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抹了把冷汗,喬安繼續深入思索模擬“母巢”的可行性。
根據他當初研究“巨蟲魔杖”的經驗,“飛蟲走獸”這類法術,可以對其法術構型進行修改,加強“施法素材”的權重,最終創造出什麼樣的蟲類物種,完全取決於選擇什麼樣的施法素材。
喬安具有蟲化血統,昨天的實驗已經證明,他的每一滴血都可以被法術活化,再搭配“神話變身術”與“蟲類認同”,最終可以將“活化血漿”轉化成爲具有智力的啓蒙蟲類生物。
這樣一來,喬安就可以用自己的血液做爲施法素材,將之轉化成爲蟲羣。
本來就是自己體內的血,變成蟲羣再收入體內母巢當中,一點都不違和。
但是,還有一個技術性障礙,就是這些創造蟲羣的法術,都有時間限制。
就拿2環“飛蟲走獸”來說,創造出的蟲羣,只能維持短短几分鐘而已。
爲了這短短几分鐘,自己費這麼大力氣折騰一回,似乎很不值當啊……
然而喬安又想到,自己可以將“母巢”是爲一件血肉容器,一具附魔胚材,爲其結附創造蟲羣的法術,再利用“高等法術延時”,以及反覆堆疊的附魔工藝,倒是有可能填滿24小時的時間軸,強行把蟲羣的壽命延續到無限長。
這種操作方式,當初他在製作“華麗腰帶”的時候,已經實踐過了。
這個思路在理論上存在可行性,但是喬安還有兩個顧慮。
首先,他需要給自己打上一針以約瑟芬夫人血漿調製的“喚醒劑”,體內纔有可能生成“母巢”。
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樣獲得的超自然能力,不一定能夠長久保持,通常最多持續到變身時限結束,就會消失。
既然連“母巢”都無法長久存在,自己辛辛苦苦爲“母巢”創造無時限的蟲羣,還有什麼意義?
第二個顧慮是……這種投機取巧搞出來的“母巢”和蟲羣,真的有用嗎?
構成蟲羣的每一滴血液,都含有喬安體內的全部法術構型,那麼作爲蟲羣總體的“母巢意志”,理論上講,應該具備與他自身同等的施法能力——至於這其中是否也包括“席德法力”和“神話力量”,尚且無從判斷。
最關鍵的問題是,這樣的母巢和蟲羣,也能像約瑟芬夫人的正版母巢和蟲羣那樣,在自己死後,可以重塑肉身,起死回生?
儘管喬安隱隱擔心自己的想法不靠譜,但他還是決定先把這個創造“盜版母巢”的思路記錄下來,等將來有空的時候再深入探究。
無論最終是否行得通,反正試一試總不會吃虧。
天色臨近黃昏的時候,沉醉於新法術的伯爵夫人才回過神來,覺察到時間已經很晚了,連忙起身向喬安告辭。
“快到晚飯時間了,您方不方便留下吃飯,順帶探望一下導師。”
喬安打心底希望約瑟芬夫人與莫里亞蒂教授能夠消除隔閡,恢復友誼,爲此還特地強調了一句。
“貝蒂女士,昨晚就回達寧堡了。”
約瑟芬夫人當然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卻是搖頭苦笑。
“喬安,你是一個天真善良的男孩,似乎期望對你好的人們,彼此之間也能保持友好關係,可惜,成年人的世界,遠比你期望中的更復雜……”
她嘆了口氣,帶着些許無奈說:
“我和你的導師,性格存在很多相似之處,比如都很自我,愛面子,心胸狹窄,控制慾強烈,明明崇尚自由,卻又總是試圖迫使別人服從自己的意志,稍有不如意,要麼大發雷霆,要麼灰心喪氣,自暴自棄……”
“像我們這樣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偶然相逢,難免彼此吸引,碰撞出愛情的火花。”
“然而正因爲我們太過相似,所以我們之間的愛情註定不能持久。”
“我們都試圖把愛侶馴化成對自己唯命是從的附庸,我們之間的愛情也是一場殘酷的戰爭,雙方都拒絕讓步,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無休止的磕磕碰碰,最終只能以翻臉決裂收場。”
“喬安,我必須把話說在前頭,不要指望我和你的導師還能複合,如果你堅持撮合我們,那麼你所做的一切註定是徒勞,反而會加深我與特羅菲姆的矛盾,還將連累你自己受傷,甚至會使你對愛情失去幻想。”
“就當前的情況而言,我和特羅菲姆見面,只會令我們雙方都感到尷尬,你知道我們爲了擺脫自己的尷尬處境,會做些什麼嗎?”
喬安搖頭,眼中滿是茫然。
“我們會拼命攻擊對方,用盡最刻薄惡毒的言辭,彷彿讓對方出醜,就能掩飾自己的醜態似的。”
“這就好比兩個掉進泥坑裡的人,都在拼命往對方臉上糊泥巴,從而顯得自己比較乾淨,你想想,這還能有什麼好結果呢?”
“可是,既然明知道這樣做不對,爲什麼不能溫柔寬容的對待彼此呢?就像你們對我那樣……”
喬安實在是想不通。
“因爲我們辦不到。”
伯爵夫人搖頭苦笑。
“世上最難的事,就是知行如一。”
“我們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但是傲慢和自私,傷害了我們的理智,導致我們的思想和行爲總是發生分裂。”
“導師曾對我說,言行分裂,是一種卑劣的藝術家氣質,沒有這種卑劣的氣質,一個人可以成爲學者,卻很難成爲真正的藝術家……老實說,我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喬安眉頭緊鎖。
“這個問題我很難用語言向你解釋,畢竟語言、符號和語法都是基於理性邏輯的上層建築,而理性幾乎總是藝術的天敵,藝術家使用的是私人而非公共語言,說不清的,就不能說。”
約瑟芬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喬安不要再延續這個漸變形而上的話題。
“我和特羅菲姆都發自內心的喜歡你,或許是因爲你和我們不一樣,你的思想和你的行爲,是連貫一致的。”
“我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渴望卻永遠無法成爲的那種人,所以我們都情不自禁的想保護你,期望你永遠不會改變,而這本質上也是一種基於自私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