是第一句還是第二句起了作用,這傢伙從地上爬了起來,心灰意冷地說道:“那麼。繼續走吧。”
這一次我可不會掉以輕心,費了點勁兒,用“法師之手”抓着他的胳膊,像抓一個逃家小男孩一樣將他一路引回了那片森林裡。
按照約定的暗號學了三長一短的鳥叫——我個人認爲這個法子簡直蠢到家了——安就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確認安全之後,我解除了兩個人身上的法術,安當即就要把諾拉過去仔細檢查一番。但我立刻隔在兩人中間,向她伸出了手:“那麼,我要的東西呢?”
安惱怒地注視了我一會兒。但我完全無所謂——至少我不是腹背受敵。見我絲毫不動搖。諾也沒有歡呼着撲進自己懷裡的意思。她才悻悻地從懷裡掏出那晶石來,重重拍到我的手上。
“密碼?”我問道。
“既然你想公事公辦的話——”安說道,“你答應給我們的財富呢?那,一大筆的財富?”她的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來,似乎很爲自己抓住了這個把柄而感到高興。
“我還以爲你很瞭解魔法師。”我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把手伸進袍袖裡。
當第五塊拇指肚大小的鑽石被放進她的掌心時。這個‘女’人終於忍不住驚訝地張開了嘴巴。因爲此時她的手裡分別擺着大塊紅藍寶石各一枚、蘇明達水晶一枚、秘銀一塊、切割好的大鑽石一塊。
每一個,都足夠她在歐瑞王國捐一個子爵。附帶一小塊偏遠山區的封地。
她顯然不理解爲什麼會有人隨身攜帶如此之大的一筆財富,而且我還有繼續向外拿的趨勢。她是在外面待過的聰明人。自然清楚手掌之中這一握的分量,因此當我打算將第六枚昂達原石放上去的時候,她自己握上了手掌,而後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什麼人?”
“這些對我來說不過是可消耗的施法材料而已,凡人。”我快意地說道,“現在總該履行諾言了吧?你應當清楚我還可將它們毫不費力地收回去。”
也許會有極少數人在這樣的威‘逼’利‘誘’面前不動聲‘色’,但顯然這‘女’人不在此列。她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睜開,低聲報出了一串數字,然後又極快地說了一遍‘操’作方法。
話語之中顯然帶着點兒不情願——而我則看出了些端倪。
這‘女’人似乎一開始就沒覺得我真的能把諾給帶出來,她大概只是想要我盡最大努力給那些長老們惹出點‘亂’子來,以期發泄自己的惡氣。或者說,一開始就沒真正打算把這東西‘交’給我。直到現在還帶着那麼點兒刁難的意味,好像很樂意看到我再央她重複一遍那些繁瑣的‘操’作過程。
然而就像剛纔一樣,她低估了一個法師的記憶力。
任由誰在百十年的時間裡要反覆記憶幾十萬字的咒文,最終都可以輕鬆應付這樣的小把戲。我毫不費力地‘弄’清楚了它的使用方法,並且當場嘗試了幾次,最終滿意地一側身,將諾讓了出來:“好吧,接下來是屬於你們的時間了——不過我是你們的話,就先離這裡遠遠的,然後再討論那些恩怨情仇的事情。”
誰知道諾很乾脆地接了我的話茬:“不。我會自己離開這裡。”
這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此事不經過漫長的“剖明心跡”、“苦苦規勸”、“相對無語”、“抱頭痛哭”之類的橋段是沒法兒善了了,於是很明智地扭頭就走。堅決不去做這樣一出舞臺劇的旁觀者。
所幸安還算機靈,在他話一出口之後也拉着他便向密林深處走——至於是真的把我的忠告聽進了心裡還是打算把諾就地正法——反正都不是該我‘操’心的事情了。
我快步走進另一側的叢林,將兩個人拉拉扯扯的聲音丟到了腦後,有驚無險地潛伏到了珍妮的營地之中。實際上從我離開這裡直至回到這裡。大約僅僅過去了將近兩個多小時而已。
三個活人還在睡夢之中,索爾則一如既往地充當我們的守衛者。我用探尋的目光向他那邊一看,死靈騎士便向我點了點頭,表示並沒有什麼事兒發生。
於是我趕緊把三個人推醒,對他們說道:“該上路了。先生‘女’士們。這裡很快就要有大樂子了。”
雖然三個人並不樂意我打擾他們的美夢,但我想他們也清楚我口中的“大樂子”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事情——比如德爾塔王室的遭遇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那時節我常跟珍妮說,帝都不久就好戲看了——保準全世界能樂上幾年。後來當她知曉我口中的“好戲”是什麼東西之後,就很難再在我興致勃勃地提起某件事情的時候保持淡然的態度了。
她曾經‘私’下“指責”我這樣的態度不像一個傳奇大法師。但在我對她說出“我的兩次壽命加起來抵得上一打所謂的傳奇大法師”這樣的話之後,她想了好一會兒,也不曉得該如何迴應我。現在想起她當時的表情,真讓我想要開懷大笑。
實際上這樣的心態在我們結婚之後……或者說我打定主意要和珍妮相愛之後表現得相當明顯,我想。大概幸福這種力量的確會改變一個人——就像雷斯林那傢伙在深淵地獄裡也能培養出一個處‘女’魅魔來一樣。
總之我們強打‘精’神。‘花’了三四個小時痛苦不堪地穿越了蘇族聚居的這片區域,然後才上了大路。接下來爲了照顧隊伍裡三個無‘精’打採、缺乏睡眠的可憐人,我再一次施展魔法造出了南瓜馬車,好讓珍妮和矮人在裡面繼續睡一覺。至於半人馬戰士——我們用一根繩子牽着他跟車走。反正半人馬是可以一邊跑一邊睡覺的種族。
大路上的行進速度就快了很多。等我派去偵查的大烏鴉發現蘇族的聚居地發生了‘混’‘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小時。但此刻我們已經走出了那一片森林,重新回到歐瑞王國的公道上了。
有一部分蘇族戰士在四處搜尋的時候觸發了我留在森林中的魔法陷阱。頓時火焰與冰錐‘亂’飛。一片哀嚎聲之後便不得不撤了回去。但這也暴‘露’了我們的逃跑方向,不多時。又有更多人向這裡集結——看起來長老們已經不再打算恪守傳統,而是真心實意想要讓諾來爲他們繁衍後代了。
但是這些‘女’人們犯了兩個錯誤:
一來。諾並不在我的手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逃跑的方向應當與我們的方向正相反。
二來,她們竟然在見識了魔法陷阱之後仍執意追趕我。
於是第二‘波’人有幸領教了“連環閃電”、“火焰屏障”、“魔化植物”、“痛苦詛咒”等等更加強大的魔法陷阱的威力,終於明智地停住了腳步。
我想我們身後的那一片森林在之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會成爲蘇族人的禁區。因爲就在我們離開那裡的時候,我腦海之中記憶的不少法術臨近了24小時的有效期,於是我本着物盡其用的原則,將它們一股腦地作爲慷慨贈禮留給了那些狂妄自大的‘女’人們。
不過大約不會有人告訴她們,之所以會落到如此境地,是因爲她們試圖從這個大陸上唯一一位尼安德特‘女’公爵的手中買下一位幾百年前便兇名昭著的傳奇大法師,並且打算將他投進“生命之泉”裡。
我想着那些‘女’人們暴跳如雷的樣子,不禁在馬背上開心地咧開了嘴,然後拿出從安那裡得來的小東西擺‘弄’了起來。之前僅僅是簡單地試了試,眼下倒是有時間仔細研究了。然而在一刻鐘之後,我先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那個狡猾的‘女’人——我竟然還是被她擺了一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