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正要向克拉克打聽,究竟是什麼事情要託付給自己,忽然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爭吵的聲音。
兩間木屋只有一牆之隔,爭吵聲透過木牆縫隙隱約傳來,即便喬安沒有存心竊聽,也能聽出這兩個大嗓門分別屬於洛根大叔和哈康。
通過隻言片語,喬安大致猜得出這父子二人爲何發生爭執,回頭望向病牀上的克拉克,不由暗自嘆息。
他勉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霜巨人說:“克拉克大哥,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趁現在還有些時間,好好休息,我去幫你拿些吃的來。”
克拉克似乎已經看穿他的心思,體諒的笑了笑。
“喬安老弟,你出去的時候,順帶把我的打算告訴亨特長老。”
喬安強忍着心酸點了下頭,出了房門,先找到奧黛麗,請她送些吃的去病房,自行走到傳出爭吵聲的房間門外,敲了兩下房門。
房間裡的爭吵聲立刻消失,數秒過後,斯露德打開房門,看到喬安的第一眼,俏麗的臉龐禁不住浮現愧疚的神色,想說什麼,卻又難以啓齒。
喬安走進房間,看到洛根、哈康、亨特長老和斯通上尉圍坐在桌前。
哈康滿面激憤,其它三人則是滿臉無奈,愁眉不展。
“洛根大叔,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一下,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喬安開門見山地問。
洛根遲疑了一下,面對少年法師清澈的目光,終於還是說出了心裡話。
“喬安,麋鹿鎮的居民都是我的同族兄弟,怎能眼睜睜看着同胞遭受惡勢力屠戮?我這次來到麋鹿鎮,是奉長老議會的差遣,設法帶領當地居民逃往石柱鎮避難,冬堡固然勢力強橫,卻也不敢公開跟我們石柱鎮翻臉。”
即便保不住麋鹿鎮,能夠保全鎮上居民的生命安全也是好的,喬安認同石柱鎮長老議會的決策,但是想在冬堡大軍重重包圍下安全撤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亨特長老似乎看出喬安眼中的疑惑,壓低嗓音說:“鎮子裡有條秘密地道,通往十里外的蜜酒河對岸,如果我們足夠謹慎,應該可以在引起城外匪徒警覺之前,帶領全體鎮民以及斯通上尉的連隊逃離包圍圈。”
“事實上,當初我們挖掘這條密道,是爲了防備殖民者的入侵,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與殖民者的部隊共用這條逃生地道。”亨特長老心情複雜地說。
哈康看了看父親的臉色,又望向喬安,終於還是沒能忍住。
“喬安,既然鎮上全體居民都將撤往石柱鎮避難,總不能把海尼爾先生一個人撇下不管吧?可是我老爸偏偏不肯帶上他,你來評評理,這是不是很過分!”
“你小子屁都不懂,就少說兩句吧!”
洛根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
哈康還不服氣,正要開口反駁,卻被喬安攔住。
“哈康,我同意洛根大叔的決定,在當前的局面下,克拉克大哥不適合前往石柱鎮避難,事實上,這也正是克拉克大哥本人的想法。”
哈康還是無法理解爲何大家都要如此冷酷的對待克拉克·海尼爾,然而喬安都說了這是克拉克本人的決定,他也無話可說,只能鬱悶的嘆了口氣。
“喬安,請向海尼爾先生轉達我的歉意,還有多謝他的理解。”洛根心情複雜地說。
喬安點了點頭,洛根大叔的苦衷,他完全可以理解。
石柱鎮與冬堡的關係相當微妙,介於敵友之間,雙方都沒有足夠的實力徹底摧毀對方,同時還要顧及其它敵對勢力,故而多年來一直維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勢。
冬堡這次大舉圍攻麋鹿鎮,主要目的是追捕克拉克,奪取“科斯徹奇項圈”,之所以鬧到如今的地步,是因爲麋鹿鎮堅持庇護克拉克,激怒了冬堡領主父子,故而派出“冰壘巨像”,公開宣稱要徹底毀滅麋鹿鎮。
事實上,特里姆父子對麋鹿鎮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做出毀滅這個小鎮的決定,一是爲了出氣,二是爲了立威。
當麋鹿鎮在“冰壘巨像”的踐踏下化作廢墟,冬堡就已經達到立威的目的,特里姆父子倆這口惡氣也算是出了大半。
洛根大叔帶領麋鹿鎮居民逃往石柱鎮避難,固然會令特里姆父子不快,但是並沒有觸及冬堡的核心利益,不值得爲了追殺這羣失去家園的難民與石柱鎮徹底鬧翻。
那麼,冬堡的核心利益是什麼呢?
就是克拉克隨身攜帶的“科斯徹奇項圈”!
特里姆父子在別的問題上都有可能妥協,唯獨這件事不能妥協!
冬堡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死克拉克,奪取“科斯徹奇項圈”。
如果石柱鎮收留克拉克,那就等於侵犯了冬堡的核心利益,逼迫特里姆父子無路可退,不得不徹底翻臉,致使冬堡與石柱鎮全面開戰。
爲了一個非親非故的霜巨人,致使自己的家園捲入戰火,無數族人爲此流血犧牲,這值得嗎?
對於石柱鎮的全體居民而言,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更何況,麋鹿鎮如今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鑑。
考慮到種種後果,石柱鎮絕不可能對克拉克·海尼爾敞開大門,無償爲他治癒“冬狂症”,就是最大限度的幫助了。
喬安將心比心,覺得石柱鎮長老議會的決策無可指摘,對於洛根大叔,他更是毫無怨言,只有感激。
哈康或許對此有不同看法,然而這隻能表明他這個人太單純,太善良,眼睛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以至於顯得有點不通人情世故。
可惜他所生活的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截然對立的黑與白,善與惡,很多時候人們不得不做出妥協,否則根本無法在這個複雜而殘酷的世界裡生存下去。
暫且拋開這些雜念,喬安將克拉克的打算轉告亨特長老、斯通上尉以及洛根一家。
衆人都被這位霜巨人大義凜然的犧牲精神所深深感動,頗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正如喬安所說,克拉克必須公開走出麋鹿鎮,才能吸引城外的冬堡大軍以及“冰壘巨像”,從而爲鎮民爭取到更充裕的時間用於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