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進是一個真正的狠人,這個出身甘肅靖遠的漢子,儘管出身將門,從小就過着飢寒交迫的生活,爲了活下去,他甚至不惜去城裡給人家當小工度日,爲此宋可進忍受了無數人的譏諷和異樣眼光。
從那時候開始,宋可進就一直在告訴自己一句話,一定要學會忍耐,一定要堅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纔有出人頭地的希望!
沒錯,宋可進等到了希望,他成功的繼承祖上衣鉢選擇了從戎,從一開始就成爲了京城內外巡捕,成爲了他的立身之階。
後來,宋可進等到了機會,他勤勤懇懇忠於職守,升爲了京營參將,而後跟隨年羹堯北征,率領精銳之師激戰六晝夜,斬叛匪首級六百餘,後來更是屢立功勳,被升爲了直隸提督,就連雍正都對他器重萬分。
如今,在面臨艱難抉擇時,宋可進再一次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他選擇了向復漢軍投降,而且他一旦決定投降,就直接下令斬殺營中所有八旗兵,既能防止出現意外,也是對新朝的投名狀。
宋可進派人將頭顱送到了復漢軍軍營當中,當下就得到了錢英的認可,因爲作爲一名綠營降將,這是最好的證明方式!
而隨着宋可進的投降,不僅代表着天津方向已經徹底失陷於復漢軍之手,也代表着清軍沒有了別的退路,只有退往京城。
因此,在得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雍正再一次吐血了,他的臉色灰白,眼睛裡透着赤紅,甚至整個人都有些抽搐,而這一幕也嚇壞了所有的大臣們,衆人連忙叫來了御醫,過了好久才讓雍正恢復了平靜。
從憤恨、惱怒再到無奈和絕望,雍正的內心經過了反反覆覆的曲折波動,他實在是感覺自己有些太累了,甚至累到讓他感覺自己被人一點點埋進土裡,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而其他所有人,似乎都不能理解他的感受。
“藥......”
雍正嘴裡囁喏着,他還沒辦法說出更完整的句子來,其他人聽到以後,卻根本不能理解是說什麼意思,又不敢隨意給皇帝喂藥,只得跪在地上。
若是原先的總管太監蘇培盛在這裡,他已經能夠明白雍正的想法,也就是他隨身攜帶的丹藥,可是蘇培盛在出徵前就被雍正打發去了盛京,如今換上來的小太監,根本不明白雍正的意思。
雍正見無人明白,只得費力地呼喚了一聲,勉強吐出了幾個字節,這下卻是有人聽明白了,原來雍正說的是‘靈寶丹’,那是比‘既濟丹’藥效更強的丹藥。
徐元夢眉頭一皺,他當然知道那個靈寶丹是什麼玩意,實際上就是李衛搞出來的,自從李衛被人從山東趕出來之後,回到京城後後嚴格來說是要下獄論罪的,畢竟朝廷是讓你去當山東總督,結果你被山東巡撫給趕出來了?還連帶着山東一起投降了復漢軍?
放在以往的時候,這事絕對是一件大事,當事者不光要被處死,九族估計都得論罪。
可問題是,這件事情最終在雍正的庇護下不了了之了,僅僅只是將李衛重新貶官爲戶部郎中,算是一腳踢回了原來的位置,讓李衛逃過了這麼一劫。
之所以李衛僅僅只是貶官,原因就是他給雍正皇帝秘密奏報,聲稱遇到了一個高人,喚作賈士芳,在民間有神仙之稱,特別能煉丹藥,然後就在雍正默許之下,送到了宮中來。
而這個所謂民間高人賈士芳,其實就是一個騙子,原來是京城裡的一個道士,因爲行爲不端而被開除出道籍,後來便流落到了其他地方,以騙取錢財爲生,而李衛本來就經常接觸三教九流的人物,經過一番交流後便認爲此人頗有本事,便將他獻給了雍正,以此博取下次復起的機會。
而賈士芳自從進宮之後,也算是幹了不少事情,他不知道從哪裡從來了一套‘按摩之術’‘秘咒之法’以及‘煉丹之術’,將雍正服侍得十分愉悅,連頭疼都減輕了幾分,因此對其深信不疑,常常隨身攜帶賈士芳煉出來的‘靈寶丹’。
經過了雍正的提示之後,隨侍的太監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他從百寶箱裡拿出了一個小匣子,裡面就裝着‘靈寶丹’,給雍正皇帝服用了幾顆下去。
說來也怪,當靈寶丹服用之後,雍正皇帝整個人直接打了一個哆嗦,接着說話也正常了,腦子也正常了,整個人除了精神比較萎靡之外,其他的都恢復了正常,唯獨臉上的神色卻透着幾分不正常的紅。
“宋可進此輩,着實陰險狡詐,此番叛亂想來密謀許久,只可惜天津諸地八旗兵丁未能識得此輩用心,如今慘遭了毒手.......朕心實痛惜不已。”
雍正是真的很痛心,可是他痛心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不能將所有的漢臣給換下來,在他心裡,已經將所有的漢臣頭上打了個叉,只是卻沒有足夠有能力的滿蒙臣子替代而已,以致於眼下也不得不咬着牙繼續用。
徐元夢這個時候也沒有了攻擊漢臣的意思,在他看來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實在太正常不過,漢人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爲俊傑,當年大清入關時意氣風發,處處都是明廷的降臣,而今日大清日落西山,大傢伙自然也就重新另投他人了。
指望綠營人人都對大清忠心不二,那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很顯然,雍正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並沒有繼續牽連到所有的漢臣身上,因爲這樣除了將其他的漢臣都給逼反以外,沒有任何意義,而眼下的大清或者說八旗,還離不開漢臣和剩餘的綠營。
“蔣廷錫,擬旨給張廷玉,讓他立刻跟俄使談判。朕命莊親王允祿、大學士張廷玉作爲全權大臣,便宜行事,與俄國使臣議定出兵條款,只要俄國願意相助大清,前番所議一應條款,業已照允。仍飭該全權大臣將詳細節目悉心酌核,量中華之物力,結俄國之歡心......”
“嗻,皇上。”
蔣廷錫臉色沉重,他明白一旦通過這條聖旨,只怕以俄人的性子,非要狠狠咬下來一塊肉不可,可是局勢如此,又能怎麼辦呢?
雍正臉色蒼白無比,卻又堅定無比,隨後望向了一臉驚詫莫名的徐元夢,低聲道:“如今我大清雖然尚未決戰,可是隻剩下三成的勝勢,若是將這三成都給賭進去,只怕將來就是亡國亡族的下場,朕不欲如此決絕........”
“還請皇上明示。”徐元夢跪在了地上,局勢發展的實在太快,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些亂了。
雍正皇帝微微長嘆一口氣,“天津既失,京城危在旦夕,朕需要回京穩固大局,與那寧楚之爭,只能先放放了.......徐元夢,朕要你去聯繫寧渝,不爲其他,就只爲一點,倘若能夠議和,我大清願意放棄一切關內領土,就連京師朕都會原模原樣留給他,只爲雙方罷兵言和,且需要錦州的復漢軍徹底,朕就即可率八旗出關,可與他稱臣.......”
徐元夢澀聲道:“皇上,奴才只怕......只怕那楚逆不肯善罷甘休......”
雍正嗓子有些沙啞,他微微嘆氣,“無論成與不成,你都要拖住寧楚的腳步,哪怕一天或者是半天也好,朕要帶着大軍返回京師佈防,還要組織八旗上下出關,眼下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都要寶貴,明白嗎?”
“奴才明白.......”徐元夢深深吐出了一口氣,眼下的八旗,真要到生死關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