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的法師,遇到諾曼這樣的狀況,那肯定是找個安靜的地方靜下心來辦,就像是冥想一樣。但是對於修煉《趕海心經》的諾曼來說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因爲他平時的時候已經習慣了隨時隨地冥想,所以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立刻就嘗試着實踐起來。
但是因爲自己終究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所以諾曼也沒有冒險,狂妄到一上來就要把全部的意識都給吸收掉,而是謹慎地先從其中的一道開始。
然後他就開始了。
諾曼現在的精神世界是這樣一種狀況:在精神世界的中心處,是一根極粗的白色圓柱體,那是諾曼的主體意識;在這根圓柱體的周圍有許多五顏六色的光帶,它們比圓柱體都要細一些,最粗的也不過就是圓柱體的一半粗細,它們環繞在圓柱體的周圍,不斷地往上碰撞着,每一次地碰撞都會引起圓柱體的震動,這些是那些外來的靈魂意識;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和圓柱體相同色澤卻要細的多的光帶在空間中飄蕩,它們比那些五顏六色的光帶還要更細,最粗的都比那些五彩光帶中最細的還要細,而無一例外的是這些光帶不管怎麼遊蕩,底部始終是連接在圓柱體上的,那些是諾曼分配在身體控制、環境應對、聖殿騎士團交流方面的精神力。
可以看出,在面對那些外來意識時,諾曼完全是處在一個被動防禦的狀態,完全是仗着自己的精神力的強大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那些外來意識攻入其中,而這其中那些五彩光帶的不統一也是諾曼能堅守住的一個重要原因——它們往往是這個碰撞一下,被震開後另外一個纔會碰撞上來。
如果那些五彩光帶能夠扭成一團,意見統一地發動攻擊的話,諾曼是否能堅守住自己還真不好說。
而打定主意要吸收掉這些外來意識後,諾曼終於從被動防禦的狀態首次轉換過來,開始嘗試着進攻。
因爲他也能夠感受到這些外來意識的強大,所以並沒有狂妄到一股腦兒地想要把這些意識都吸收掉,而是先選擇了其中最細的一條開始進攻。
那是一條青色的光帶,比起諾曼主體意識上延伸出來的那些光帶也只是稍微粗上一些而已,如果諾曼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輪迴時光中的那位城主夫人蕾佳娜的意識。
那條青色的光帶隨着之前的慣性,在遊蕩了一會兒後,碰撞上了諾曼的主體意識,引得諾曼的主體意識又起了一個小幅度的震盪。
按照之前的規律,它會被馬上震開,而事實也是這樣的,可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正當它將要被震開的時候,諾曼的主體意識在和它接觸的這部分突然伸出了大團光芒,像是長出了手一樣,緊緊地把這條光帶拉住!
青色光帶似乎感覺到不妙,大力地掙扎起來,引的諾曼的主體意識不住地小幅震盪,但是諾曼就是不鬆手,延伸出更多的光團過來,將青色光帶使勁地往自己身體里拉扯。
漸漸的,青色光帶和白色圓柱體接觸的部分越來越多,有一半已經被融入進入了圓柱體當中,一切都向着諾曼期望的方向發展。這期間別的光帶還在習慣性地不斷碰撞着圓柱體,因爲圓柱體的很多力量都用來和青色光帶對抗了,所以它們所能引起的震盪也更加厲害了,看着比之前要激烈多了。
不過還好,雖然壓力變大了,但是諾曼覺得自己暫時還是能穩住。
一切都似乎向着好的方向發展,很順利,但是馬上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在圓柱體不斷把青色光帶往自己體內拉扯的過程中,圓柱體本身也在發生變化——它正從之前純白的狀態,逐漸變色了。
這就像是一桶清水中被不斷地倒入顏料一樣。
而放在諾曼的主觀感受上,則是像昨天晚上一樣,感受到了很多不屬於他的記憶。
他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在家中無憂無慮地成長,過着小公主一樣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看到自己第一次來了月經,下體出血的狀況讓她嚇得哭了起來,以爲自己要死了;他看到了一位英俊的青年對他微笑,對方那灑脫的金髮如太陽一般晃眼,讓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這青色光帶確實是蕾佳娜的記憶,這些顯然都是她曾經經歷過的記憶,而且可能是因爲他這次把青色光帶拉進了自己體內的緣故,他對於這些記憶的感覺比昨天晚上更要清晰的多,完全就是他的個人感受一般,幾乎分不出差別來了。
諾曼幾乎要分不清他是誰了。
他真的是諾曼嗎?還是說他就是蕾佳娜?他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究竟是諾曼在吸納蕾佳娜的意識,還是蕾佳娜在吸納諾曼的意識?……
“沙利婭,你昨天晚上見到天空的異象了嗎?”
一道聲音傳來,被圓柱體頂部所連接的一條光帶吸收,然後這道信息順着這條光帶進入了圓柱體中。
在圓柱體聽來,這彷彿是從天外傳來的聲音。
沙利婭?沙利婭是誰?……
對了,他是沙利婭!這是他諾曼用來掩飾自己真實身份的那個假身份的名字!所以他是諾曼!
諾曼瞬間覺醒起一絲清明。
“沒有。”
在餐廳中,諾曼暫時停下了用餐,回答了仙妮的話:“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早。”
蕾佳娜的記憶的影響範疇暫時還侷限在圓柱體內,並沒有瀰漫上到這股意識,所以現實中的諾曼還能清醒地回答仙妮的問題。
而在精神世界中,諾曼牢牢地抓住自己這偶然閃現的清明,再也不敢放鬆。
如果精神世界中的他有實體的話,此刻腦袋上肯定已經滿頭大汗了。
太危險了!如果剛纔不是有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語的話,他可能還真就徹底深陷在這不分彼此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仙妮喊出來的名字是“沙利婭”而不是諾曼。
如果她喊出來的名字是“諾曼”的話,那還是會落在主體意識中的爭鬥之中,很可能起不到什麼作用,可是“沙利婭”就不同了,這個不屬於兩者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思考,這才終於真正喚起了他的這一絲清明!
毫不誇張地說,是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救了他一命,否則的話,就算他還活着,“諾曼”很可能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讓諾曼對於他身邊坐着的這位女子充滿了感激,很想道謝,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況下他脫口而出一句“謝謝”顯然不合時宜,於是就改換了一種說法來隱晦地表達自己的謝意:“仙妮小姐,你真美。”
諾曼的眼神很是溫和,充滿了善意。
這讓仙妮一怔,繼而忽地展顏笑了起來。
這位貴族小姐的容顏本身已經極爲出衆了,這一燦爛地笑出來,更是將這餐廳都照亮了。
這餐廳好像真的亮了起來。
這份美麗已經是攝人心魄了。
餐廳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如果說仙妮之前的美貌還只是停留在視覺上的話,那麼在這一刻,她的美已經超過了視覺的範圍,達到了一種純粹美學的程度,甚至跨越了種族和性別,讓紀若兮這樣的龍族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目光。
至於餐廳內的其他那些人,就更不用說了:正在滔滔不絕講解的大廚話語戛然而止,癡癡地盯着;皮爾諾手中的刀子停在了半空中,刀尖上的那塊肉距離他的嘴巴只有一根手指的長度,卻是怎麼都跨越不過去了;陳清河平靜地看着仙妮,眼中閃過純粹的欣賞和溫和。
在這一刻,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看着這位貴族小姐的眼神中只有純粹的對於美的欣賞,不涉及到任何淫邪的成分——對於這樣純粹的美麗,任何一點糟糕的念頭都是天大的褻瀆!
在這樣的安靜下,仙妮的聲音再度傳來。
“謝謝你的誇獎,你也非常……美麗。”
她勇敢地直視自己身邊這位壯碩婦女的雙眼,強自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動,儘量平靜地這樣說道。
希瓦爾也是在欣賞自己這位妹妹美麗的人之一。
即使是對於從小和仙妮一起長大的他來說,這樣的仙妮也是第一次見到:他之前所認知的仙妮是這世界上最爲美麗的一朵玫瑰,而現在,這朵玫瑰徹底地綻放了。
這種驚心動魄的美麗讓他這位親哥哥都有些失魂落魄了,但還好,終究是太過熟悉了,他馬上就清醒了過來,旋即心中苦笑:他總算是知道爲什麼只是一天的時間,自己的這位妹妹就能夠把二皇子迷成那般模樣了。
她只要這樣一笑,誰能抵擋得住?
不過自己的這位妹妹今天的心情看起來着實不錯呢,不但突然跑來要參加自己的晚宴,還笑得如此開心,真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話說她昨天不還是氣哼哼的嗎?
……
除了餐廳內的衆人,直播間中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戀愛了!”
“我戀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看了!”
“女神!”
“她在對我笑啊!”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啊!”
“剛纔我還覺得是挺漂亮的,但現在我必須要說,這他\媽實在是太美了!”
“盛世美顏!這纔是真正的盛世美顏啊!”
“感謝主播治好了我的性功能障礙。”
“擼出血了。”
“禽獸!面對這樣純潔的笑容竟然還能擼的出來,完全就是一羣禽獸!”
“我一個鋼鐵直女都被掰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瘋狂表白小姐姐!瘋狂給小姐姐打電話!比哈特!”
“美顏既正義!”
……
直播間炸成了一鍋粥,數十萬地球觀衆在這一刻重新戀愛,無數女性在這一刻失去了她們的男朋友,衆多鋼鐵直女在這一刻轉變了性別,數千基佬在這一刻重新轉變了他們的性取向,還有許多姬佬在彎的道路越走越彎,彎成了一盤蚊香,再也直不回來了。
彈幕在這一刻炸裂,數十萬觀衆瘋狂刷屏,簡直比之前的禁咒對決時還要恐怖,再度證明了這就是一個看臉的殘酷世界。
不過諾曼卻是完全忽視掉了——在從危境中清醒過來的一瞬間,他終於意識到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有多麼兇險,不敢再有一絲大意,緊忙把駐守直播間的那兩道精神力都抽調了過來支援自己的主體意識,所以他現在已經是完全忽視直播間彈幕的狀況了,那密密麻麻的刷屏彈幕讓他完全就當作自己的左眼瞎了。
衆人都如此瘋狂,整個餐廳裡,諾曼應該是最平靜的一個人了。
“謝謝。”
仙妮這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美確實讓他也稍稍詫異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種舒服,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對仙妮的誇獎也道了一聲謝後,就重新用起餐來,主要的精神力集中在了他精神世界內的戰鬥上。
他的精神世界中,戰鬥從未停息過,進行的愈發激烈了。
諾曼小心保護着的那份主體意識中的殘存清明現在很尷尬:他現在該怎麼辦?
在青色光帶的影響下,他的主體意識上的色澤已經越來越不純正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放任這樣下去的話,他真的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蕾佳娜還是諾曼了。
那麼現在把青色光帶重新扔出去?
先不說這樣做就前功盡棄了,而且現在也不是他說扔出去就能扔出去的了——在蕾佳娜意識的影響下,他甚至連把青色光帶扔出去這個指令都做不到!在扔出去的選項上,他竟然生出了不知道是把主體意識扔出去還是把青色光帶扔出去的困惑……
他對於自己主體意識的控制權正在逐漸喪失!
可是不把青色光帶剝離出去的話,難道就這樣任由蕾佳娜的意識和融合成一個整體嗎?
那樣也不行啊。
諾曼已經騎虎難下,他現在才知道,自己之前想的還是太簡單了,意識的融合遠比他想象的要困難的多。
他現在究竟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