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靈魂

犯罪心理性本善 兩個靈魂 天天書吧

黃冬對這種嚴肅認真的場所極不適應,他一直不習慣暴露在別人的視線中,他總覺得別人看他的眼神中帶着審視與輕蔑,讓他感覺像沒穿衣服走在大街上一樣。

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坐在自己面前兩米遠的文沫和權澤政不像以前那樣會笑眯眯地對他說話,他們只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盯着他,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文沫其實心裡也沒底,她沒有任何證據,全憑推理。

是的,文沫懷疑黃冬是具有雙重人格的人。主人格黃冬,也是他這具身體的外顯人格,負責與人交際,性格懦弱善良,膽小怕事,誰都可以欺負,而且還身有殘疾;副人格是他出生即死去的雙胞胎哥哥黃夏,因爲母親對喪子之痛無法釋懷還產生,因爲黃冬內心需要而出現。

黃冬有着他本身的性格缺陷,使得他無論碰到任何事,處理方式只有一種:逆來順受。小時候被同齡人欺負,被父親逼迫讓他再也沒能學會反抗,長大後又遭遇了車禍,再也沒能站起來,最終無奈地回到了他努力了一輩子都想要逃離的家,父親仍舊冷漠,而母親卻因疾病去世。如果這些都還能承受,那麼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刀疤三。

越是善良的人,他心中的恨一旦暴發出來,所能帶來的毀滅就越是嚴重。於是黃夏應運而生,他做了黃冬的保護神。他是黃冬的另一面,他狡猾、殘忍、兇狠,他是惡。

他承載了黃冬所有的恨與醜惡,他用鮮血和殺戮維護着黃冬的善良與美好。一旦有人傷害到他所想守護的人,他便會讓那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平時,黃夏靜靜地在黃冬體內保持沉默,無言地注視着黃冬的一舉一動,小心地掩藏起自己,不讓任何人,包括黃冬在內的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而看見他的人都要死。

文沫相信黃冬對黃夏的存在不會一無所知。雖然心理學對雙重人格的研究不夠深入,沒有任何實際證據,但所有的心理學家都普遍承認雙重人格的存在。認爲這是一種精神分裂的極端體現。國外曾經有個患有人格分裂症的人。他分裂出來的副人格足足有一個班之多,而且年齡各不相同,有男有女。心理學認爲患有人格分裂症的人。主人格不一定知道副人格的存在,但副人格一定知道主人格的存在,並且不會做任何危害主人格的行爲,並且不論主人格還是副人格都會被“殺死”,這個所謂的“殺死”是指人格的消亡而非肉體。不同的是,主人格消亡時往往會伴隨着肉體的死亡,而副人格消亡時可以不對肉體產生傷害。

怎麼讓黃夏這個平時隱藏得非常好的副人格出現呢?在請黃冬來公安局協助調查之前,文沫三人就想好了對策。

審訊室旁邊的單透玻璃窗前,羅沁看了看黃冬坐的輪椅,不耐煩地問崔志佳:“費半天勁叫我來的目的就是站在小黑屋裡看着這三個人一動不動地裝木偶嗎?真不明白你們怎麼這麼無聊。一看這個人就不可能有作案能力,單有動機有什麼用?不明白你們還在他身上浪費什麼時間?”

崔志佳快速地解釋了一遍他們認爲黃冬具有雙重人格的推斷,坦誠地向羅沁提出請求,希望她能幫忙驗證他們的推理。

驗證的方法很簡單,他們將黃冬關進拘留所,羅沁帶人假扮犯人狠狠地欺負欺負黃冬,最好是不危及生命,但看着要像是不死不休才行。他們三人加上派出所的人黃冬都是見過的,熟人出手,黃冬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那是警方下的圈套,只能叫羅沁安排她手下的生面孔了。

羅沁對着黃冬的腿左看右看:“雙重人格,字面意思我明白了,但第二人格真的有能力讓一個癱瘓的人重新站起來行走嗎?”

“人體中還有多少奧妙我們不曾知道,黃冬小小的腿傷又算什麼呢?我們曾問過他三年前車禍後接受治療的醫院,他的腿到底傷得怎麼樣,當時他的主治醫師是這樣回答我們的:骨折部位恢復良好,肌肉也沒有受到太大損傷,而神經反射儘管很微弱卻一直存在,所以他們也不知道爲什麼黃冬再也沒有站起來,我想,他的腿一開始確實傷得不輕,但後來恢復得非常好,他站不起來,心理原因要大於身體因素。”

“他的副人格黃夏強壯、心狠,能他所不能,是人人都懼怕的角色,能站起來走動可能性非常大。”

“好吧,我答應你了。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抓住這個副人格黃夏,審訊我要旁聽。當了這麼多年警察了,沒碰到這種案例,也讓我開開眼界吧。”

崔志佳爽快地答應。

羅沁聯繫了她體格最強壯的手下張洪亮,一切都安排好後,在寂靜中枯坐了三個小時的黃冬一進拘留室就發現這個身高足有1米9,體重大概得200多斤黑塔般的男人把小小的拘留室擠得幾乎沒有他放輪椅的地方。

後面推着他的警察可不管這些,並上門直接走開了。

張洪亮聽到動靜,知道黃冬已經進來了,他彎起嘴角露出個猥瑣的笑容,好戲開始了,別的他可能幹不好,不過打人嘛,好像整個分局還沒見人能打過他,哦,不,他那變態的上司羅沁除外。

想遠了。張洪亮做出個最兇狠的表情,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瞪着黃冬:“小子,過來給爺爺捶捶腿,給爺伺候舒服了,待會爺不欺負你。”黃冬瑟縮了一下,推着輪椅乖乖挪到他腿邊,一下一下地捶起腿來。還沒捶幾下,張洪亮一腳踢翻黃冬的輪椅:“操,你tmd沒吃飯啊?這是捶腿呢還是撓癢癢呢?死瘸子,這麼點小事你都做不好,還活着幹嘛?要我是你,早撞牆死了。來,讓爺爺我幫幫你。”

說着像拎小雞一樣將黃冬從地上拎起來,蒲扇般的手掌在黃冬臉上左右開弓,將黃冬打得眼冒金星,一張臉瞬間腫成了豬頭。

這還不算完,他一腳踹在黃冬的斷腿上:“長着兩隻腳有啥用?都不如豬,至少豬腳還能吃,你比豬還廢物,廢物,就知道浪費糧食的廢物。”說完猶自不解氣地又踹了幾腳。

“呼,舒服。小子,別怪爺爺手狠,打不過那些條子,還欺負不了你,誰讓你天生長着一張讓人想欺負的臉呢。”說完張洪亮閉上眼睛舒服地躺下,不一會就發出了震天響的鼾聲。

其實張洪亮根本沒有睡着,他牢記着羅沁的囑咐,黃冬這個人並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沒用,內心住着個手上沾了幾條命的魔鬼,自己一定要警醒點,不然栽在他手上,自己出去還有什麼臉面見同行,不得被人笑死。於是張洪亮一邊裝着熟睡,一邊高高地豎起耳朵聽着旁邊的動靜。

黃冬沮喪地坐在地上,努力擺正輪椅,自己拖着兩條腿坐上去,卻不敢發出大點的動靜,怕萬一再驚醒這黑鐵塔又得挨頓好打。

監室裡除了張洪亮的呼嚕聲再沒有其它動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黃冬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很快,晚飯時間到了,張洪亮吃光自己那份,將黃冬的飯菜也搶過來倒進了自己肚子裡,倒頭接着睡。

夜深了,連張洪亮的呼嚕聲都停了下來,四周一邊安靜,只有樓道上的燈透過鐵門上的小窗口照進監室裡,坐在輪椅上睡着的黃冬陡然睜開眼睛,他的眼中沒有了平時的怯懦,取而代之的嗜血的慾望。

他活動活動腿,剛纔被打的地方還真是疼,疼的感覺真好,可以讓他知道他的腿還在工作,他還可以走動,不用被困在小小的輪椅上,哪都不能去。他能感覺得到身上的傷痛,尤其臉上火辣辣地痛。作爲了沉默的旁觀者,他知道發生的所有事。

眼前這個睡得像只死豬的胖子膽敢欺負他發誓要守護的人,那麼他最好已經有了死的覺悟。他解下了褲子上的皮帶,往胖子的脖子上套去......

啪地一聲,監室的門打開了,文沫笑笑跟他打了個招呼:“黃夏,見到你可真是不容易。”

推斷的結論有了證據的支持,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黃冬被關起來的時候,臉上居然還掛着笑容,他對送他來的權澤政露出了個真心的笑容:“權哥,我終於放心了,其實我一知道那些人的死訊就明白髮生了什麼。從小大到,我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有大段大段的記憶空白。我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所以我選擇了沉默。現在到了我爲他所做的事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權哥,謝謝你,以後我終於不用再擔心他會傷害別人了。”

案子破了,可是黃冬明明沒有做過什麼,卻還是一樣要被關進監獄,甚至被槍斃。因爲在法律意義上,黃夏是不存在的,犯下這些命案的始終都是黃冬的身體。如果當年黃夏活了下來,或者黃冬遇到不一樣的父母,也許他可以像別的孩子一樣健康長大成人,即使擁有第二人格,也不會做危害社會的事。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