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允許我從你身上抽一點血,作爲研究樣本,說不定我能幫你解開性別突變的謎團。”喬安若無其事地對斯卡拉說。
“抽血?疼不疼啊?”
“多少會有一點疼?”
“不要抽血!斯卡拉討厭疼痛!”
斯卡拉的九顆頭顱,同時激烈的搖晃起來。
喬安對此頗感意外。
巨魔這種自愈能力超強的生物,按理說是最不怕傷痛的,即便把斯卡拉開膛破肚,轉眼之間就會癒合,她怎麼會對區區針扎抽血,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抗拒態度?
“斯卡拉從空中摔下來!一直墜落,一直墜落!”
“砰!撞在地上,摔成爛泥!”
“斯卡拉把自己重新拼湊起來,一塊肉一塊肉的拼起來!”
“花了很久很久,疼得不得了!”
“斯卡拉吃夠苦頭,不想再碎掉!”
“斯卡拉最討厭飢餓和疼痛了!”
……
斯卡拉的九顆頭顱爭相訴苦。
兩年前的那場空中事故,斯卡拉摔成一灘爛泥的血肉,散佈在方圓百里的荒山野嶺當中,其中不少碎肉被鳥獸當成食物吞掉。
九首巨魔身軀聚合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重生血肉的過程,長達一個多月的持續劇痛,即便沒有對斯卡拉的神經系統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最起碼給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性格大變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想,喬安不禁對這頭渾渾噩噩猙獰恐怖的怪物,生出幾分同情。
“斯卡拉,吃過虧就要長教訓,往後你可不能再指望沙曼了,要學會保護自己。”
“沙曼那個傢伙,遇到危險就會把你推到前面當肉盾,要不然就丟下你獨自跑路,根本不把你當朋友。”
喬安一本正經的告誡九首巨魔。
“喂……喬安小哥,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沙曼預感到情況不妙,試圖阻止喬安教唆斯卡拉。
然而他剛走近,就被斯卡拉隨手推開,九顆腦袋都在專注地聽喬安說話。
喬安並沒有什麼馴服瘋狂怪物的獨特魅力,之所以能夠讓斯卡拉專心聽自己講話,是因爲他剛剛趁着沙曼不留意,先是悄悄對斯卡拉施展了4環惑控系魔法“魅惑怪物”,緊接着又補上一道3環“暗示術”。
哪怕是出於善意,用魔法強化說教的效果,也難免有耍弄心機之嫌,可是隻有這樣,喬安才能讓天性混亂的九首巨魔專心聽自己講話。
“斯卡拉,對沙曼這種慣於出賣隊友的傢伙,你可要多長個心眼!”
“如果發覺他有丟下你獨自逃跑的跡象,一定要抓住他,用所有九張嘴巴一齊咬住他,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帶上你一起傳送了。”
喬安這麼說可不是冤枉沙曼。
當初在豪斯鎮,他可是眼睜睜看着沙曼頭也不回的丟下不久前還跟自己稱兄道弟的亨利·鮑德溫,開啓回返護符,獨自逃之夭夭。
其實當時沙曼完全有餘力拉鮑德溫一把,帶對方一起傳送,果真如此的話,鮑德溫也不至於被逮捕。
由此可見,沙曼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遇到危險只顧自己逃命,不管他人死活——哪怕是身邊的同伴。
“嗯嗯!小男孩說的對,斯卡拉記住啦!”
“狡猾的沙曼,必須多加防範。”
“沙曼敢利用斯卡拉,斯卡拉就咬碎他的狗頭!”
沙曼眨巴眨巴眼睛,又抹了把冷汗,唯恐喬安繼續教唆九首巨魔學得更聰明一點,只得開口打岔。
“今天天氣真不錯,哈哈哈!喬安小哥,我們先告辭了!斯卡拉!別囉嗦了,快跟我走,帶你去吃肉!”
“噢噢!吃肉吃肉!”
“斯卡拉要吃肉!”
……
目送沙曼帶着斯卡拉倉惶離去,喬安不由暗自好笑,回想從前被這惡棍追殺的經歷,深感出了一口惡氣。
……
1622年5月23日,也就是喬安入伍的第二天,米德加德殖民兵團開拔北上,前去迎擊正在南下的斐真大軍。
部隊啓程之前,卡斯蒂斯勳爵與拉瓦爾男爵,聯名致信斐真統帥托馬斯·康華利將軍。
在這份公開信中,米德加德的兩位軍事統帥,先遵照傳統的貴族風度,向康華利將軍致以禮貌的問候,然後以含蓄的筆觸,爲斐真人挑起的這場戰爭表示遺憾,最後也是這封信最關鍵的內容,是向康華利將軍發起挑戰,約定雙方部隊於奧斯塔湖東岸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
喬安最初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簡直目瞪口呆。
他出生成長在南方自耕農家庭,好聽點兒說叫做“鄉紳階層”,屬於典型的土包子出身,哪曾見過這種敵我雙方公開約定作戰時間與地點的打法!
喬安過往參與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戰役,也包括他耳聞目睹的戰爭,從來都是依據敵方的行動隨機應變,有時候還不得不辨別敵方釋放出來的消息,以及明面上的軍事行動,是否存在欺詐意圖,哪有大家和和氣氣地寫信商量,這一仗咱們怎麼打,在哪裡打,幾時開戰都事先規劃得清清楚楚,主帥甚至還要公開發誓遵守約定的道理?
按照這種打法,兩軍對決不就成了在棋盤上對弈,沒了進行戰術欺詐的空間?
對於信奉“兵不厭詐”,“爲了勝利不擇手段”的南方土包子喬安同學而言,這種作戰方式實在是太過呆板,簡直傻里傻氣!
踏上征途的第一天,喬安就帶着滿肚子疑問跑去找卡斯蒂斯勳爵,當面問他:“您署名的這份公開信是不是在放‘煙幕彈’,欺騙斐真人?”
“如果我說不是,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拉瓦爾這種做法很蠢?”
“坦率地說,我的確有這種想法。”喬安忍不住向卡斯蒂斯勳爵道出真心話:“兩軍交戰之前,任何一方的行軍路線和預定作戰地點,都應該是嚴防泄露的軍事機密纔對,怎麼可以公開告訴敵人呢?按照您和拉瓦爾爵士的做法,我們的作戰意圖都暴露給了斐真人,豈不是主動放棄了出奇制勝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