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芬夫人聳了聳肩,隨手給自己點上一支紙菸,注視着暗紅色的菸頭出神許久,才緩緩開口。
“我的經濟條件還可以,至少不需要爲填飽肚子犯愁,再加上我多少有那麼一點潔癖,所以不太能接受‘體外進食法’,很少放蟲羣外出覓食。”
聽了她的講述,喬安深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對“蠱術師”這一罕見的超凡職業產生了更強烈的好奇心。
“夫人,您在體內飼育的蟲羣,與施展‘飛蟲走獸’之類法術召喚出來的蟲羣,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而且區別很大。”
約瑟芬夫人吸了一口煙,自脣間緩緩吐出。
“法術召喚出來的蟲羣,通常沒有什麼智能,或者智能很低,而我體內飼育的蟲羣,單看每一隻蟲子也談不上有多聰明,但是形成集羣過後就會獲得‘母巢意志’,包括智力在內的精神屬性,跟我本人完全一樣。”
“您提到‘母巢意志’,我可不可以將之理解爲‘蟲羣意志’?這兩個概念,有什麼區別嗎?”
喬安饒有興致地打聽。
“喬安,‘蟲羣意志’是外行人的說法,這個概念太狹隘了。”
約瑟芬夫人含笑糾正。
“不是隻有蟲羣才能形成共同意識,比如蝙蝠羣、蛇羣、鳥羣之類,也可以具有共同意識,甚至人羣也能形成共同意識,而這些根本就不屬於蟲類生物,所以更全面的說法應該是‘母巢意志’,懂了嗎?”
“多謝您的指點,我明白了。”
喬安點頭受教,提筆在日誌本上記錄伯爵夫人的講述。
約瑟芬將半截紙菸熄滅在菸灰缸裡,雙手撐住座椅扶手,以一種慵懶而嫵媚的姿態緩緩站起身來。
“喬安,光是這樣講述,你可能不太好理解,不如我來爲你展示一下體內的蟲羣,過後你就明白蠱術師的母巢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那就麻煩您了!”
喬安喜出望外。
然而沒過多久,他眼中的期待就變成了惶惑。
展示蟲羣就展示蟲羣,您脫衣服是什麼意思?
好在,約瑟芬夫人並沒有色誘他的企圖,只把外套最下面的三顆鈕釦解開,接着撩起絲綢襯衣,露出一截白皙平坦的小腹。
約瑟芬夫人覺察到喬安眼中的困惑和羞窘,沒做任何解釋,只是微微一笑。
“看仔細了。”
“好的。”
喬安嘴上答應着,心裡卻很迷,不知道應該往哪兒看才合適。
就在這時,伯爵夫人小腹附近突然掀起劇烈的魔力波動,立刻吸引他的視線。
腹部中央,肚臍四周浮現一圈複雜的魔法陣圖,散發出的紅色光輝濃郁如血。
“Voronda!”
約瑟芬夫人詠出一句精靈語咒文。
喬安聽在耳中,下意識地將咒文翻譯成人類語言,大概是“誓約”的意思。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單詞經常被用來作爲“咒法學派”下屬“呼喚子類”法術的啓動咒文。
根據這句咒文的含義,接下來約瑟芬夫人打算幹什麼,喬安也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果不其然,就在約瑟芬夫人詠出咒文的下一剎那,由她肚臍中噴發出的魔力光輝變得更加熾烈,幾乎將整個房間充滿,照得四周一片猩紅。
喬安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一片血海,濃烈的紅光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不得不扭頭躲避。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嚶嚶轟鳴,立刻意識到蟲羣出來了!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喬安匆匆回頭,擡手稍微遮擋一下強烈的光照,眯起眼眸凝視蟲鳴聲傳來的方向。
他驚訝地發現,約瑟芬夫人肚臍中輻射出的魔力光輝,已然具現成爲一大羣紅色飛蟲!
這些飛蟲看起來很像雙翅目蚊科生物,每一隻都有豌豆粒那麼大個頭,通體緋紅剔透,看上去就像縮小版的露比。
數以萬計的血色蚊蟲,振動膜翅騰空飛舞,像是一羣飛行的紅寶石,聚集成羣,在空中盤旋,恍若一團血色霧靄。
喬安看得出了神。
約瑟芬夫人看到他呆呆的樣子,脣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通過心靈感應向蟲羣下令。
空中盤旋的蟲羣立刻撲向喬安,彷彿一團血霧當頭罩落下來。
喬安剛剛警醒過來,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蟲羣從頭到腳包圍起來。
視野全被飛舞的血蚊佔據,耳畔充斥着嚶嚶蚊鳴,喬安頓覺頭皮發麻,下意識地試圖施法自救。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打出第一組施法手勢,空中那羣血蚊就集體降落下來,密密麻麻的全都附着在他身體表面,像是給他穿上了一件紅色斗篷。
更可怕的是,這件由上百萬只血蚊構成的外套,還是活的,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肌膚傳來一陣陣麻癢,令他渾身汗毛都禁不住倒豎起來!
喬安唯恐這羣可怕的小昆蟲叮咬自己,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卻無法控制冷汗滲出毛孔。
“別怕,只是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
約瑟芬夫人嘴上安慰喬安,臉上卻還掛着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喬安眨巴眨巴眼睛,指望她儘快結束這個有點嚇人的玩笑,命令蟲羣離開自己。
然而伯爵夫人卻佯裝沒有領會他的用意,又給自己點上一支菸,愜意的吸了兩口。
“喬安,這1,000,000只蚊子,都是我的血肉所化,每一隻都能與我心靈相通,但是單獨的個體沒有智力,無法跟我交流,只是被動服從我的命令而已。”
“而當上百萬只血蚊共同組成蟲羣,就擁有了母巢意志,相當於我的一個分身,通過‘母巢意志,我可以更高效的指揮蟲羣,大體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我。”
喬安打起精神,儘量不受周身蚊蟲干擾,向伯爵夫人提問:
“這些血蚊,與普通的蚊科昆蟲相比,有什麼區別?”
他唯恐血蚊趁着自己開口說話的時候,鑽進喉嚨裡,便不敢把嘴巴張的太大,說出來的話,也顯得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