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鬥正式打響後,率先開火的並不是準格爾軍,畢竟他們所依賴的駱駝炮,雖然性能要比子母炮強上不少,可是相對於復漢軍目前的火炮還是要差一些,而他們並不知道復漢軍火炮的具體射程,因此懵懵懂懂便走進了射程之內。
在復漢軍炮術軍官的指揮下,八十五門六斤炮齊齊發出了自己怒吼,八十五顆開花彈飛向了天空,隨後眨眼間便一頭栽進了準格爾炮兵行軍隊列之中。
“轟隆隆——”
只聽見一連串的爆炸聲傳來,超過三十多門駱駝炮就這麼被擊毀了,順便還帶走了上百人的性命,頓時空中瀰漫着濃烈的硝煙味道,而復漢軍的炮兵陣地上也升騰起了一片白茫茫的煙霧,看上去極爲顯眼。
在這個時代當中,想要隱蔽炮兵陣地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硝煙就是最好的指向標,再加上炮兵很難快速轉移,以致於雙方的大戰成爲了一種互相炮轟的殘酷情狀。
董策心中十分無奈,他明白自己只有第一手的優勢,等到準格爾軍構建完成炮兵陣地之後,自己這八十多門火炮,肯定會損失慘重,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倘若不打這個時間差,將來出現的損失只會更大。
“抓緊發射,趕在他們構築炮兵陣地前,多打上幾輪!打得多打的快的,戰後可授予寶鼎勳章!”
很快,命令被下達了炮兵陣地當中,幾乎所有的炮兵都開始沸騰起來,因爲他們知道一枚寶鼎勳章有多麼難得,像平日裡大家都只能得一些基本的忠勇勳章,而像寶鼎一級的勳章只會頒發給軍官和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士兵,而眼下他們就有這個機會獲得,而獲得勳章之後,到時候好處自然也就數之不盡了。
“轟隆隆——”
“第二輪,點火!”
“第三輪,點火!”
復漢軍炮兵士兵開始不斷加快節奏,由於在戰前位置圖都已經標註清晰,因此後面的工作變得十分簡單,當炮術軍官在找到準格爾軍的火炮位置後,便會在第一時間算出標數,然後進行開火,整個過程算得上行雲流水。
而與此同時,被炸得有點受不了的準格爾軍,也開始不斷加快步伐,所幸他們的駱駝炮都屬於輕型火炮,因此復漢軍第三輪炮火落下的時候,整個準格爾軍的火炮也抵達了預定的位置,而此時的準格爾軍與復漢軍的位置,僅僅剩下了一里左右。
當然,等到準格爾軍的駱駝炮開始構建陣地的時候,他們的損失也十分巨大,其中除了第一次出其不意被擊毀了三十多門駱駝炮以外,後續兩輪也造成了十餘門火炮的損傷,加起來幾乎有六十門駱駝炮被就此擊毀。
只見遠遠望去,此時的準格爾軍已經不成陣型,炮兵隊列中更是橫七豎八倒下了大量的屍體,還有許多駱駝炮的殘骸留在了原地,甚至還有炮身被炸飛了出去,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受。
大策零敦多布臉色蒼白地望着前面發生的一切,他便是負責‘包沁’的軍官,因此此時火炮力量遭受了重大打擊之後,他無論如何也躲避不過這個責任。
“大汗,臣出師不利,導致駱駝炮損傷慘重,還請大汗斬了臣,以慰人心。”
陣地前,大策零敦多布跪在了噶爾丹策零面前,整個人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懊悔之色,甚至還帶着濃烈的愧疚之意,他真的情願一死,來洗刷自己的罪孽。
此時的噶爾丹策零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輕鬆之色,變得沉重如水,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就這麼而短短的片刻時間,他的火炮就損失了這麼多,而想要重新鑄好這些火炮,他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關鍵還有時間。
可是眼下噶爾丹策零卻不能懲罰大策零敦多布,畢竟包沁是安排給大策零敦多布進行指揮的,倘若就此殺掉他,也無法挽回損失,反倒還會使得包沁陷入混亂,這是他所無法接受的後果。
“敦多布,本汗不會殺你,但是本汗要你明白,不是因爲你的罪行不夠大,而是因爲你還不能就這麼便宜的死掉,你需要帶領包沁,壓制住他們的火器,明白嗎?”
噶爾丹策零死死盯着大策零敦多布,臉上露出一片陰沉之色。
“是,大汗,大策零絕不會辜負大汗期望!”
在大策零敦多布得到了噶爾丹策零的支持後,便立馬返回了陣前,他安排剩餘的駱駝炮開始構建炮兵陣地,並且讓軍中的炮兵軍官開始預估距離,準備進行試射,這便是攻方與守方之間的差異,相對於守方而言,攻方往往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進行試錯。
“轟隆隆——”
隨着駱駝炮開始進行試射之後,數顆彈丸被髮射到了復漢軍陣前,只不過因爲準頭不夠的原因,並沒有造成任何對復漢軍的打擊——然後董策的臉色卻變得十分凝重,因爲眼下還只是試射,等到他們找準位置後,那麼雙方就只能陷入死戰的境地了。
“趕緊開火,趁着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準頭,再打掉一批火炮!”
復漢軍炮術軍官臉色微微漲紅,他急急地吹動着嘴裡的口哨,示意讓炮兵們繼續加快節奏,不少炮兵在聽到了哨聲之後,卻是直接將軍衣解開脫下來了,就這麼打着赤膊流着熱汗開始裝卸開花彈,他們如今開火的速度幾乎要比訓練時還要快上許多。
隨着炮聲的響起,一波又一波的開花彈被複漢軍的火炮發射到了空中,隨後落在了準格爾軍的炮兵陣地上,卻是炸了個稀巴爛,不光又摧毀了十幾門火炮,還將不少的炮手都給當場炸死在了原地。
見到自家火炮陣地慘重的傷亡,噶爾丹策零再也忍受不住,他幾乎都想一刀殺死大策零,只是還沒等他付諸行動的時候,準格爾軍的最後一次試射終於達到了目的,有數門復漢軍火炮被己方摧毀,還殺死了十幾名復漢軍士兵!
大策零敦多布幾乎高興地快要跳起來,他對着炮兵們高聲呼喊道:“繼續,給我狠狠地打,到時候我會向汗王爲你們請功!”
在聽到大策零敦多布許諾後,其他的準格爾士兵自然也在加快速度,只是他們原本速度就慢上許多,此時再怎麼提高速度,似乎也趕不上覆漢軍開炮的頻率,至於雙方的精準度則更是相差甚遠——到後來時,復漢軍每一輪齊射幾乎都可以擊毀數門乃至於十餘門火炮,而準格爾軍卻只能擊毀三四門的復漢軍火炮。
當戰局發展到了這一幕,雙方實際上都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剩下的戰鬥就是刺刀肉搏了,雙方在難以有騰挪的空間,而此時雙方的戰鬥力相比,準格爾軍擁有一百八十多門火炮,復漢軍卻只剩下了六十來門,相差了足足三倍。
當然在實際的交戰中,由於復漢軍火炮射程更遠,精準度更高,威力上也更大,因此儘管數量上較少,可是反而能夠佔到一定的便宜,在轟轟隆隆的炮聲中,雙方你來我往,倒是打得無比熱鬧。
炮戰持續了大概整整兩個多時辰,雙方的損失也變得極爲慘重,到了這一步即便是準格爾軍也受不了了,準格爾軍在付出了一百六十多門火炮的代價下面,卻只是擊毀了復漢軍四十餘門火炮,戰損比幾乎達到了四比一的慘烈程度,因此即便是噶爾丹策零也承受不住,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火炮在這一戰中徹底損失殆盡。
“砰——砰——砰——”
隨着進軍鼓聲的響起,準格爾軍的步兵軍隊開始朝着復漢軍的車營方向發起進攻,他們保持着完整的陣型,前排爲火槍手,中間是弓箭手,最後便都是拿着刀劍的肉搏士兵,而在遠方還有數千名騎兵正在一側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衝進車營中大肆殺戮。
對於準格爾軍而言,他們的戰法跟復漢軍本質上是很相似的,都是先用火炮進行轟擊,在火炮取得了一定的戰果之後,再用火槍進行遠距離的密集射擊,不過由於他們火器並沒有實現全員裝備,因此還需要一些弓箭手補充,最後便是肉搏步兵了。
“準備!”
當準格爾的步兵越來越接近車營的時候,董策不由得振臂呼喝了起來,他的手中拿着一柄軍刀,指着前方的準格爾軍,雪亮的刀鋒透着濃濃的殺氣。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砰——”
到了一百步的時候,隨着一陣整齊而清脆的槍聲響起,復漢軍士兵的陣線上冒出了一股濃密的煙霧,而整整一排黑色的鉛彈如同雨水一般被髮射了過去,在對面的準格爾士兵的陣列中製造出了一片血線,光是這一次打擊,就有一百五六十多名準格爾士兵倒在了地上。
準格爾士兵手裡拿着的火槍射程大概是在八十步左右,他們如果也選擇在一百步開槍,根本不會有復漢軍這般的準頭,打起來不划算,因此只能忍受復漢軍的第二輪射擊,繼續堅持往前走。
等到了八十步的距離後,準格爾兵終於開始準備第一輪齊射,可是很快就發現了極爲慘烈的一點,那就是他們的火槍都是火繩槍,相對於燧發槍而言,射速要慢上不少,因此當準格爾兵點火射擊之後,復漢軍已經再一次打過來了兩輪,繼續擊倒了數百名準格爾士兵。
“砰——轟——”
寄予準格爾軍厚望的第一輪齊射終於被打響,然而結果卻讓噶爾丹策零心頭在滴血,原來複漢軍依靠車營壁壘射擊,上面堆滿了沙袋和泥土袋,因此大部分的鉛彈幾乎都打在了上面,而復漢軍中只有寥寥十餘人被擊中倒地。
而就在準格爾君臣瞠目結舌之際,復漢軍的新一輪射擊又出現了,而這一次同樣帶走了八十多條人命,可以說在復漢軍高效的殺人效率面前,準格爾軍就好像一塊暴曬在太陽底下的冰塊,看似龐大,可是消亡的速度也非常快。
“大汗,不能再這麼打了,再這樣打下去,咱們即便是拿下這些人,自身的損失也絕不會小!”
準格爾小臺吉達瓦齊連忙跪下,剛剛死的那些人當中,有很大部分都是他的屬下,因此他不能看着這些人就這麼白白死在這裡。
噶爾丹策零咬了咬牙,拔出自己腰間的彎刀,高聲道:“讓死營上,凡是先登營壘者,可免死罪,賞千金!”
“殺!”
伴隨着嘶吼聲,準格爾弓箭手和死營的士兵們開始往前衝,而復漢軍方向則是有條不紊地開槍射擊,一排排的槍聲顯得極爲有節奏感,而在這般火力的攻擊下,準格爾士兵自然是沿途死傷狼藉,不過好在現在陣型分散,倒也堅持了下來。
當雙方的距離拉近到了三十步的時候,準格爾弓箭手便開始朝着空中拋射,大量的箭矢落在了營壘中,卻是造成了一定的傷亡,由於復漢軍普通士兵都是不批甲的,因此不少人都被弓箭射倒在地,卻是造成了一定的混亂。
實際上,眼下復漢軍之所以會出現混亂,還是因爲這一次東路軍的組成中,大部分都是新兵,他們如果打過一仗或者兩仗,那麼這種情況就會好轉許多,可偏偏第一仗就遇到了噶爾丹策零的主力,難免會有些舉止失當。
董策望着已經近在咫尺的準格爾軍,還有略顯散亂的復漢軍士兵,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怒意,他不顧落下來的箭雨,將軍刀狠狠往下一劈。
“繼續射擊!軍法隊準備,隨時執行戰場紀律,後退者斬!”
“一人退,全隊皆斬!一隊退,全連皆斬!一連退,全營皆斬!”
酷烈的連坐制度在復漢軍當中並不罕見,畢竟在戰時當中,任何人都會有膽怯的心理,這種心理能夠理解,但是不能原諒,因爲一旦因爲膽怯而後退,帶動的可能就會是整個隊伍的潰散,因此復漢軍在建立完善的物質保障的前提下,也在長期執行嚴格的軍隊紀律。
在這樣的嚴厲命令下,雖然復漢軍士兵們依然在遭受傷亡,可是其他人都已經穩下心神來,當他們知道後面的軍法隊更可怕的時候,那麼就只能坦然面對眼前的敵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