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靜靜過了兩天,不論賈家父子在屋子內如何努力製造聲響或者想要在被捆得結結實實站不起來的情況下挪到門邊去拍門求救,都是不可能的,他們眼睜睜地看着王金蓮的屍體在夏天悶熱的氣溫中一點點腐爛發臭卻什麼也做不了,賈友紳還好,雖然王金蓮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這麼多年夫妻相伴,沒有愛情也有親情了,看着老伴慘死眼前,他也傷心難過,也僅僅是傷心難過罷了,賈寶柱卻有些不對勁,他時而盯着母親的屍體沉默不語,時而轉過身去幹嘔,他的腦海中迴盪的永遠都是母親最後那句好好回下去,還有自己受傷後母親主動要求那個男人殺他時的堅決,這幾副畫面反反覆覆在他的眼前閃現,平生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以爲父母爲他的付出理所當然,從來都不體諒父母的不易,現在,母親不在了,他們父子兩個被人捆在這生不如死,他想要補償,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第四天,在悶熱缺水的店裡,賈寶柱父子兩個先後閉上眼停止了呼吸,賈寶柱在他生命最後一刻衷心地希望如果有來世,他還願做王金蓮的兒子,到那時候,就讓他好好孝順孝順她吧……
一連十天,賈家的五金店鋪都沒有開門,有些想買東西的老顧客看到停業告示轉去別家店,這倒也沒什麼,可是苦了賈家旁邊的兩家鋪子了。
賈家右手邊的鋪子是賣防水材料的,店內成天都有股瀝青味,倒沒覺出什麼來,可是賈家左手邊的鋪子老張家卻是賣衛浴的,原本店裡總有些淡淡的衛生間用薰香味,現在,卻瀰漫着難聞的惡臭。來買東西的客人每每待不了一會就因爲味道實在太難聞從而懷疑他們家賣的衛浴質量有問題紛紛離開。而這臭味卻有越來越濃的趨勢,最近三天,他們店是一筆生意都沒做成。張家夫妻兩個恨不得挖地三尺想找出原因。是不是他們家哪個角落裡有了死老鼠之類的東西。這一找,可不得了。原來味道竟然是隔壁老賈家店裡傳出來的!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撞人財路,是個人都受不了,何況賈家和張家關係本就平平,甚至從老張家的媳婦那裡算,兩家有是過節的。賈家那王金蓮不是省油的燈,無理攪三分,兩家因爲生意的關係離得最近。因爲門口那一小片邊際地方的使用權問題沒少吵架,張家媳婦與王金蓮出出入入的不是視而不見,就是明裡暗裡刺對方几句。這下有了這麼正當的理由,還不可勁先罵了出出心中那口悶氣。
於是張家媳婦陳玲氣勢洶洶地拍上了賈家的門:“開門!開門!你們在裡面漚肥呢還是藏了死人哪?臭了該一條街了!老孃家三天沒開張了。開門,我知道你家有人,別在裡面裝死!”任陳玲如何跳腳罵街,賈家的店鋪始終沒有動靜,可是那濃烈的臭味卻清晰地鑽進周圍聽到動靜趕來看熱鬧的人鼻子裡。人們議論紛紛。
“你們說這老賈在屋子裡藏了什麼?他們家的鋪子可有十天半個月沒開門做生意了,該不會是殺了人藏屋裡一家人都跑了吧?”不得不說,小夥子,你無意中真相了一半。
“誰知道呢,老賈家那婆娘最是貪財。平時買他家的東西,只要是她在櫃檯收錢,一塊錢都不往下抹,死硬着呢,不衝着他們家老頭子,誰上他家門。”
“他們家生意很差嗎?”有不知情的在忍不住問。
“也算不上很差,反正跟別家比不上。咱這建材市場多紅火啊,周圍各縣的都跑這買東西來,按說生意總歸不會太差吧?可是他們家的東西,走量走得是最慢的。”回答他的是一位供貨商,今天正好來這邊送貨。
“乖乖,咱們這房租可不便宜啊,他們家出了交房租還能吃什麼?”
“大哥你剛來這開店,不太瞭解情況,這房子是人家買的,哪用交什麼租金。剛開始也租出去沒多長時間,看咱們這發展起來,做生意都掙着錢了,那賈家就把房子收回來自己開了個五金店,再怎麼收入少,也比只拿房租要多,就是累點。”
“老賈兩口子,歲數不小了吧?還起早貪黑幹這個?”、
“不都是老賈家那敗家兒子,只會花錢不會幹活的廢物,哼,看着那不成器的,我就跟我媳婦說了,要是她也像賈家那麼慣兒子慣出個廢物來,我跟她沒完。”
陳姐砸了半天門,終於累了,想回家休息,終是咽不下這口氣,一氣之下報警稱這裡死了人。r市刑警隊隊長鄧立華一聽說出了人命案帶着法醫秦致輝和鑑證就來到了現場,陳姐一看這架式以爲事情鬧大了,嚇得往人堆裡一鑽,趁人不注意跑回了自己家。
誰也沒想到,秦致輝一到現場,立即就聞出來空氣中瀰漫着的惡臭就是人死後散發出的屍臭味,果不其然,五金店門一被警方打開,真的發現了三具腐爛的屍體。門一開,惡臭撲面而來,圍觀羣衆紛紛不約而同捂住口鼻後退出院子,有那膽大走在最後的,回頭正好看到王金蓮的屍體下流出的一灘黃色屍水。
三具屍體呈現不由程度的腐敗,其中腐敗程度最嚴重的是橫向仰臥在店鋪中間的女屍,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一星期了,女屍四肢被縛,胸口中刀,從失血情況看,這一刀應該劃破了大動脈,應該就是致命傷,兩具男屍相隔一米,被捆在靠牆那邊的鋼絲捲上,年紀大些的男屍死亡時間大概比年紀輕些的長12個小時,兩人已經死亡至少7天,屍僵現象已經完全消失,這兩具男屍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死因暫時無法確定。鑑證人員搜查現場後發現多枚指紋,但在三具屍體身上及一些與案件有關的物證上卻沒有發現任何應該屬於兇手的指紋,殺死女死者的兇器在現場也沒有找到。
鄧立華帶來的刑警早就開始詢問周圍的圍觀羣衆,當問到誰是第一報案人時,人們才發現陳玲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直到警察找上門,陳玲才知道怕了,她大專畢業,法律常識都明白,當初她也只不過一時氣憤才報了警,看到警方那陣仗可是嚇得不輕,被找上門來,她更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這要是當着這麼多人被抓去公安局,可是丟死人了!刑警李多浩找到陳玲的時候,她正想着從後門悄悄跑掉,躲過風聲再回來,被叫住後哭喪個臉轉過身來:“警察同志,我知錯,我檢討,看在我認罪態度好的份上,千萬別抓我去坐牢啊。”
李多浩一時沒聽明白:“陳玲,是你第一個發現死者並打電話報警的嗎?”
死者?陳玲聽到這兩個字大腦當機了,死者?死了?誰死了?是不是王金蓮,想到自己剛纔罵了她半天,她打了個冷顫,心裡默唸:“王大姐,雖說咱們往日有點小冤小仇,但你可不是我殺的啊,咱們冤有頭債有主,你找殺你的人報仇去,千萬別找到我頭上來啊。”
李多浩等了半天沒得到回答,眼前這女人又半閉着眼默唸着什麼,他提高聲音又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陳玲從要被抓坐牢的恐懼中解脫出來,很是痛快地把自己因何報警說了一遍,着重強調自己真不知道里面有死人,不過是歪打正着罷了,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三具屍體從店內擡出,有那膽大的站在不遠處警方的警戒線外議論:“唉,真沒想到,老賈一個月前還跟我下棋來着,怎麼就遭人害了呢?他那婆娘雖就嘴臭點,可真沒聽說過跟哪家結下死仇啊,好端端的生意人和氣生財,怎麼就叫人滅了門了呢?”
“我看啊,八成是他那王八蛋兒子給家裡招的災,誰知道他在外面都認識些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再加上他那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性子,讓人滅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唉,這兒女都是債啊……”
秦法醫的驗屍報告第二天出來了,女屍死亡時間在十天之前,死亡原因系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死亡,胸口刀傷爲致命傷;兩具男屍死亡時間在七天前,其中較年長的比年輕的死亡時間提前約十個小時,死亡原因均系高溫中暑脫水休克,年輕男屍雙掌有刀傷,與女死者身上的傷痕系同一兇器所爲,而且在女死者傷口處發現不屬於女死者的血液成分,鑑定結果還需晚些時間才能出來。
鑑證科這邊,三名死者基本可以確定是賈友紳、王金蓮及賈寶柱一家三口,他們身上的繩索均是就地取材,鑑證人員已經在現場發現斷頭接口處一致的同種繩索,最惹眼的就是現場女屍身邊的那堆灰,從灰中未完全燃燒的殘片可以看出,這堆灰原來應該是錢,看大小至少有一百萬,不知爲何卻被兇手燒成灰燼。而兇手在殺人之後,鎖好前後門,貼上停業告示後從容離開,說明兇手根本是有預謀的殺人。
究竟誰與賈家有深仇大恨,要將一家三口全部殺死泄憤呢?鄧立華從仇殺的角度開始調查賈友紳一家的社會關係。
ps:
很不好意思,這一個星期的封推都沒能加更,對不起大家了~~頂鍋蓋爬走......