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森林裡地動山搖。
矮人遺蹟處於翡翠森林的地下,位置隱秘,末日教雖有看守,但大部分戰力都已經分派出去。
現在在據點的,除了三名末日騎士,就只剩下菲貝斯、大牧師等五名法師。
“以主之名,審判爾等!”
遺蹟入口,隨着法萊克的一聲大喝,他的身影躍出聖光騎士團,在騎士們的驚呼聲中,攥實了戴着鋼製手套的拳頭,一拳打向手持塔盾的末日教徒!
最前方手持一人高塔盾的末日教徒痛呼一聲,塔盾隨之碎裂,而他直接撞入後方教徒羣裡,強大的衝擊力令他撞飛了許多教徒,直至被摩擦力抵消衝力,整個人像是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旁邊的教徒一看,驚駭地發現他全身的骨頭已經錯位了。
“是聖光大騎士,【聖光鐵拳】法萊克!”教徒們驚駭地尖叫道,士氣大減。
“不要驚慌,萬物迎來終結之日,便是我等永恆之時!”一個末日法師在後方大喊:“所有人放開心靈,由我指揮!”
末日法師的命令很快得到了貫徹,剛剛開始害怕的教徒們一個個安靜下來,緊緊握住手上的盾牌和利劍,冷漠地注視着聖光騎士團。
法萊克微不可察地皺起眉頭——他曾經與末日教徒打過交道,面對騎士團,他們一般很快就潰不成軍,但如果他們擁有一名法師,那麼一切就不一樣了。
並非因爲法師的法術能有多厲害,而是法師能同過某種邪術掌控所有教徒。
眼下,所有教徒不再是盲目地堵住通道,而是有序參差地露出空隙,提供給別人更好的攻擊範圍,最前排的盾戰士毫無懼意,第二排的長槍手準備待發,軍陣隱隱成型,戰力近乎倍增。
但聖光之下,邪惡必然得到淨化。法萊克怒吼一聲,帶領騎士團向末日教徒的軍陣衝鋒!
“魔網,”維多利亞走入遺蹟,視線越過衆人,到達教徒們最後方的法師,“末日教多年來剿而不滅的最大依仗。”
末日法師彷彿也注意到維多利亞的目光——天啓騎士的目光幾乎等同於武器。他馬上藏身於末日教徒之中,不給維多利亞遠處擊殺的機會。
“異教徒的雕蟲小技罷了,”阿卡托爾摸了摸白鬚,笑道,“公主殿下請安心,法萊克聖騎士必定可以將此處的異教徒盡數淨化。”
“不如讓我爲聖騎士殺出一條血路,”維多利亞按住腰間的華麗長劍,“【散華水晶】已經好久沒有痛飲異教徒的血液了。”
阿卡托爾看了一眼維多利亞的長劍,說道:“我自然不懷疑公主殿下的實力以及【散華水晶】的強大,但如果連這種事都要公主殿下出手,豈不是對聖騎士的侮辱?”
“還請公主殿下守在入口,將逃脫的異教徒逐一誅殺,不讓罪惡有任何蔓延的機會。”
維多利亞知道這是阿卡托爾的託詞,在聖騎士和守夜人進攻之下,異教徒怎麼可能靠近她?不過維多利亞也不認爲自己加入戰鬥的要求會得到滿足,便點點頭,說道:“蘭斯洛,你不是說異教徒裡最高戰力的大牧師歐根麼?他怎麼還不出現?”
蘭斯洛恭敬地說道:“歐根乃老奸巨猾之人,他深知據點一旦暴露便不可能逃脫,現在應該是打算逃離了,怎麼可能出來殊死一搏?”
“逃離?他怎麼逃?”維多利亞問道,“所有入口都已經封鎖了,莫非他是高階法師,可以直接空間躍遷逃離?”
蘭斯洛搖搖頭,“據我所知,歐根只是一名中階法師,應該是做不到的。”
維多利亞說:“但末日教有魔網,不是可以共享法術麼?”
“公主殿下,”阿卡托爾主教說道,“魔網的存在是交流和體會,哪怕是共享法術,褻神者們也只能共享同一環內的法術,越階使用法術會引發識海崩潰,痛苦更甚於死亡。”
“而且關於空間傳送,末日教也僅僅研究出一種一環空間閃爍術,但限制極多,只能做到小範圍移動,不能在大範圍傳送。”
蘭斯洛點點頭,證實阿卡托爾所言非虛。
維多利亞說道:“那歐根打算怎麼逃跑?”
“可能是有其他出口,”守夜人隊長陳忽然從地上下來遺蹟,彙報道:“公主殿下,主教閣下,有守夜人聽見東北方向遠處地下有人類移動的聲音,我懷疑有額外的出口。”
維多利亞看向蘭斯洛,蘭斯洛略帶抱歉地笑道:“公主殿下,我並非深得歐根的信仰,他可能隱瞞了一些秘密。”
“爲了彌補我的錯誤,我願意跟守夜人一起去抓拿歐根,”蘭斯洛緊接着說道:“我的冥蝶血脈,恰好能跟得上歐根的閃爍術。一夜之內,不殺歐根,不留人頭。”
維多利亞有些驚訝地看了蘭斯洛一眼,緊接着隨意一掌搭到他肩上。
“一顆驅魔種子已經藏在你身裡,如果你敢逃跑,就別怪我的‘惡魔’不辭萬里去追殺你了。”維多利亞說道。
蘭斯洛點頭,轉身跟陳一起離開了。
然後維多利亞往後招手,一個小丑女從陰影裡走出來。阿卡托爾平靜地看了小丑女一眼,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忌憚。
“跟着蘭斯洛,看情況出手。”維多利亞吩咐道。
“你的旨意是我永恆不變的信仰。”小丑女鞠躬接受命令,身影再一次被黑暗所吞噬。
這時候,聖騎士們出現了騷動,只見法萊克身上燃起火紅色的光芒,猛地撞入異教徒的軍陣裡,一拳打出了一道火焰波動,在異教徒軍陣裡狠狠撕出一道缺口!
聖騎士們抓住戰機,徹底衝開軍陣,饒是末日法師的指揮技術再強,也沒辦法再組織起軍陣了!
“熾天使的力量,”維多利亞讚歎道,“教會又有一顆不可多得種子了。”
“都是主的眷顧。”阿卡托爾笑道。
——
東北方向的樹林裡,忽然亮起一道白光。
白光經過的地方,一個扭曲的人影慢慢浮現出來,緊接着又不見了。守夜人毫不驚訝,紛紛出手攔截從隱秘地道逃出來的異教徒。
“隱身術對守夜人而言,毫無意義。”站在樹梢上,陳慢悠悠抽出細劍,看了一眼正在觀戰的蘭斯洛。
蘭斯洛聳肩笑了笑,抽出背後的雙劍,身形一閃,再出現是已經在不遠處的草叢上,雙劍斬向夜色瀰漫的虛空!
喀!
法術護盾擋住了劍刃,歐根的身影從隱形術的保護下慢慢浮現出來。他雙眼裡的豎瞳緊緊盯着蘭斯洛,露出殘忍的冷漠:
“你爲何背叛。”
蘭斯洛笑道:“我只是不想跟一羣瘋子玩毀滅世界的遊戲罷了。”
“是麼……”
法術護盾忽然消失,歐根直接用雙手抓住蘭斯洛的長劍,枯朽的雙手忽然涌現龐大的力量,令蘭斯洛不由地驚懼起來。
“吼——”
歐根猛地一甩,將蘭斯洛狠狠摔向大樹。在空中的蘭斯洛馬上發動血脈力量,閃爍到大樹上面,神色不定地看着歐根。
白光閃動,歐根伸出手擋在身前,一聲爆響之後,陳出現在白光之中,然而他的細劍卻已經被歐根抓住。
“異教徒!”陳低吟一聲,身上白光開始濃重起來。
看着其他法師和教徒被守夜人追殺,歐根這時候卻淡然了,“背叛者斥我等爲瘋子,敵對者視我等爲異類。”
“你們爲了信仰而犧牲,我們爲了自己而奉獻。”
“各視對方爲無知,視己爲烈士。”
歐根仰天長嘯,“這就是生靈的悲哀,這就是末日的真諦。”
出乎意料,陳沒有怒斥歐根的話語。
因爲他看見歐根身上開始出現裂紋。
蒼老的皮膚如同石塊一樣出現縱橫交錯的裂紋,瘦弱的身軀裡散發着令人恐懼的力量,豎瞳裡露出無法消散的悲哀。
陳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們一直以爲大牧師歐根是法師,就連叛逃的蘭斯洛也認爲如此。
畢竟,具有戰力的人,不是法師,就是騎士。
但現在看來,歐根兩者皆不是。
他是第三種。
——
隱形術是一種沒什麼用的法術。
因爲低階隱形術會散發法術靈光,有準備的守夜人和法師都可以一眼看見隱形術包裹的人形。
除非是幻術系的七環法術【完美潛行】——這是包括光線折射、氣息減弱、注意力忽視、隱藏法術靈光等多種技巧的高階法術——才能做到絕對隱形。
但菲貝斯對自己很有信心,特別是當守夜人注意力都放在大牧師歐根身上的時候,她馬上解除隱形術進行往另外一個方向閃爍。
幾乎徹底用盡今天的閃爍術數額,菲貝斯才緩下步伐,拼命往斯塔克王國的方向走。
她知道守夜人的鼻子比狗還靈,停下來只會被抓住,所以一刻也不曾停留。爲了不讓守夜人發現法術痕跡,她連防禦類法術都不曾施放,因爲長時間保持法術靈光在黑夜裡實在是找死。
菲貝斯時不時往身後看,卻沒有留意周圍樹林的情況。
當她的直覺告訴她有危險的時候,菲貝斯卻覺察不到危險的來源。
畢竟,在黑夜裡,無光之矛是不可視、不可偵查的。
嘶啦!
無光之矛精準穿過菲貝斯的胸部,菲貝斯痛呼一聲,整個人被無光之矛釘在大樹上,就像被釘在十字架的女巫一樣。
“無光之矛……”菲貝斯馬上認出這是一環死靈法術,然而攻擊卻還沒有停止!
連續三把無光之矛緊隨其後,不停刺穿菲貝斯的身軀,霎時間菲貝斯身上出現四個大洞,血流如注。
“誰,”菲貝斯撕心裂肺地大叫,“是誰,出來!”
藏在一邊的梅森自然是不會出來的——菲貝斯的腐蝕射線他依然歷歷在目。
其實梅森覺得現在他應該可以撤退了,受到這樣的重傷,菲貝斯肯定死定了。
“你怎麼可能這麼快找到我……”咳出一口鮮血,菲貝斯挨着大樹勉強維持身形,說道:“我用閃爍術逃離,哪怕是守夜人也得花時間辨認行跡……”
“我怎麼可能死在這裡!”菲貝斯極爲不甘地喊道:“居然連敵人都看不見,就是在自己學習的死靈法術下……還他媽是一環法術……”
不服麼?梅森看着菲貝斯殺死路西恩老爹的時候也很不服。
他接下來的任務,只需要看着菲貝斯流血而死便可以了,如果菲貝斯這都不死,梅森很樂意再往菲貝斯身上多捅一個洞。
然而底牌,每個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