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嘆了口氣,在三位好友,亞當斯先生,以及卡斯蒂斯爵士的默默注視下,繼續分析原始教團的全盤謀劃。
“正如‘綠王’奧芬本人坦言的那樣,這不是陰謀,而是明擺出來的陽謀,去年冬天他曾在南方踐行這一理念,勾結海藍人入侵我的故鄉亞爾夫海姆,如今又與北方約頓海姆的斐真殖民者合作,協助斐真軍方奪取臨淵堡,同樣符合原始教團‘拉一派打一派’的宗旨,可謂思路清晰,目的明確。”
“奧黛麗,你剛纔問到,原始教團爲什麼偏偏針對亞珊屬殖民地?”
“其實道理很簡單。”
“外來移民最稠密的威爾諾亞東海岸,從北到南,總共可以劃分爲三個勢力範圍,分別是隸屬於斐真王國的約頓海姆殖民地,隸屬於神聖亞珊帝國的米德加德殖民地和亞爾夫海姆殖民地,以及隸屬於海藍王國的穆斯貝爾海姆殖民地。”
“四塊殖民地,亞珊帝國獨佔兩塊,而且都是氣候適宜土地肥沃的膏腴之地,北邊的約頓海姆大冰川太過寒冷,南邊的穆斯貝爾海姆大戈壁又太過炎熱乾旱,其實都不太適合外來移民開荒墾殖。”
“正因爲我們這些來自亞珊帝國的殖民者和殖民者的後代佔據了新大陸最遼闊肥沃的土地,人口規模最大,開荒墾殖的慾望更強烈,與原住民的衝突也最激烈,理所當然成爲原始教團最憎恨的眼中釘,他們當然要聯合在新大陸相對處於弱勢地位的斐真殖民者和海藍殖民者,竭力遏制我們的擴張勢頭。”
最後,喬安轉述了“綠王”奧芬曾親口向他坦白的那番話。
“其實海藍人和斐真人都很清楚原始教徒肚子裡打的什麼鬼主意,但是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說破,無非是貪圖眼前的利益,與原始教團相互利用罷了,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恰恰中了邪教的圈套,將來總有那麼一天,當他們發現深陷泥潭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全身而退了。”
遲疑了一下,喬安把後半截話咽回肚裡。
與虎謀皮的斐真人和海藍人,最終會遭受怎樣的惡果?
喬安其實並不在乎。
他更擔心的是另一種可能性。
亞珊帝國在新大陸的兩塊殖民地,米德加德與亞爾夫海姆,持續受到斐真人與海藍人的夾攻,很有可能迅速走向衰落。
臨淵堡的失守,就是一個危險的訊號。
但是就原始教團的利益而言,無論他們如何憎恨帝國殖民者,卻不希望帝國殖民者短時間內就被徹底打垮,否則當海藍人和斐真人瓜分並且充分消化了原本屬於亞珊帝國的殖民地之後,接下來勢必要向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以及失去利用價值的原始教團開刀,那就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果將來真有那麼一天,米德加德與亞爾夫海姆的地盤爲來自北方和南方的侵略者蠶食殆盡,兩地居民面臨生存危機,卻又得不到來自母國的援助,在這樣的危機關頭,如果原始教團突然轉變立場,主動拋出橄欖枝,聲稱有意協助帝國殖民者對抗斐真人和海藍人,請問米德加德與亞爾夫海姆的民衆會接受嗎?
即便明知道這羣邪教徒沒安好心,即便猜出這是驅虎鬥狼的毒計,又有幾人寧願承受失去家園和田產,顏面掃地,灰溜溜逃回舊世界的代價,拒絕接受原始教團遞過來的那顆包裹着糖衣的毒丸?
喬安擔心多數人不會拒絕。
就算少數有識之士看出原始教團包藏禍心,也無力喚醒貪圖眼前利益的大衆,最終恐怕還是逃不過大多數人的裹挾,落入那羣邪教徒的陰險圈套。
喬安不希望自己的顧慮有朝一日成爲現實,然而眼下客廳中的氣氛已經夠沉悶的了,他不便再說那些無益於解決眼前這場危機的喪氣話,徒然令人不快。
“原始教徒勾結斐真人的意圖,喬安的解讀很有說服力,但是剛纔亞當斯先生提到襲擊臨淵堡的部隊包括1000斐真正規軍,還有一支300人的傭兵團,原始教團似乎沒有派人蔘與這場戰役?”
奧黛麗向亞當斯投去徵詢的目光。
“從我們協會目前收集到的情報來看,原始教團的確沒有直接參與前天夜裡攻陷臨淵堡的那場戰鬥。”
亞當斯做出肯定的答覆。
“這就有點奇怪了,拉瓦爾爵士雖然帶走了臨淵堡的半數兵力,可是留守要塞的部隊仍然有兩千多,守軍一方還佔據地形優勢,對要塞內外的環境也比敵軍更熟悉,雙方武器裝備水平雖然存在一定差距,但是也還沒有大到懸殊的地步,爲什麼坐擁巨大優勢的要塞守軍,卻被兵力不如己方的敵軍擊敗,甚至連老家都丟了,這一仗輸得着實詭異。”
“的確是有點不合情理,就算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也不至於敗得這麼慘。”
霍爾頓認同姐姐提出的疑點。
“去年在百倫山執行軍事任務的時候,我們都曾在亨利·詹姆斯麾下服役過一段時間,當時此人還是少校軍銜,擔任精銳部隊‘藍色槍騎兵’的指揮官。”
“我對亨利·詹姆斯中校這個人沒什麼好印象,但那只是觀念上的分歧,至於他的軍事指揮才能,我沒有什麼好批評的,起碼算是一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稱職將領,不是那種靠家世背景上位,只會誇誇其談,缺乏實戰指揮經驗的繡花枕頭。”
“臨淵堡之戰,駐守要塞的一方在地形和兵力上都佔盡優勢,如果指揮官沒有犯下什麼嚴重錯誤,結果卻以棄城出逃收場,我只能懷疑要塞裡有內鬼,悄悄地幫斐真人打開了城門,並且在戰鬥中裡應外合,暗殺己方軍官,否則臨淵堡沒那麼容易失守。”
霍爾頓的猜測,聽起來的確很合理,然而亞當斯卻苦笑着搖頭。
“我不敢說臨淵堡駐軍當中一定沒有斐真人收買的內奸,但是從我瞭解的情報來看,縱然有內奸,在當晚的戰鬥中也沒有起到什麼關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