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內斯到方濟,橫跨幾個領的這段路程對於使節團來說並不好過,這從使節團的配置就可以看出來。
諾曼記得,他們剛出卡德納斯時候使節團裡馬車還有很多,但是現在馬車卻已經不多了,使節團成員大多騎馬,還有一些步行的。
“在提科獵場我們已經補充了一些戰馬,之前的戰馬更少。”
伊莎貝拉這樣對他說道。
現在他們正在一輛馬車裡。
車體通體用黑色的鐵木做成,手工極好,車壁轉彎處嚴絲合縫,內部空間廣闊,兩個人坐在裡面一點都不顯得擁擠。最誇張的是馬車的椅子,靠車廂內壁的椅子簡直就是一張小榻,身材嬌小一些的都能睡在上面,不過對於健壯的諾曼來說,只能半躺着了。
這是使節團中最大的馬車之一,豪華堅固程度僅次於聖女的馬車,很好地符合了他神使的身份。
從來時的騎馬到現在的坐車,諾曼的待遇算是升級了,但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他總覺得跟着使節團不會有好事。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吧。
諾曼搖搖頭,不再想這些事,看向面前的伊莎貝拉。
昨天見到伊莎貝拉的時候,她是穿着麻黃色的便服,但是今天卻換上了他爲她定做的那件黑白相間的女僕裝。
可能是因爲一路經歷不少奔波的關係,她和剛離開卡德納斯時相比臉上多了幾分風霜,皮膚也黑了不少,變作了健康的小麥色,並且諾曼感覺她比以前要漂亮了。
按照聖殿騎士團的說法,這是他的審美觀在逐漸發生改變。
“每個人對於美醜的定義是基於他的生活環境和生存狀態形成的,你之前在農村裡以幹農活爲生,生存是你面臨最重大的問題,而只有身體健壯的人才能幹好農活、獲得更多的生存資料,所以你對於美的定義是越健壯越好,但是當你的生活環境改變、你周圍的人也都以身材纖細爲美時,你的審美觀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向他們靠近。”
這是蘭斯洛特跟他說過的話,他之前還沒怎麼發覺,直到突然見到一位以前的朋友,有了時間上的前後對比之下,才發現蘭斯洛特沒有說錯。
見到諾曼一直盯着她看,眼睛一眨不眨,伊莎貝拉有些吃受不住,不禁微微低下了頭,垂下眼瞼,不敢看着這位大人,眼神閃爍不定。
不好!
諾曼看到她這模樣,心中警鈴大作。
在他看來,伊莎貝拉這是心虛的表現,很明顯她對於自己不懷好意,搞不好還有什麼陰謀正針對自己展開!
但是也不對啊,自己現在可是神使的身份,艾格尼絲和哈迪都對自己恭恭敬敬的,哈迪還把這輛大車讓給自己乘坐,伊莎貝拉一個小女僕怎麼敢針對自己開展什麼陰謀?
還是說,這背後其實有哈迪甚至艾格尼絲的示意?他們表面上恭敬自己,實際上卻對自己不懷好意?……
一瞬間的功夫,諾曼心中百轉千回,足以可見這位曾經的農夫現在已經截然不同,心思多麼地細膩敏捷。
但他卻是想岔了。
“恭喜你,這位小女僕這麼害羞,顯然對你很有好感。”
蘭斯洛特的聲音適時傳來。
害羞?對自己有好感?
諾曼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狐疑地又盯着伊莎貝拉看了好一會兒。
他分明記得,在分離之前,伊莎貝拉對於他還是很正常的主僕關係,兩人的關係甚至有點冷,怎麼長久不見她這一下子就有好感了?
而蘭斯洛特在盡職地爲他分析着:“有句話叫做美女愛英雄,是有一定道理的。是人都有英雄主義,男人的英雄主義表現在成爲英雄,女人的英雄主義很多時候表現爲對於英雄的崇拜,而女人對於男人的愛,很多時候都是從崇拜開始的。”
“你在以太迷宮中的那番舉動,自己承受萬千痛苦、拯救衆人於水火之中,無疑是莫大的英雄表現,她當時就在你的對面,離你最近,感受得自然也就最深刻……”
諾曼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蘭斯洛特在男女之事上說這麼多,之前還從來不知道蘭斯洛特對於男女之事也這麼瞭解。
不過聽了蘭斯洛特一番分析,他也放下心來。
不是想要害他就好。
想通了這一點的諾曼心態放鬆下來,隨意地問道:“你們沒有在臘基領補充一下馬車、戰馬和人手嗎?”
伊莎貝拉搖了搖頭,擡起頭來,正要說話,卻見到諾曼還在“火辣辣”地盯着她,於是一下子又低下了頭去,面頰上還隱隱浮現出兩抹淡淡的紅,更添兩分姿色。
這美其實還在其次了,關鍵是這羞澀的模樣,勾得人心癢癢,直播間的水友們紛紛狼嚎了起來。
“好漂亮的小姐姐啊,還會臉紅,太可愛了!”
“嗷嗷嗷,我一個直女都受不了了!”
“這件女僕裝竟然不是開胸的,差評!”
“還是異世界好,現在你上哪還能找到會臉紅的小姐姐?”
……
直播間現在的常駐人數在一萬五左右,彈幕也比以前要多了不少,但是以諾曼現在的精神力完全頂得住,沒什麼大問題。
與此同時,伊莎貝拉在回答着諾曼的問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進城了,一直有土匪追在我們身後,在提科獵場是我們半個月來第一次進行補給。”
諾曼聽着,心中思量起來:看來形勢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在尼卡羅的這段日子,尤其是融入到骷髏會這個圈子裡以後,他了解到很多王國上層社會的事。
比如說在年初的時候,除了老國王突然死亡這件大事外,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父神教的教廷所在、白山,受到了一場大劫難,死傷無數。
父神教的精銳大多在白山,所以即使是對於家大業大的父神教來說,這場劫難也是傷筋動骨的一件大事,據說教宗甚至都受了重傷,不便出行,這也是爲什麼前往聖維塔進行加冕的人是聖女而不是教宗了。
而教廷這一受難,王國又處在變革之際,王國的貴族們就蠢蠢欲動了,甚至敢於去捋動教會的虎鬚。
不過爛船還有三斤釘,那些不希望聖女到達聖維塔的貴族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阻擊使節團,只敢用“土匪”的方式來做這件事。
這就是諾曼之前對於局勢的分析了,但是他沒料到是,這些貴族們已經越來越大膽了,甚至都能逼得使節團疲於奔命,不敢冒險前往臘基領的城市進行補給了——也可能是哈迪他們通過秘密的渠道知道了臘基領已經不值得信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加可怕了。
不過總算還是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羅伯茨大公應該還是站在教會這邊的,所以哈迪他們纔會和秋狩隊伍一同前往尼卡羅。而且這裡距離尼卡羅也就兩天路程,不管怎麼看,這一路上應該都是安全的。
但是不知爲何,諾曼心中始終隱隱有些擔憂。
他總是會不自覺地想到上次以太迷宮的事,那次的敵人也是在他們都認爲安全的時刻發動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