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和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非常相似:當一個國家暫時貧弱的時候,它隔壁的強國可以以老大哥的高姿態來對待他,但當這個貧弱的國家逐漸發展起來之後,它隔壁的老大哥若是還拿以前的姿態來對待它那就是蠢了,它們需要在新的國際環境下探討新型的國家關係。
聖殿騎士團和諾曼之間也是如此。
意識到他們和諾曼之間的關係正在從過去的控制與被控制、向着合作對抗的趨勢發展後,蘭斯洛特當即調整了他們的行爲模式,最終同意了諾曼提前蒐集解藥製作材料的行爲。
但是這並不代表着蘭斯洛特同意諾曼現在的舉動。
“在之前的行爲選擇中,風險差距只是幾個百分點,所以你如何選擇我們都能接受,但是這一次不同,”
當諾曼在杜阿拉的街道上行走的時候,蘭斯洛特在他的心中不停地說着話:“這次的風險實在太大了,這已經不是幾個百分點的差距了。”
諾曼的眼睛一邊在街道兩邊巡視着,一邊極其小聲地和蘭斯洛特對話着:“和之前相比,我只是做同樣的事,怎麼會讓風險變大?”
蘭斯洛特說道:“但是你之後的舉動卻將和以前不一樣了。”
“在之前的那些城鎮中,我們的購買數據非常零散,並不集中,這給對方的追蹤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是杜阿拉不同。杜阿拉身處交通要道,從沿途的數據來分析,這裡很可能會擁有我們所需要的大部分材料,當面對這些材料的時候,你會怎麼辦?一次性全買下來?太過集中性的數據是非常危險的,這是其一。”
“其二,你現在沒錢了,獲得這些材料的方式也是一個難點,爲此,我們構想了幾個解決方案:一,是指望皮爾諾賣畫所得,但是這可能性非常低。畫是一種特殊的商品,購買羣體非常狹窄,而且在這個時間點上,大量從藝術之都返途的人聚集於此,其中絕對不乏畫家,同質性會讓皮爾諾的畫更加難賣,所以我提前勸你別想要指望皮爾諾了。”
“除此之外的來源,那就只有非常規手段了,比如說偷,或者搶。”
很明顯,諾曼的思維模式受到他這位貼身老師的影響很大。
“這兩樣舉動將會使我們的風險急劇上升,當然,你應該還想到了一個方面,那就是之前在酒館中聽到的那個消息,不過我想說的是,那項舉動的風險同樣不小。”
蘭斯洛特盡職盡責地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不過以他們這幾天對諾曼的角色模型進行重塑的結果來看,他很可能說了廢話,諾曼對於這些應該都是想到過的,他說出來並無法改變諾曼的想法。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諾曼繼續一路往前走,並沒有因爲蘭斯洛特的這些話而停止自己的舉動,只是對蘭斯洛特說:“好,我只是看看。”
這讓蘭斯洛特在諾曼看不到的地方的那張臉上翻起了白眼來——這話就像是很多男生都會女生說的“我只是蹭蹭、不進去”一樣。
但是蘭斯洛特能怎麼辦呢?他只能命令下去所有人跟着這位聖者先生的腳步,想盡一切辦法做好風控工作。
杜阿拉並不是太大,貿易區就更少了,所以諾曼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把這座城市的各種店鋪都轉了個遍,而尋找的結果也不知道該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正如聖殿騎士團所預料的那樣,身處交通要道的杜阿拉有着諾曼所需要的所有材料,但是其價格也正如諾曼之前所瞭解的那樣,是一筆巨大的數字。
諾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思回到薔薇旅店的,反正就是很複雜,一路上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而回到旅店房間之後,他發現皮爾諾還沒有回來,紀若兮依舊在昏迷之中。
龍族的這種變形術確實非常神奇,似乎是真真切切地把他們變成了人,就連身體構造上都和人類一模一樣,所以聖殿騎士團教導的方法才能對紀若兮這麼奏效。而這也大概也是這些龍族敢放心大膽地在人類王國裡行走,那位龍族小姑娘甚至敢毫不顧忌地往教堂裡鑽的緣故。
諾曼和陳清河有一下沒一下地閒聊了一會兒後,紀若兮依舊沒醒,皮爾諾卻是終於回來了。
這位兩撇鬍子的畫家先生是揹着一個箱子回來的,箱子合着,也不知道里面的畫賣得怎麼樣了,但是從皮爾諾的臉上諾曼已經看出結果來了:他面前的這位畫家先生,雖然在見到他之後立刻拉扯嘴角笑了起來,但是從眼角、眼神、嘴巴不協調的弧度、臉頰的肌肉等方面都能看出來,皮爾諾現在的情緒是非常沮喪的。
“一幅畫都沒有賣出去?”
諾曼看着皮爾諾,這樣問道。
皮爾諾一怔,表情有個微妙的變化,然後張口正欲言,諾曼卻是堵住了他的話,“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然後諾曼讓皮爾諾先去隔壁房間放好,自己坐在那裡思考了起來。
一切正如聖殿騎士團所料,甚至更加糟糕,皮爾諾別說把畫賣出大價錢了,就連一幅畫都沒能賣出去,他真懷疑這位畫家當初是怎麼混進藝術之都定居的。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皮爾諾這邊可以不用指望了,那麼現在看來,他面前只剩下兩條路:一,如聖殿騎士團所願,放棄陳清河,這對於自己來說是最安全穩妥的了,二,從自己之前所思考的幾個方法之間選出一條來,想辦法去搜集齊全材料救下陳清河,這比起第一個方法來風險要大。
兩種想法在諾曼的腦海裡不停地打架,乒乒乓乓鬥個不停,他的臉上卻是古井無波,就像是在發呆一樣,直到皮爾諾從隔壁過來了,他的雙眼這才清明,下定了決心。
讓他犧牲自己去救陳清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讓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這唯一的朋友就這麼去死他也做不到,所以他最終做出了一個折中的決定:搞一筆錢,把所需要的材料買全了來製作解藥救陳清河。
和賺錢相比,搶和偷的風險還是大了點,而且那些材料並不集中於一處,一家家偷過去很可能還沒偷全就出事了。
至於短時間內迅速地搞這麼大一筆錢的路子,似乎只有他之前在酒館裡聽到的那個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